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愈发浑浊,夜离蜷缩在角落,身体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那是肺叶里积满血水的声音。
铁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夜离艰难地抬起眼皮,看见苏听州走了进来。
今天的苏听州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口还沾着傅景的香水味,看起来意气风发。
夜离知道,那是因为傅景的病情又好转了,而代价就是他正在一点点消逝的生命。
“还没死?”
苏听州皱着眉,用脚尖踢了踢夜离的身体。
“医生说今天必须取你的脑jiang,傅景等着用。”他蹲下来,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在夜离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在这束冰冷的光里,夜离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的月光。
夜离咳出一大口血沫,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苏听州的皮鞋上。
苏听州立刻厌恶地起身,掏出纸巾擦拭鞋面:“脏东西。”
这三个字像一把刀,狠狠插进夜离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
在苏听州眼里,自己从来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车走进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格外刺耳。
夜离被粗暴地抬上手术台,他看着头顶惨白的手术灯,突然想起第一次和苏听州约会时,餐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是那么温馨。
那时苏听州为他夹菜,说“多吃点,看你瘦的”,现在却要亲手取走他的脑jiang。
“开始吧。”
苏听州站在一旁,眼神冷漠地看着医生给夜离注射麻醉剂。
夜离感觉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可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看着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头皮,却感受不到疼痛。
恍惚间,夜离的思绪飘回了从前。
他想起第一次化作人形,满心欢喜地跑到苏听州面前,送给他自己亲手摘的野花。
苏听州虽然嘴上嫌弃“野花脏”,却还是把花插进了花瓶。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柔假象。
“听州……”
夜离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多想再听苏听州叫他一声“小蚊子”,哪怕是带着厌恶的语气。
可苏听州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医生手术,眼神里只有对傅景康复的期待。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夜离的心跳开始变得紊乱。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苏听州皱了皱眉。
“别死在手术台上,傅景还等着用你的脑浆!”
夜离的生命体征却在迅速下降,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飘离身体。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夜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他看见自己化作蚊子,轻轻落在苏听州的肩头。
那时的苏听州没有发现他,也没有驱赶他。
“对不起,听州……”
夜离在心里说完最后一句话,心电图彻底变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眼睛还睁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还在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温柔回应。
苏听州不耐烦地看了眼停止跳动的监护仪:“啧,真麻烦,赶紧处理掉。”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地下室,白大褂的衣角扬起又落下。
夜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悄无声息地消逝在了黑暗中,没有人为他流泪,也没有人为他惋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