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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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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招也太恶心了,”李怀璟听最后还是要把长乐送回去,左右不同意,“小晔吓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咱就算把萨鲁木阉了又如何?害他的人是胡哈拿!”

沈鹤亭刚才被李见晔折磨了一通,现在又被李怀璟骂,他心里不痛快,双膝一曲盘腿坐地上了:“那就僵这吧!不要见鞑剌使臣,他们要打仗,就把长乐的事散出去,鱼死网破吧。”

这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嘛!李怀璟匆匆走到沈鹤亭身边,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说:“不要赌气!沈掌印,你心里有主意对不对?你就是气本王刚才说错了话,本王跟你赔不是。掌印啊,咱们刚喘两口气儿,营里大半都是新兵刀都拿不稳,不能开战啊!”

沈鹤亭心说你别捧了,冷哼一声:“奴才能有什么主意?奴才就是奴才,只懂怎么伺候人。这种大事要有主意也得是你们这当将军当太后的有主意!之前你在奏本里说什么,北疆焕然一新,请太后北巡亲自来看。现在太后来了,你又说营里都是打不了仗的新兵,所谓生机盎然呢!”

李怀璟被他怼得没话说,气得直咬牙:“本王那不是!鄞都给的粮草不够吃,天天带人开垦种地么!十二万的兵啊,连过去四州军的一半都不到,现在就让本王跟胡哈拿打,没点底气!倒不如买个男妓送鞑剌去。”

沈鹤亭看了眼李怀璟瘪瘪的肚子,嘲讽道:“赎一个男妓起码五十两银子,年轻漂亮的最少上百两,殿下,您还是省着那点钱养丘八吧。”

他们在那吵,花纭与盛誉则是坐在一边默不作声。沈鹤亭平时不会这么消极,而且刚知道李见晔出事的时候,他明明也不想再把他送回去。怎么给李见晔上了个药,回来就要把人送回去?

沈鹤亭与李怀璟已经开始你一拳我一掌地推搡,估计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花纭跟盛誉打算离开军帐到外头透口气。

花纭原本还想提只灯,盛誉摇了摇头,两人便摸黑在营地里走,不过没走太远。

借着月光,花纭转头望着盛誉,小声问:“盛将军怎么看?”

“娘娘说郡王殿下还是掌印?”

“沈鹤亭,”花纭裹紧了狐裘大氅,北疆的夜里跟冰窖似的冷,眺望远处点点军帐,“他刚才很奇怪。说胡哈拿的时候还有分寸,提起长乐就跟炸毛的猫似的。”

盛誉抿唇憋笑,太后的比喻非常贴切。

“其实臣以为,长乐殿下有些……”盛誉咬掉下唇起皮,“过了。”

花纭转头瞧他:“什么意思?”

“臣知道一个臣下说这些话不合适,但长乐殿下有点太……”盛誉还是把“做作”二字咽了回去,压低了嗓音。

“是臣把殿下带到燕王殿下军帐的。他并不排斥臣也不排斥燕王殿下,还跟燕王殿下描述胡哈拿如何苛待他,郎中要来瞧伤也没有轰郎中走。可当燕王殿下说要问太后的意思时,长乐殿下突然发狂,声称不要郎中、不要任何人靠近。燕王殿下心疼亲侄任由他闹,但臣看……像演的。”

花纭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怎会?”

忽然盛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花纭的手腕,闪进了身旁军帐的缝隙。

风呼啸着略过营地,但能清晰地听见附近徘徊着一串脚步声!

盛誉侧耳听,在锦衣卫那几年练出来了听声辨认的本事。待脚步声走远,盛誉担忧地对花纭说:“娘娘,恐怕咱们说的话都让长乐殿下知道了。”

自从那晚不欢而散,谁都没再提过和谈的事。鞑剌使臣也没再来问,双方僵持一直拖到了年根底。

沈鹤亭每天都会在戌时初启程去北疆大营给李见晔换药,亥时末再回到梁府。

腊月二十六这天,沈鹤亭回来时悻悻得好像个淋过雨的小狗,见到花纭第一面就说:“那人很假很夸张。”

花纭没听明白,撂下手头的书走到他身边,接过药箱放到桌上,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鹤亭心口不痛快,拿过书案上花纭的茶盏一仰而尽,也不顾茶水多烫。他回想李见晔的表现,烦躁得咬牙切齿。

“我明明给他仔仔细细地上过药了,结果一直不见好。原来手上只是皮外伤,娘娘你是知道的,那种擦伤抹点疮药两三天便好了。结果现在七天了,不见好不说,竟开始化脓溃烂了。”

花纭想起李见晔手上的伤,疑惑道:“还没有好吗?他手上确是都是些擦伤。而且那日他还抓过我手腕,指头灵活没伤到筋骨。你每日都去燕王军营给他换药,怎么会不见好呢?难不成是药有问题?”

“药没问题,”沈鹤亭气不打一处来,“是长乐自己。在我发现不对劲之后,每天都打不同的绷带结。转天一看,肯定跟我昨日打的不一样。”

“他拆了绷带?”

沈鹤亭使劲点头:“肯定是。还把上过的药刮下去,拿刀划新的伤口。他手上的伤每次都不一样,有很多短而细的小刀痕。”

花纭不理解:“长乐不接受治疗,还特意把自己划伤?他为何这么做?难不成是憎恨我不给他找女大夫?”

“谁知道?”沈鹤亭被李见晔折腾的没好气,絮絮叨叨地骂,“矫情得不行!上药的时候,我拿着药还没碰到他他就开始叫,吵得好像我强迫了他似的。缠绷带不能紧了也不能松了,好不容易满意了,他又故意把汤药洒绷带上,烫得身上红一块紫一块,转头就跟李十一告状说我苛待他。他这么喜欢他十一叔倒是让他十一叔给上药啊,当我喜欢看他那两瓣屁股!”

花纭坐在床上哭笑不得,很少见沈鹤亭有这么抓狂的时候:“这活这么难干,你当初揽什么?”

“我不揽,他得让你给他上药,”沈鹤亭坐在圈椅里,憋屈地撇嘴,“瞧他那天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疼坏了。什么看见男人就害怕,少装蒜了……他十一叔不是男人?也没见他少跟十一说一句话啊。那老郎中一个驼子,能对他做什么不轨之事?”

她安慰道:“你想太多了,他怎么会让我来上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是太后他是臣?他身上有私密的伤,肯定不会逾矩。”

“哼,”沈鹤亭翻了个白眼。

花纭觉得他心里有事,那天跟李怀璟说的话,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

沈鹤亭是谁?他在宫里当了几年太监,不过三年就从给老太监提鞋的小公公飞升成司礼监掌印,他比谁都能忍,纵然心里再气脸上都能笑得比谁都灿烂。岂能因为李怀璟骂了一句“恶心”就恨不得跟戍边亲王打得头破血流?

花纭问:“你那天到底为何这么做?拖着,是在等什么?”

沈鹤亭望着她,又惊讶又想笑。他以为在盛誉带着花纭离开的瞬间,该明白的她都明白了。算了……她心思单纯,都没看出来李见晔是故意引她关心,还能期盼她能懂自己为何拖着么?

“当然是等长乐下一步动作,”沈鹤亭端正了坐姿,“那日他就在帐外偷听,故意弄伤自己也定有其他企图。我跟这小子打了这些天交道,也看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索性拖着吧,他终有坐不住的那天,我等他现原形。罢了罢了,提他作甚?扰人心烦。”

沈鹤亭气往心头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今天是腊月二十六,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以前这时候府里都开始杀猪宰羊,热热闹闹地准备年货了。现在倒好,前朝处处要用钱,花纭禁止铺张浪费,宫里比国丧时还素净,沈鹤亭不由得怀念其小时候。打了个哈欠,连日伺候难缠的长乐让他好疲倦。

“啊……”沈鹤亭叹了口气,脖子向后仰,双臂挂在扶手上,血液往回倒流时,他感觉筋骨松快了些。他转过头望向花纭,少女的眼睛像平静清澈的湖水,他不由自主地望出了神,透过花纭的眼睛他看见一棵枯死的树偷偷钻出了枝丫。

“今年除夕,娘娘就满十八了。”

“我都忘了,”花纭一拍脑门,抽出颈后硬邦邦的枕头抱在怀里,“一眨眼,进宫都两年了。哥呢?”

“七年,”沈鹤亭伸出七根手指,打趣道,“够认个干儿子了,再熬三年能认孙子了。”

“老祖宗,”花纭嗤笑,以前宫里都这么叫管掌权的老太监。沈鹤亭一头灰白色头发,叫个祖宗也不为过。

沈鹤亭连忙摆手拒绝:“别了,我今年才二十四。再让人叫祖宗,把剩下几年的阳寿都折没了。娘娘打算今年生辰怎么过?还跟去年似的,一碗长寿面打发了?”

去年因为推行新军政,宫里除夕都没摆宴。只是上御膳房多给小皇帝端了两盘点心,给花纭庆生辰的面条还是沈鹤亭自个儿在家煮的,带进宫来坨成了疙瘩。今年李见晔又出了事,花纭没心情过生辰。

“随便过吧,”花纭换了个姿势,头歪进被褥里,腿随意地垂下床,“面条淡一点,去年的太咸了。”

沈鹤亭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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