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濯池醒的时候，酒店已经把早饭送上来了，方今允趴在桌边，一看到他，头上两撮呆毛直立立地甩了甩，高兴地跟他说话：“梁濯池，你就是个福星啊。”
短促的咳嗽，梁濯池战术性用拳挡面，还没好好洗漱，他不想让方今允一个外人看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实在有失体统。
“哎？”看他没跟过来，方今允嘴里咀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你别那么讲究，先吃完了再洗漱呗，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不洗漱。”梁濯池回完后，听到洗漱间外的方今允快速接话。
“我洗漱了啊。”方今允嘟囔着嘴，爆发出得意一笑，“你很香的，不用洗。”
梁濯池：“……”
有时候跟方今允说话，他还挺想报警的。
老宅那边发生了什么梁濯池无暇顾及，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和消息，就证明了梁东沪没给他找什么不痛快，外公也没闹事。
倒是梁小璇给他发了不少消息，说合作商到了。
谈生意要有谈生意的样子，梁濯池出门后问方今允：“吃完了吗？”
“嗯。”方今允机械地点点头，被梁濯池抓着手腕往外走，着急忙慌的，他赶紧询问，“梁濯池，我上班时间还没到，不用那么着急。”
梁濯池说：“我该上班了。”
“那么早！”方今允嘀咕，“那你还挺辛苦。”
“少说废话。”
进了电梯后，空间太小，气氛莫名其妙变得尴尬起来，方今允左顾右盼，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没话找话说道：“你今天要见客户吗？”
“嗯。”梁濯池点点头，看他脸上分明写着‘看我多厉害，这都猜对了的沾沾自喜’，随后梁濯池就给人把台拆了，“我哪天不见客户？”
就冲源源不断的工作量，每天都是不同客户，方今允找的话题让他一拆，气氛都变得更微妙了。
回家用了点时间，梁濯池直奔衣帽间，穿什么西装，配什么鞋子，发型是什么样子，用不用香水，一气呵成。
方今允全程看得目瞪口呆。
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快到离谱，又不失优雅，梁濯池捯饬得帅兮兮出场，方今允看得出神，就差口水流下三千尺了，他脸上藏不住事情，有什么都能一眼看出来，梁濯池被逗乐了：“方今允，别那么没出息。”
“怎么没出息了。”方今允反将一军把他整害羞，“这么好的身材压过我，我不得高兴一会儿。”
“……”梁濯池又后悔跟他多说几句话了，他应该保持沉默，省得方今允口出狂言。
到公司也才九点半，桌上的发财树梁小璇已经浇过水了，看到他后，把合同往梁濯池桌上放：“梁总，晚上的饭局需要替您应下吗？”
“待会儿再说。”例会开得早，梁濯池鲜少发脾气，一般都是开会的时候碰到很多自己不满意的方案。
整个会开得让人全是压力，散会后，梁濯池留下几个人，单独划出价格谈判拆解非增值成本冗余。
“短期价格弹性可以实现供应链端可持续降本增效，注意力集中点，年终奖加倍。”
梁濯池精神抖擞地忙了一整天，中途方今允消息不断，又给他发了一堆可爱的表情包，问他晚上有什么安排。
想起来还有个饭局，估计是没有办法跟他吃饭的，梁濯池转了餐厅位置给方今允，刚想告诉他自己在哪儿有个饭局，还没来得及发送文字，就被敲门声打断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叫了声进。
门口进来了个老员工，在梁濯池手底下待了挺长时间，准备结婚了，心情好，喜糖带到公司来发，进门就笑嘻嘻地：“梁总，下个月我结婚，喜糖给您放桌上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梁濯池面无表情点点头。
再然后，突然忘记自己准备要干什么。
还没碰到过这样的状况，梁濯池被自己气笑了，跟方今允待久一点人都在变笨。
他微笑，摇摇头止不住想，如果方今允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会反驳说：“你自己变笨怎么能怪我，我多聪明一个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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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讨厌的其实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熟人局又多，还不好拒绝，梁濯池硬着头皮推门而入，想着随便敷衍几句，给请客人一个面子，签了合同赶紧回家。
餐厅出了很多新菜品，方今允要是在肯定满门心思在吃饭上。
说到方今允……
梁濯池一下子想起来还没回他消息告诉他自己在外面，他打开手机，跟方今允聊天页面只有地址。
再往下就是方今允兴高采烈的询问。
【这家店的菜可贵了。】
【给我发地址，你要请我吃饭？】
【不回我，那就是了。】
……
再往下，是方今允发来的语音：“我还有三分钟过来。”
梁濯池：“……”速度还挺快，都没给他一个拒绝的机会。
桌上坐了五六个人，跟梁濯池谈合同的是个中年男人，身边还有四个年轻的小伙子，穿得猎奇，准备得还挺充分，怕整错他的型号，都替他想好对策了。
两个跟他撞号的，两个跟方今允一个号的，不像谈生意的，倒像是谈生意的，上桌就开始给梁濯池灌酒。
酒杯悬在半空中，他没动，冷森森地看着一屋子人，诡异的气氛，奇怪的合作商，看来自己的性取向人尽皆知也不是个好事。
比如有人总爱走点歪门邪道的路，试图给他来个仙人跳，多此一举：“张总，我看以后的合作不用再继续了。”
他本意是准备签合同的，毕竟人是梁氏的长期合作伙伴了，只是这耍小聪明的劲儿，让梁濯池合理怀疑人品。
看梁濯池要走，张总赶紧赔笑脸：“梁总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好意嘛。”
“好意？”梁濯池横眉，冷冷开口，“张总觉得往我身上扔几个臭烘烘的男人，就能多得到点什么吗？”空气里的脂粉味太浓，梁濯池皱皱眉，“如果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跟你吃这顿饭吗？”
甩下一桌子人，梁濯池走了。
天黑，停车的位置要走几分钟，走几步后听到身后有人骂骂咧咧：“梁濯池，拽你妈呢，离了你爸你就是个屁。”
侧身躲开，后面拿酒瓶子偷袭他的人摔了个狗啃屎，梁濯池没工夫陪他们瞎闹，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是谁恼羞成怒要找人报复他。
那么几分钟都装不下去。
啪的一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哎？怎么砸不碎呢？”
梁濯池回头就看到方今允拎着个酒瓶子往刚才偷袭他的人头上砸，瓶子没像电视剧里一样接触脑袋就碎了，方今允又补了好几下。
最后把人打哭了。
活阎王降世。
梁濯池看笑了。
扔下酒瓶，方今允很正经地拍拍手上的灰尘：“梁濯池，你别不放在心上，如果没有我……”
以为他要说救了自己之类的话好好臭美，下一秒，方今允继续说道：“谁能让你笑出来。”
“下次别这样。”梁濯池无奈地摇摇头，侧目就看到偷袭他的人捂着脑袋痛哭流涕，嚎了几嗓子后对手底下的人说话。
“都他妈笑个屁呢，抓人啊。”
“别笑了。”方今允一把抓起梁濯池的手，“跑啊。”
没拉动，梁濯池身高体重都绝对压制，他没反应，方今允是拽不了的，一看没得到反馈，方今允仰天长啸啊了一声：“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走啊。”
“不想动。”梁濯池还在原地继续嘲笑他，“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把酒瓶砸碎。”
“梁濯池！”方今允嗔怪道，“你笑话我。”
实在没忍住，梁濯池继续笑：“警察来了。”
人被一锅端了，估摸着得了不少好处，估计还有把柄在张正平手上，从警察局出来，方今允就垮着一张脸。
从来不哄人的梁濯池都僵硬地问了他几句：“就生气了？”
“废话。”呼吸粘稠，方今允气得不轻，“警察都笑话我，有那么好笑吗？”
一提好笑，梁濯池的回忆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抖动，他很诚实地说道：“嗯，头一次见到有人用酒瓶把别人的脑袋当木鱼敲的，方今允，你还挺残暴。”
“有点生气了。”方今允又给自己哄好了，“你过来一点。”
“？”
梁濯池不动如山，方今允自己跑到他身边，把手放进了他的西装口袋里：“心凉了，让你的钱包给我暖暖。”
给他账号里打了三十万，梁濯池低头：“够了吗？”
“我跟你开玩笑的！”方今允嘟囔，谁家金主那么好说话。
——
隔天梁濯池收到郑衔景发来的表情包：【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像方今允呢？】
【梁濯池：你看错了。】
是方今允被人做成的表情包被发到了网上，配文功德-10086，图片是个半黑不白的影子拎着酒瓶子敲别人脑袋。
把表情包转发给方今允，梁濯池配文：【人生处处是观众。】
收到信息的方今允决定跟梁濯池绝交一天。
如果不是为了跟他吃饭，都不会有那个表情包的存在。
好在不是熟人，不仔细看是没有观察能力的。
暂且保住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