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像一片羽毛，正缓缓飘向空中。

他低头，看见自己残破的躯体躺在地下室的手术台上，医生和护士正在忙碌地收拾器械，苏听州已经离开，铁门敞开着，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原来……我真的死了。”

夜离在心里说，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解脱。

他的灵魂穿过地下室的天花板，看见楼上傅景的房间亮着灯，苏听州正坐在床边，温柔地喂傅景喝药。

傅景笑着靠在苏听州怀里，像只骄傲的孔雀，而他曾经也是这样依赖苏听州的。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夜离想起第一次以蚊子形态落在苏听州肩头时，那人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那时的月光很温柔，洒在苏听州的睫毛上。

他以为那是命运的指引，却不知是噩梦的开始。

“为什么……我会爱上你呢？”

夜离的灵魂飘向窗外，看着夏夜的星空，忽然笑了。

他的翅膀在死后重新长了出来，透明的羽翼上没有一丝裂痕，像初生的蝉翼，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没有人会看见了。

路过花园时，夜离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张长椅，是他第一次化作人形后，等待苏听州的地方。

那时他带着草莓蛋糕，紧张地在长椅前来回踱步，直到苏听州出现，皱着眉却接过了蛋糕。

“傻子，蛋糕要化了。”

苏听州的话里带着嫌弃，眼里却有一丝笑意。

现在想来，那丝笑意不过是他的错觉。

“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夜离轻声说，翅膀掠过长椅的木板，带起一阵微风。

长椅上的露水被风吹散，是他曾经为苏听州流干的眼泪。

但此刻，他不再感到心痛，那些痛苦仿佛被留在了人间，只剩下轻盈的灵魂，即将飘向远方。

夜离抬头望向月亮，发现月光比记忆中还要明亮。

他展开翅膀，朝着月亮飞去，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所有的伤痛都在月光中渐渐消散。

路过苏听州的窗前时，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让他爱了一辈子的人。

苏听州正对着傅景笑，那笑容温暖而真切，却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再见了，听州。”

夜离在心里说，翅膀划过窗玻璃，留下一道淡淡的荧光。

那是蚊子精灵魂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晨风吹散。

苏听州永远不会知道他曾来过，就像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用整个生命爱过他。

黎明时分，夜离的灵魂飘进了一片森林。

那里有无数萤火虫在飞舞，照亮了潮湿的树叶和青苔。

他落在一朵紫色的花上，闻着泥土的芬芳，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宁。

原来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执念都变得微不足道，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做一只自由的蚊子精。

“原来解脱是这样的感觉……”

夜离轻声说，看着萤火虫的光在晨雾中闪烁，“没有痛苦，没有爱，也没有恨……”他闭上眼睛，任由晨光穿透他的身体，渐渐与森林的雾气融为一体。

夜离的灵魂在森林里找到了短暂的安宁。

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地下室的可怜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