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濯池的太平日子还没过多久，郑衔景作为不速之客又给他安排新消息了，不敲门是郑某人的独家经营范围，往沙发上一躺，跟个四肢退化的大爷似的：“池，你相信造化弄人吗？”
眼皮都没抬，梁濯池想把他从自己办公室扔出去：“有屁快放。”
“能不能对哥们儿态度好点的。”郑衔景痛心疾首，面露笑容，很不得体地说，“我是来给你送秘密的，那个林……”
知道他要说谁，梁濯池叫停：“你如果再提他，我们可以不做朋友了。”
“那么狠？”郑衔景话锋一转，“我有我的节奏，你别管，是我不愿意说，不是你不想听。”
抬起眼皮，梁濯池吐了两个字出来：“戏精。”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方今允那儿进修回来了。
“池儿。”郑衔景皱着眉头，对他无聊的生活扼腕叹息，大好人生不留着逍遥快活，被公司咬得死死的，作为朋友，痛心疾首，“你不无聊吗？跟哥们儿出去找乐子呗。”
对郑衔景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方式没有太大兴趣，梁濯池摇头：“没兴趣。”
“丫的，你眼睛里就剩方今允了吧？”郑衔景小声嘀咕，“那小鸭子有什么好的。”
“他不是。”声音再小，办公室安静都能听得到，梁濯池回应道，“郑衔景，别骂人，你骂得太脏了。”
快被梁濯池气死，郑衔景恨铁不成钢：“这就脏了？濯池，你但凡脾气差点，当初林确都不会拿你当狗玩。”
提这个名字，郑衔景还是担心他会生气的，作为朋友，他更想让梁濯池向前看，看样子明显有生气预兆，郑衔景非常有眼力见拔腿就走，就怕梁濯池会突然爆发给他几下。
分手后，大家都在刻意避开这个名字，刹那间，梁濯池的回忆翻涌而来，过程固然精彩，结局并不好看，他也想体面地把回忆留在过去。
每天七点半的天气预报能看到方今允，梁濯池没等到他发的信息，估计还生那个表情包的气，忙完就守着网络等着方今允出场的几分钟，观察他有没有点长进。
跟着他的人，不能太蠢。
直播进行得很顺利，方今允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解决手底下的事，下播后就给梁濯池打电话，主要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表现怎么样。
时间一点点流逝，梁濯池没来得及回他消息，一个新鲜出炉的信息爬到顶上，他妈妈给他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ai小兔子戳着手盯着屏幕，像要把梁濯池吸进去。
【濯池，你爸又生气了，你怎么那么冲动呢，那个张正平，虽然是个小公司，真排档次跟你合作不上，但是他好歹跟你爸是朋友啊，昨天闹得不愉快了吧？】
何止是不愉快。
梁濯池嗤笑，不屑地想，或许在梁东沪眼睛里，他这个儿子压根没有什么重要的意思。
所以他的朋友才敢雇佣人来找麻烦，才敢对他说，离了梁东沪，他什么都不是。
一如从前的林确。
所有人都奔着梁东沪来的，也都自动忽略掉，他爸年轻时候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碰到柳君后才收心回归家庭，回归职场了。
只是能力有限，前半生靠老子，后半生靠儿子。
梁氏的成长，是爷爷和孙子打下的江山。
至于梁东沪，总是在给他找不靠谱的合作商，美其名曰还的都是人情。
好好的心情一次次被破坏，梁濯池撇开手机，信息也懒得回了。
平时都会自动给自己安排过量的工作，梁濯池很懒得地下午三点结束手上的事，径直从办公室离开，没有气势汹汹，分明的平静，却让人嗅到了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跟他爹有气就撒，绝对不让自己受苦的性格不同，梁濯池有情绪通通自己消化，前提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柳寿山出去遛鼠了，拎着笼子走的，为了让梁濯池放宽心，特地让人跟他一块儿走。
临了还不忘记打趣梁濯池：“小池，外公给你腾位置，明天是不是就能抱孙子了？”
“外公。”梁濯池拉长尾音，“你又忘了我……”喜欢男的。
这句话梁濯池说过太多次，柳寿山已经耳熟于心，打岔他以后接话：“喜欢男的。”没有表露出过失望，柳寿山抬手，苍老的手腕上挂着柳彤裕路过奢侈品店顺手给他买的表，“时间差不多了，小方该回来了。”
迟钝几秒钟，柳寿山把手表脱下来放在梁濯池手上：“小裕那小子买的表不适合我这个老古董，你帮我送给小方吧。”
老爷子时好时坏，梁濯池不确定他会不会在下次犯病的时候说方今允抢了他的手表，迟疑后往回推：“你要是给他，明天柳彤裕看到了会跟他打架。”
“好。”老爷子点点头，刚准备走，梁濯池视线无意看到了空了的笼子。
“外公。”
“嗯？”柳寿山脚步停下。
遛鼠这个词说出来太奇怪，梁濯池别扭刹那才开口问：“仓鼠呢？”
指着地上，柳寿山说道：“在这儿，就是太小了，天黑容易看不见，你下次记得买个大的养，养狗吧，绳子好拴。”
顺着柳寿山的手看过去，梁濯池瞬间石化，地上还真趴着一只被绳子拴住的仓鼠，反应迟钝，丝毫没有因为被拴着而挣扎，情绪稳定得不像一只仓鼠。
柳寿山没动静，盯着地上置身事外不知道发生什么，还在睡觉的仓鼠看了两秒钟后，很无辜地开口：“小方跟我说可以这样。”
梁濯池：“……”他忘了，这是方今允能干出来的事。
为了保住那只死耗子的小命，梁濯池还是嫌弃地抓起来扔笼子里去了：“遛吧。”
“你个恶霸。”柳寿山走了。
恶霸这样的词，多半也是方今允教的，梁濯池总算是想起来发个消息给方今允，当然不是为了那些方今允不断输出，却没得到他回复的消息。
而是叮嘱他：【别把我外公教坏了。】
方今允的脑袋像跟手机合为一体了似的，随时可以秒回消息：【我干什么了？】
【梁濯池：没干什么。】
方今允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发送：【哦~~】
把话题快速转移，梁濯池问他还还来吗。
方今允一听就来劲了：【梁总这是想我了？】
【随你。】
本意是懒得回应，在方今允眼睛里倒变成了欲拒还迎，很快激发出好久没看到的骚气，方今允贱嗖嗖地给他发语音：“梁濯池，你给我手机下什么药了，好热。”
【方今允】，梁濯池打字，劝他好自为之，【别浪。】
一般情况下，只要方今允突然不好好说话，那就是另有所图了。
早就下班了，方今允跟朋友吃了顿饭后招手告别。
估摸着时间，梁濯池应该已经休息了，他开了老宅的大门后蹑手蹑脚地慢慢隔出缝隙，生怕动静大了会把人吵醒。
门刚开，方今允就被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刺了一眼，梁濯池背靠着沙发，一言不发，像一尊正在思考的雕像：“回来了？”
方今允做贼似的，有些心虚，刚跟朋友捞了一顿火锅，身上味道很大，他往后退了退：“打扰了。”
说完就想把门关上赶紧跑。
“回来。”梁濯池厉声道，“我没让你走。”
“霸道了哈。”方今允不好招惹他，一看气氛不对劲，撒腿就想跑，“但是我今天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信不信我把你的表情包发给你电视台的同事。”
“梁濯池！”果然方今允还是个要脸的，放弃挣扎，朝他靠近，边走边嘀咕，“你怎么能欺负人呢。”
也不知道是谁欺负人，他兴致勃勃等着方今允回来，时间越久，怨气越重。
梁濯池刚站起来做出要吓唬他的样子，忽然呼吸一滞，鼻腔里跑进去一股浓烈的怪味儿，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味道，他凝眉，捂着鼻子说：“你干什么去了？”
“你不是都闻出来了。”方今允一屁股坐下，舒舒服服地抬头看着他，“跟朋友吃火锅去了。”
火锅不在梁濯池的熟悉范围内，他平时清汤寡水淡了，再者那些东西也不算干净，方今允每次吃完身上味道都格外冲鼻。
被熏得不舒服，梁濯池指着浴室：“去洗澡。”
人回来了，梁濯池安心下来，天色太晚也该休息了，他上楼后，听到身后的人亮着嗓子大喊：“那我需要自己扩好了去找你吗？”
耳根子瞬间涨红，梁濯池惊恐地转过头去，如同五雷轰顶，压低了音量，语重心长：“家里还有人，你说话小声点。”
“你不是让我放开了叫的嘛。”方今允不服气，反驳完后往浴室走。
疯了。
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梁濯池关上门后顺手锁好。
过了二十分钟后，洗完澡的方今允给他发了消息，光看文字就已经闻到了调侃的味道：【梁濯池，我不是流氓，你不需要锁门，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是不能对他做什么。
但勾引就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