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一定要涂这个颜色吗？”宋辞盯着舒书手里那盒深绿色的颜料，一脸不情愿。
“小宋同学，没事的，这个就是人体彩绘的颜料，你牺牲一下自己。你看他，脸也涂成白色了。”舒书指着一遍因为演风脸涂得刷白的同学。
“行吧。”宋辞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涂吧。”
“班长！衣服搬上来了，但这有块板子好像坏了。”远处叶一铎和另外几位后勤人员把行政楼的衣服拿了上来，指着一块垂头耷脑的绿色班子对舒书喊。
“什么？怎么会坏？我来看看！”舒书举着刚沾了颜料的刷子，赶紧站起来，见唐葹从后门进来，把刷子和颜料往他手里一递，“唐葹，你给你同桌画一下，全脸涂绿，越绿越好。我去叶一铎那看看。”
唐葹手里捏着刷子，还没问舒书怎么画，舒书就跑远了，于是低头和刚睁眼的宋辞对视，后者微微瘪了瘪嘴，又把眼睛闭上，“来吧，尽情地画吧。”
唐葹拉开椅子坐下，盯着面前闭着眼睛眼球微微颤动的宋辞看了几秒，他的睫毛因为眼闭得太紧而微微起伏，嘴巴也因为皱着的脸而撅起一个弧度。
宋辞眼皮上感受到一阵暖意，他转了转眼球，刚想睁开眼，就听见唐葹的声音，“放松点。脸皱着颜料会堆起来。”
唐葹感受到指腹下的眼球转动地更快，像撞开了水面，波纹荡漾开。宋辞在距离自己不到10cm的位置说话，说话时飘来淡淡的橙子味，“知道啦～”
唐葹将刷子轻轻扫上宋辞的脸颊，粉白的肌肤立马沾染上了深绿色，唐葹举着刷子顺着从眼下往下巴刷了几遍，绿色很快就覆盖了半张脸。也许是刷子边缘的毛划过鼻翼时有点痒，宋辞下意识伸手想碰，唐葹赶紧伸手握住宋辞已经抬到面前的手，很冰凉的一只手，掌心覆盖手背的瞬间热量传递。
“不要碰，等下沾到了。”唐葹把宋辞的手压回腿上，“你的蛋呢？手这么凉。”
“哦，暖宝宝不热了就没再用了。你手还挺热的，你刚碰到我肯定冻一激灵。”宋辞把手从唐葹手里拿出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套上，“嘿嘿，还有你给的手套呢。不过等下上台就不能戴了，不然抓不住叶子。”
唐葹低头看了一眼宋辞被手套包裹的手，先前的寒意似乎还停留在掌心，他蹙了蹙眉，继续拿着刷子给宋辞脸上涂颜料。
“眼睛闭上。”
“好嘞。”宋辞乖乖把眼闭上，因为双手撑着凳子头往唐葹这靠近了一点，唐葹突然想到之前的那个夜晚，只不过穿戴整齐了点。
呼吸交缠间，额头以下的部分都被绿色颜料盖住了，这时舒书忙完走了过来，“不错啊，很绿很树。诶，这刘海底下也涂点，到时候宋辞你把你头顶头发扎起来啊，呐，夹子都给你备好了。”
“啥？还得露额头？要不要这么逼真。”宋辞刷地睁眼，但因为颜料堆在小航睫毛上黏糊糊的，像是要掉进眼里，又赶紧闭了回去。
“啊呀，你看你都画了这么多了，也不差一这么一点。唐葹，你给他绑一个？”
唐葹接过舒书递来的发绳和夹子，问宋辞可以吗？
“随便吧，我已经任人摆布了。”说着往上吹了吹刘海，头往旁边一凑，“来吧！”
唐葹站起身到宋辞背后，细细发绳圈在手腕，之前看小姨给圆圆扎过来着，他凭着记忆将右手伸进了宋辞头顶靠额前的头发，轻轻拢起。还挺软。发丝绕着手指，向后靠拢汇聚到另一只手，接着插入另一边，往后，黑色头绳从手腕扯出小心捆住头发，很快就束起了一个小发髻，形成一个小小的喷泉状
宋辞光洁饱满的额头完全露出，绿更衬托着皮肤原本的白，他轻轻晃动脑袋，“感觉额头冰冰的。同桌，你扎得还挺稳，之前练过？”
“看小姨给圆圆扎过。”
“嘿，小圆子，好久没见到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
“记得。”
“我就知道，我这个帅哥哥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忘记。”
唐葹给宋辞补完剩下的颜料，全部涂完后，宋辞刚想去厕所看看自己被画成了什么样，叶一铎就带着笑一路从前门跑了过来。
“草，辞哥，你这样好像颗苹果，这也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完全认不出来。”说着还想碰宋辞头顶的啾啾，被宋辞偏头躲了过去。
“滚蛋，我这叫为艺术献身。让开让开，我要去厕所看看。”宋辞轻推叶一铎，跑去厕所，唐葹跟着一起去洗手。
“哇靠，这个绿脸怪是我？”宋辞一见到镜子里的自己眼都瞪大了，真的看不出自己原来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满脸的绿色。
“算了，同桌，你今天别给我拍了，这也太难看了。”宋辞又左右晃了晃脸，绿，绿，绿。
“绿色很养眼。”
“……”
正式上台演出前还有一场完整的彩排，宋辞他们班在倒数第四个表演，等班里表演的同学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去小礼堂的后台准备最后一次彩排。
宋辞顶着一个绿脸，下楼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以往都要和唐葹并排走，这次刻意走在他后面，微伏着身子，唐葹抱着树套，也由着他躲。两人走到一楼时，恰好碰到苏池洲。
“部长。”苏池洲远远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近，“我正要上楼找你，拍摄的分工这样子安排可以吗？”苏池洲指着A4纸上的名单和拍摄位置，问唐葹，唐葹顺便往后看了一眼，一个绑着朝天辫的男生正背对着他们蹲下系鞋带。
“我替他的位置，让他去评委席那拍。”唐葹换了只手抱树，指了指名单上安排在台前拍摄的人的名字。
此时，宋辞还在低头假装绑鞋带，就在他以为苏池洲走了的时候，苏池洲突然在他面前蹲下，耳链一晃一晃的，笑得露出了一颗虎牙。
“宋辞，你好呀。上次谢谢你的纸，还没和你正式介绍呢，我叫苏池洲，国际部中英班的。”
宋辞迷糊中忘记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赶忙拉着他站起，“你好，我，我，对，我脸有点绿，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挺可爱的，你的眼睛又大又亮，像玩具总动员里的三眼仔，就是少了一只。你这个头发扎得还挺好。”说着就要伸手去碰，唐葹走了过来。
“苏池洲，你先去通知一下其他部员，四点在录播室集合开会。”
苏池洲看了一眼唐葹，转了转眼睛，接着看向宋辞，伸出手点了下他的侧边的脖子，说，“你这有颜料。”目光瞥到唐葹微微弯曲的手，于是挪开手时若有若无地擦过那一块皮肤，“等晚点加个微信呗，交个朋友。”
“啊，哦，好的。”宋辞看着脸前这个张扬的男孩，好像和最开始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但他笑起来又很漂亮，是那种让人感到很舒服的笑脸，宋辞伸出手抹了抹他刚碰过的地方，“谢谢你～”
“没事。”苏池洲离开时又对他眨了眨眼，宋辞不知道摆出如何表情，只好继续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苏池洲离开后，宋辞凑近唐葹小声开口：“同桌，你这部员好热情啊。”
唐葹看着苏池洲离开的背影，脑海里蹦出了那天傍晚苏池洲对他说的话。
“部长，你很在意你同桌。”
他当时正回头看不知为何看到自己却没打招呼而冷着脸走远的宋辞，心里冒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回过头来反驳了苏池洲，“不是。”
他没意识到苏池洲的话像一阵微弱的风，悄无声息地掀开了水面的一角，而他在水面正中央，还未波及到。
“走吧，彩排要开始了。”唐葹抬脚先走一步，没想到宋辞没再躲在后面，而是走了上来并行。
“你不躲了？”
“对，反正等下都是要给全校人看的，也不在乎这些了。而且刚苏池洲不是说了吗，像三眼仔，我看过这个电影，挺萌的角色(>^ω^<)”宋辞晃晃脑袋，双手交叉放在后面，仰着脖子往前走，真的是完全看开了。
“他的话这么管用。”唐葹换了只手抱着树套，话语夹在摩擦声里传来。
“什么？诶，我来抱着吧，这很重的，你都抱了一路了。”宋辞伸手去拿。
“没事，快到了。还行，不重。”唐葹说完便不再开口，两人走到小礼堂后台入口，树套不小心撞到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前面等着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望向站在门口被头顶打下的光裹住的两人。唐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对宋辞说，“我先去开会了，衣服放在这边。”
“好，拜拜^o^辛苦我的好同桌了～”
肖梣还没见到宋辞画完脸的样子，刚听到声回头，嘴就要扬起，憋着嘴忍了半天，走近看还是没忍住，扶着门的柱子笑了起来，都快笑抽了。
宋辞一脸无语，“你疯了？笑成这样。”
“不是，哈哈哈哈哈，不是，哥们，谁出的主意把你涂成这样。你，你这，哈哈哈哈哈，也算个英雄，”说着说着字正腔圆地吐出，“绿-巨-人”
宋辞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一掌拍在他肩上，“滚蛋，你这不懂欣赏，刚还有人说我这可爱，像三眼仔。”
“哪个暗恋你的小女生说的？我敢保证她绝对加了爱的滤镜。”肖梣缓了缓笑僵的嘴。
“…被你撞出鼻血的苏池洲同学说的。”宋辞没再搭理他，拎起唐葹放在一边的树套，“别笑了，帮我套上。”
肖梣听到苏池洲的名字后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走上前帮宋辞把树套上。
“苏池洲，他怎么样？”
宋辞转身把脸露出来，“什么怎么样？挺好的啊，很热情，还说要加我微信和我做朋友呢。”
“交朋友？”肖梣突然提高了音量，但很快又放低，“别加，离他远点。”
“什么？你俩发生啥了，怎么了？”
“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肖梣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局促，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辞看着面前目光躲闪像憋着一口气的肖梣，没再继续问，心里默默想：他俩之间绝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