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奇,程季安带着几个丫头一起去了前院,在屋外,她便瞧见了放在笼子里的大雁,上面还系了红绸子,看着很是喜庆。
程瑾夫妇还坐在厅中闲聊,尚未离开,陈氏看着世子这个架势,想来婚期不会拖得太久,给程季安之前备好的嫁妆,也该一一清点,收拾出来了。
“母亲,”程季安提起裙子,迈进了正厅。
“阿季来了,正好你来了,快来坐。”
程季安看了看父母的脸色,尚算正常,所以上午的事情,应当还算顺利吧。
“方才新宁伯夫人来替世子提亲,”程季安听了母亲的话,小心地屏住了呼吸,“我和你父亲,已经答应了。”
“真的吗?谢谢父亲、母亲。”
程瑾慈爱地看着女儿,“一转眼,我们阿季就要出嫁了啊。”
程季安连忙跑到父亲身旁坐下,“父亲,女儿即使嫁人了,也是你的女儿啊,我会回来看你的,再说了,不是刚换了庚帖吗,成婚的日子还没定下,我还要在家里赖上好一阵子呢。”
“好好好,那爹到时候就等着阿季回来看我喽。”
陈氏看着父女两个在这里莫名其妙的腻腻歪歪,一脸无奈,“好了,你们父女两个不要在那边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赶紧都过来帮忙清点东西,阿季出嫁前,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是,母亲。”
“是~夫人。”
见过太子之后,李知远便同太子商议,可以将他回京的消息放出风声,不过,带回的证据只做遗失,按下不表,以免打草惊蛇。
另外,他们还要在京中继续搜查证据,以揪出幕后之人,所以,李知远这些日子,不仅要接着搜查,还要忙活聘礼的事情,他本就大病初愈,接连的忙碌让他连增重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许是好事将近,他的精神看着倒是不错。
这天,李知远在府中察看卷宗,便听见王安气喘吁吁地来报,“世子,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的,可是查到什么了?”
王安好不容易顺过了气,“世子,和案子没关系,是顾公子,顾淮明公子找过来了,属下听前院的人来报,他瞧着怒气冲冲的,就赶紧过来告诉您了,怕是,怕是……”
李知远翻看着卷宗,对着纸上的数字算来算去,不耐烦地问,“怕是什么?”
“怕是已经听说了您和程小姐结亲的事情了。”
李知远这才从堆积如山的案头抬起头来,“世子您可能没听说,您同程家结亲的事情,京城有些门第的人家已经基本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若是他来了,便请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小厮的阻拦声音,“顾公子,世子正在书房,您稍等一下,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就好,您不能直接进去,公子。”
李知远给王安递了个眼色,王安连忙将门打开。
“顾公子,您来了,世子在里面呢。”王安行礼说道。
顾淮明一把甩开了小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避开两人,进了书房。
王安对小厮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自己留在门口,替世子守着。
春闱在即,顾淮明最近除了去夫子那里,极少出门,结果前天碰见了新宁伯的儿子,两个人顺嘴聊了几句,对方说起了母亲帮世子提亲的事,好奇之下,他便问了几句,结果提亲的对象居然是程季安,他再三求证,对方说,此事京城已经传开了,千真万确。
他始终不敢相信,所以来定国公府问个明白。
“淮明你来了,坐吧。”李知远对他道。
“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他顿了顿,“我也不同你兜圈子了,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去程家提亲了。”
李知远见他如此,也歇了招待他的心思,他冷声道,“是又如何。”
“你怎么能和阿季提亲呢?你明知道我们……”他不满道。
“顾淮明,你最好弄清楚,你同阿季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我和阿季是不可能了,可我们自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就算没有缘分,我也是关心她的,你呢,你才认识她多久?定国公世子从来不缺结亲的对象,相同谁结亲都行,哪家姑娘会拒绝你,你却偏偏挑了没有根基的程家,怕不是为了应付国公夫人,诓骗了她给家里交差吧!”
李知远嗤笑一声,“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朝三暮四;至于我有没有诓骗阿季,她自会分辨,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你!我看明白了,上次在茶楼,你是故意拦着我,不让阿季有机会同我和好吧,你那时候就对她起了心思吧,简直卑鄙!”
激动之下,顾淮明起身揪住了李知远的衣领。虽然李知远最近刚刚康复,不过身手还是比顾淮明这个文弱书生好上不少,他掰开顾淮明的胳膊,理了理衣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卑鄙?是,我那时就对阿季有意,可我从未对她说过半分,她对此一无所知,一门心思喜欢你,是谁亲手把她一步步推开的呢?”
李知远步步紧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顾淮明道,“是你啊,顾淮明,你亲手推开了她,怨不得别人!”
“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成亲那天,定会请你来喝杯喜酒。”
顾淮明激愤之下,一把推开李知远,猛地拉开了门,一脸怒容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安站在门口,试探着开口,“世子,您没事儿吧,顾公子这边……”
“不用管他。”
“是。”
程季安被陈氏拘在家中好几日,除了看着陈氏为她清点嫁妆外,还被母亲不停念叨,诸如就算嫁衣不自己绣,盖头总要绣一副,这才说得过去吧,听得程季安头大如斗,不过她女红一向不怎么样,在家中练得这些时日,除了让自己的手上旧伤添新伤,并没有其他进展,好不容易,铺子里的掌柜差人到家中寻她,这才让她找到机会,溜了出来喘口气。
刘掌柜给程季安添了茶水,这才对她说道,“小姐,您之前让咱们注意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
“回小姐的话,这个事情,还是听一位老主顾说的,这位客人好喝茶,尤其是漳州来的,今年咱们从漳州收来的茶本就少,品相也不比之前,这位客人嘴又刁,城中这几家差不多的铺子,他是瞧了又瞧,原本没寻到合适的。不过前天他过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我便同他闲聊,他偷偷告诉我,是在城中的闵记茶行买到的,茶的味道相当不错。”
程季安不解道,“这个闵记我有所耳闻,这几年他家生意越做越好。只不过,他们也和咱们一样,每年都去漳州,手里有些货,算不上奇怪吧。”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茶叶有自然不奇怪,那位主顾当日来的时候,正好带了他买的东西,因着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他才肯偷偷向我炫耀,给我瞧瞧,他这茶叶,比往年年景好时,咱们进的最好的,还要好上几分呢,不是一般园子能产的。”
刘掌柜又接着补充,“小姐您原来在平江,可能有所不知,闵记起家晚,原来他刚冒头的时候,有同行就背地里传过,说他把自己家的女儿送到漳州做妾,巴结当地知府呢,咱们这些做生意的,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家中但凡条件尚可的,哪有几个愿意让女儿为人妾室的,尤其是还住在京城,却要把孩子嫁到最南边去。不过没什么证据,他也不大在乎,传了一阵,后来便没什么人提了,后来他生意做大,更是没人触他的霉头了。”
又是漳州,怎么什么人都能和那边扯上关系,程季安想了想,又问掌柜,“你可知他这份茶叶怎么买?”
“回小姐,小的怕他起疑,没敢多问,不过听他的意思,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的客人,是不会知道的,而且这茶价格应当不会便宜。您看,还要我再找他多打听打听吗?”刘掌柜问道。
“不必了,再问下去对咱们不好,这样就很好了。若是有其他可疑之处,你小心留意便好,若是查探不到,不必涉险。”程季安嘱咐道。
“是,小姐,”
汇报过后,刘掌柜便接着去忙了,程季安则集中精神看起了连日来积攒的账目。
程季安正看着账,就听见小枝雀跃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您看看谁来了。”
她一抬头,便撞进了李知远的眼神中,小枝偷偷地笑了两声,忙不迭地合上门,退了出去。
“你来了……”这还是提亲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不知为何,程季安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有些手足无措,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幸运的是,李知远还同往常一般,神情自若,他笑着看着程季安,“今日不忙,我便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今天真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