接下来两周的排练都很顺利，天气降温降得厉害，正式演出的那周天气预报说会下雪。

周二这天上午，气温降到零度以下，寒潮漫过华金所在的盆地，大大地包裹住了这个城市，带来了要降雪的信号。

“同桌，你说今天会下雪吗？”宋辞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我看怎么更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唐葹顺着宋辞的视线看向窗外，带点灰色的云朵积聚，沉沉地挂在天上，营造出一种马上要下一场雨的感觉。他盯了片刻，说：“应该是会下的。”

“那我很期待了，华金已经很久没下雪了。要是下雪了，趁下午彩排出去转转？”宋辞兴奋地看向唐葹，眼里闪着跃动的光，似乎已经想到了下雪之后的画面。

唐葹点了点头，他今天下午确实打算去假山那里拍几组照片。校园猫协的负责人告诉他，假山下镂空的几个小门洞里住着几只流浪猫，如果可以拍一些照片出一篇关于学校流浪猫的推送，也许让校外的人关注到这些流浪猫，从而被领养。

下午排练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

“我先去假山那里拍照。”

“行，要是这结束了我过去找你，晚上一起吃饭啊。”宋辞搓了搓手，然后塞进口袋里，掏出一个暖宝宝，递给唐葹，“分你一个，已经发热了。肖梣给的，他那很多，我顺了几个。”

“谢了。”　唐葹接过已经微微发烫的暖贴，指腹微微擦过宋辞冰冷的掌心，顿了顿，“你手怎么这么冰？”

“哦，对，我到冬天就这样，手脚暖不起来，我都习惯了。”宋辞缩回手，又搓了搓，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

唐葹让宋辞等一下，宋辞回头，看到熟悉的黑色毛线手套躺在唐葹手心，递到他面前，“你戴着吧，等下演树不是要一直伸着手。”

宋辞抓起手套，眼里一亮，眼睛变得比往常更圆润一些，稍露出点惊喜。

“是之前那双吧。谢啦，我的贴心好同桌，等下见。”

叶一铎在前面喊着辞哥，宋辞没再多说些什么，边走边往手上戴手套。手套包裹住指节掌心，唐葹刚才一路下来将手插在口袋里让手套拿出后还有余热。

“大家，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这排练了，明天我们就要上台了，正式表演前我们还得去表演场地彩排一下。我看大家演得都挺好的，明天肯定可以的。阿邓说了，表演完之后给我们全班点奶茶和肯德基，还能看电影。”沈佳在排练前鼓励大家。

宋辞这刚排完一遍，就从侧边的大门看到唐葹的身影。他挪着小步走了过去，喊了唐葹的名字。唐葹停住脚步，背着相机拐弯走来，看到一棵圣诞树在门口的台阶上方对他晃着露在外面的手，戴着他给的手套。

唐葹往上走了几阶台阶，站在离宋辞位置往下三四阶台阶的位置。

“你怎么没拍了？”宋辞用小臂往上顶了顶树套，试图把头完全露出来，却把额头前的头发压了进去，露出一个额头，“嘶，快，同桌，你帮帮我，我头发被压住了！”

宋辞往前倾了倾身子，唐葹抬手，手碰到了宋辞的脸颊，温热光滑的触感，接着他曲起四指，卡进额头上面，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拨了拨宋辞额前的头发，顺着往下压了压，盖住了宋辞那双微微眯起的眼。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树套压着他的手背，能感受到圆圈一周里面硬硬的支撑。

“你这个压着不难受吗？”唐葹问眼前的宋辞。

“还行吧，都习惯了。第一次的时候确实被压得难受，我都怀疑这个树套里面塞铁了，这么重。”宋辞往后站起身，带着唐葹往上走了几步，“你把手拿出来吧，等下压红了。”

唐葹没把手拿出来，先回答了宋辞前面问他的问题：“天太冷了，猫不出来，所以没拍。”说着手往上举了举。

“原来这样，这样冷的天，我要是小猫也想在暖和的地方睡大觉。”宋辞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肉贴着唐葹的手臂，软软的，唐葹默默抬高了手，“我这还有一会呢，天这么冷，你到楼上去好了，等我这结束给你发消息。”

肖梣不知啥时候走近，手里捏着一个蛋状的东西，看着唐葹放在宋辞额前的手，悄悄走近，“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宋辞被背后的声音吓一跳，往后一退，把唐葹的手退了出去，眼睛又被盖住，接着很快又看见。

“你不排练的时候还是不要一直穿着这个了。”唐葹往上扶着宋辞胸腔位置的树套，淡淡开口。

“我这不是急着叫你嘛。”宋辞伸回手，蹲着从树底下钻出来。接着甩着胳膊，对肖梣开口，“你干嘛从背后吓我。”余光瞥到他手里的蛋，伸出手碰了碰，“你哪来的蛋？嘿，还暖着的。”

肖梣一脸无辜，“我没吓你啊，哪知道你这么沉浸你同桌对你的触摸。这蛋买暖贴送的，塞进去握着方便。你要我抽屉里还有，你自己拿。行了，我是来叫你排练的，走吧。”说完又对唐葹挥手，“走了，学霸。”

“这么快，我感觉才刚休息没一会。”宋辞对着站在一边的唐葹瘪瘪嘴，“同桌，你上去等我吧，今天看样子也不会下雪了。”说完就钻回了树套里，又一步一步挪回了排练的地方。

唐葹盯着自己垂落的手愣神，刚刚后退的时候，手腕似乎滑过了宋辞的嘴角，留下和脸颊截然不同的触感，他甩了甩刚被磨红了的手背，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晚自习开始前，宋辞手里握着一个塑料壳的蛋。

“同桌，给，肖梣那拿的。”宋辞掰开蛋的塑料外壳，往里塞了一个暖贴，“这样握着就不会太烫了，肖梣还怪会挑的。”

唐葹看了一眼，没接，“你拿着，我手不冷。”

宋辞一听伸手去碰唐葹的手背，刚一触碰到，唐葹的手就缩了回去。

宋辞狐疑地举起手贴了贴脸，“难道冰到你了？我感觉也不冷啊？”

“没有，只是还没习惯。”唐葹接过宋辞手里的暖蛋，“你自己有吗？”

“那是自然，我拿了两个。”宋辞比出一个耶，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蓝色的蛋，笑得一脸得意，“对了，同桌，你手套我今天排练弄脏了，等我回去洗洗再还你。”

“不用，送你好了，我戴着有点小。”

宋辞默默比对了一下自己和唐葹的手掌大小，心想：感觉也没差多少啊？难道高几厘米手能差很多？要不下次买双大点的还他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辞掏出口袋里的手套，甩了甩，选出左手边的戴上，“我戴着写作业。”

说着邓老师走进班里，和大家吩咐了一下明天晚上的安排，果然大家在听到能看电影还能喝奶茶吃炸鸡时发出欢呼声。邓老师笑着让大家安静：“沈佳同学说了，这几周排练下来，大家已经磨合得很好了，后勤的工作也做得很到位。大家能团结一致去干一件事情，是很难得的高中回忆，明天大家就正常表演。大家在这么短时间能排出这么一台话剧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很期待看到大家正式的演出。”

“同桌，你明天多给我拍点照片呗。我家江女士听说我要上台表演恨不得亲临现场，就算我和她说了我演的是棵树，她也觉得很好，还因为没法来现场看遗憾半天。你要是方便的话就给我来几张正面照，我给她看看。”宋辞靠近低头小声开口。

“行。”

“好嘞(>^ω^<)”

晚自习下课后，宋辞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气。

“天气预报不准，今天没下雪。”

唐葹整理着桌上的作业，抬眼看了一眼，月亮被遮挡，星星也不见踪影，“也许明天会下。”

“那我希望是跨年那天下雪。对了，同桌，你跨年那天有事吗？我们出去玩呗，叶一铎买说要买烟花去婺江边放。”

唐葹整理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我应该会去医院。”

宋辞的嗓子一紧，脑海里已经拍了自己的脑门好几下，怎么能忘记唐葹妈妈的事情，难道因为很久没看见唐葹露出之前的神情，就不在意了吗？他懊恼自己未经思考的提问。

“对不起，同桌。”

唐葹看了一眼低着头，耷眉丧眼的宋辞，才意识到宋辞是为自己说的话抱歉。

“没事，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见宋辞还是拧着眉，继续开口，“我妈妈已经好多了，我爸和我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等开春去国外用新药治疗说不定能痊愈。”

“那太好了！”宋辞听完唐葹的话立马抬头，“希望许阿姨快点痊愈！”

回去的路上，宋辞偷瞄了唐葹很多次，见唐葹不是为了安慰自己刻意装出的轻松样子而小吐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