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沈佳在班级群里发了一个文档，里面是人物简介和故事大纲。故事设定是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上，讲述了一群少年自由追寻梦想的故事。因为每个班级的节目表演时长有规定，于是就截取了一个片段来演，单拎出来也算有头有尾。

【高二（1）班 No：1】

——番茄味上好佳：大家，剧本大致就这样啦，是肖梣同学写的。每个角色的介绍和故事情节都在文档里了，大家有想要演的角色可以私发我报名【举手】

—— 孤独的根号三：【点赞】【点赞】【点赞】肖大编剧这个剧本写得真是跌宕起伏，让人叹为观止，佩服佩服【抱拳】

底下陆陆续续接了一些夸奖，肖梣抱拳回复感谢。

宋辞洗完澡出来，三个人的群聊也已经聊开了。

叶一铎@他，问他有想演的角色吗？宋辞边擦头发边回复，

——Astrophile：@xcen，哪个角色是为我定做的啊？我看着怎么每个人的台词都这么多，也没什么小角色啊？

——xcen：这我之前写的剧本，大致压缩修改了一下。沈佳说树啊，草啊那些都让人扮，兄弟要不你就随便找棵树演演得了，或者你干点幕后工作。

宋辞又点开剧本，在最后一页果然看到，需要一些同学扮演背景。心里默想：背景板啊，和幼儿园儿童剧似的，不过也行。

——Astrophile：行吧。

——孤独的根号三：那我去搬器材好了，到时候东西应该还挺多的，舒书负责这块来着。

宋辞点开和唐葹的聊天框

—— 同桌，我到时候演一棵树。

—— 【小狗顶树.gif】

唐葹没有立即回复，宋辞放下手机，开始写周末作业。

等写完物理卷子时拿起手机发现唐葹十分钟前发来短信。

—— 挺适合。

宋辞看着唐葹发来的信息，又抽出一张英语卷子，边看边回

—— 反正不用上晚自习就好。

唐葹这次也没马上回复，大概快11点，宋辞才收到信息。

—— 嗯。

宋辞写作业写得昏昏欲睡，没再继续聊，回了个晚安就上床睡了。

周日沈佳把参演人员名单发到班级群里，让大家有空多背背词。宋辞果然是一棵树，还是草原上唯一的一棵树。有一幕是主角们对着树说自己的愿望，宋辞还要随着台词的变化抖落叶子。

周末很快过去，新的一周开始，唐葹为了元旦的拍摄策划常去部门开会，宋辞也参与彩排。自修课班里走了大半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行政楼大厅里排练，不用学习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空旷的大厅里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声。舒书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棵树的玩偶服，拖着递给宋辞。

“圣诞树？草原上还能有这样的树？”宋辞拎起树的顶端，形成一个尖尖的绿色头，往下树冠中间掏了个洞，用来露脸，还挺沉的。

“除了这套没有适合你的了，其他都是幼儿园小朋友穿的。到时候你从这两个洞里伸出两只手当树枝，手里捏几片叶子，等他们一向你说话，演风的同学就会跑过来，然后你就往下扔叶子。”舒书把树冠部分往前撑了撑，露出两个小洞，“我先把其他衣服给分了，你试试合不合适。对了，到时候还得套个棕色套子当树干，不过套上之后不方便走动，我就没拿给你，等到时候正式表演了再穿。”

“行。”

宋辞脱掉外套放在一边，顺着树冠往下找到树的底部，往身上套，不织布包裹着棉花往下坠，从背后看确实很像一棵饱满的圣诞树，沉沉地往下压着。但因为忘记提前伸出手，顶端刚好卡住肩膀，下端又在小腿部分，宋辞试了半天还是没能把胳膊从两侧的洞里伸出来，于是夹着手想找人帮忙抬一下，但树下沉得厉害，宋辞的视线完全被遮挡，好不容易露出只眼睛，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人闲着。叶一铎手里抱着其他衣服，跟在舒书后面，肖梣也不见人影。

于是宋辞挪着小步走上放置钢琴的平台，打算蹲下后等树往上顶顶再伸出双手，这次可以了。他站直，看了一下还没正式开始排，于是又蹲下伸回手，把自己完全罩在衣服里，继续变成一棵矮矮的树。

暗绿色的光线下宋辞闭着眼休息，突然头顶传来闷闷的拍打声。

“辞哥，开始排了。霍，你这树，真够树的。”叶一铎拍了拍树顶部，还挺兴奋。

宋辞又伸出手站起，刚好整张脸卡在圆形的开口。

“嘿，还挺适合的，树模。”叶一铎又拍了拍树服，树服发出咚咚的声音。

“草，你轻点，这衣服可重了。”宋辞往旁边闪了一下，用露在外面的手捶了叶一铎一下。

“这么沉，抱歉啊，辞哥。”叶一铎抓着伸胳膊的洞口往上拎了拎，试图为宋辞减轻重量。

“宋辞，你来这站着吧。”沈佳站在彩排处对着宋辞招手，指着左侧的一处站位。

“来了。”

彩排对宋辞来说很顺利，主演们台词背得都很流畅，彩排没有卡多大壳就很快就过了两遍，就是站着胳膊一直被压很酸，而且每次扮演风的同学从面前跑过时宋辞就憋不住想笑：白色不织布做成杀马特样式的头套，朝向风来的方向，身上也是同样朝向的白色衣服，直愣愣从宋辞面前跑过，像一阵乱七八糟的风。

唐葹是在最后一遍宋辞抖手假装扔树叶的时候来的。他看到宋辞穿着一件很宽大的绿色衣服，露出有点泛红的脸，眯着眼睛盯着地面咬着嘴憋笑，在抬头看到唐葹时微微诧异了一下，接着挑了下眉。

排练结束后，宋辞穿着树服就往唐葹这走来，突然蹲下。唐葹不解，只见宋辞半撅起屁股，把树服放倒，然后整个身体从下面滑出，抓了抓有点乱的头发，对着自己嘿嘿一笑。

“这样出来比较省力。同桌，你怎么来了？”边说边往后展了展肩膀，“累死了，这衣服超沉。”

“刚好路过，来看看。”唐葹递过去一瓶水，然后抱起扔在一旁的玩偶服，“是挺沉的，我帮你拿上楼。”

宋辞仰头喝了小半瓶，开口，“不用，舒书说她问老师借了钥匙，放在这边杂物间就好。”

“那我去放。”唐葹抱着被微微挤压变形的绿色树套，走向杂物间。宋辞找了个地方坐着，身上确实酸，这真是一棵很粗壮的树啊。

宋辞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刘海下被闷出的汗，接着又捏了捏发酸的大臂和肩膀，双手后撑着给上半身省力，这时面前伸出一只手。

“能起来吗？”

宋辞看向手的主人，唐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件校服外套，应该是自己之前脱的，伸出的那只手干净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掌心侧对着自己。

宋辞看了看自己出汗的手，上面还有刚撑地的灰尘，不太好意思伸出手，于是自己抵着起来。

“能。我手脏，你拉我还得洗手。”

“我不介意。”唐葹开口，“那校服我先替你拿着。”

“谢谢同桌！”宋辞与唐葹并肩，两人走向医务室旁边的洗手间。

“对了，同桌。你部门会开得怎么样了？”

“工作安排都差不多了，不过120周年校庆学校增设了直播，灯光那块还得等正式彩排再调试一下。”

“你到时候就在台下摄像吗？”

“学校请了专业的人来摄像，我负责推送照片的拍摄。”

“这样，行。”

水流冲去手上的泡沫，少年的对话结束，日子平淡如水，这一周也很快过去。

周五晚自习结束这天，宋不离来接没骑单车的宋辞，看到唐葹和宋辞一起走出来，赶紧热情迎上去。

“小葹。”

“宋叔叔。”

“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叔叔一直想请你来家里吃顿饭来着，小辞一直都说你忙，要是这周有空的话来家里坐坐。”

唐葹沉默了一会，还是以自己这周有事拒绝了。宋不离只好说下次有机会一定来，唐葹点头答应，但宋辞知道这只是一个漂浮着的约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唐葹，虽然能够感受到唐葹在渐渐接纳自己的靠近，有时也会主动走向自己，但还是会在很偶尔的时候流露出一些淡淡的疏离感，像四季的云，秋天的时候离得很远，在夏季又会觉得很近，但云始终在天上，垫脚也是够不到的。他想也许自己还要再靠近一点唐葹，还差一点点，云会下雨，会下雪，总会落到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