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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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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迟迟让温初难以接受,她的灵魂似乎先一步她的躯体死去。

她发烧了整整一周,在医院挂水了一周,她想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

苏蓓守在她的床前一点一点地帮她擦拭着眼角不断溢出来的泪水,紧紧皱着的双眉意味着她又开始做噩梦了。

此刻温初的脑海之中,梦境和记忆交织之着,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拟。

她突然剧烈摇着脑袋,潜意识听见有人在叫她。

是岑以安吗?

不会是他的,他已经不在了。

是谁,苏蓓,还是温有光,还是许思齐。

她像是一颗想要冲破土层的野草,拼命地睁开束缚,在一瞬间里,她骤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眼角舒润又酸涩,他看见苏蓓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看见她醒过来之后,甚至哭出声音来,“初初,你醒了?”

温初脑子里像是被人狠狠用力搅拌过一样,所有的神经乱成一团,她半眯着眼睛看向洁白的天花板,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嘴巴早就干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蓓给她喂了水,她的喉咙才得以缓解过来,她尝试着说道:“妈……”

苏蓓一把握住她的手,抱着她哭,道:“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温初醒过来之后,一直看向窗外发呆,她不吃不喝,连苏蓓喂到嘴边的水果也忘记张开嘴巴。

苏蓓眼圈红红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呀,多少吃点东西啊,不吃身体怎么熬得过来。”

温初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那是一片澄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天空,春天已经悄悄来临,而那个人,好像永远留在了冬天。

温初回家路上路过了月儿弯巷,她让温有光停在巷子口,下了车,走了进去。

苏蓓想要阻止她,却被温有光拦了下来,他对着苏蓓摇了摇头,示意跟在她的身后。

这条路温初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无比熟悉,但是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她来到一栋居民楼前,却站着不动,愣愣地抬头看。

这条冷冷清清的巷子会在十年后因为城市布局的改造而蓓拆除,变成一个大型商超。

而中间的那棵五六个人都抱不住的香樟树,也在机械臂的推倒下,暂停了自己的生命。

阳光刺进温初的眼睛里,她却没有觉得疼。

她再一次低下头的时候,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岑盛宇。

他一夜白了头,像一个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面如死灰地看着他。

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他一夜之间老得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温初在医院里疯狂质问的模样海深刻印在岑盛宇的脑子里,他甚至不敢再上前一步。

苏蓓和温有远远地站在温初的身后,看见她突然朝着一个老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往回头。

没有人看见岑盛宇在看见温初鞠躬的时候满脸的崩溃,他想上前请求温初,再骂他一顿,甚至打他都可以,可是温初决绝的背影让他追不上,踉跄几步,甚至差点摔倒。

温初没有回家,而是走去了巷子附近的文化广场,路过以前两人一起等红灯的报刊亭,又走去了师源面馆,。

她站在门口,老板就认出了她,对着她说道:“今天还是鸡蛋面加卤蛋吗?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吃,你的同学呢?”

温初鼻子骤然一酸,她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道:“他没来。”

“那你还吃面吗?”老板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温初愣了好久,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温初悄无声息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扑倒在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静默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声很小的呜咽声,接着是抽泣声,最后变成尖锐的哭声。

苏蓓和温有光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温初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地划破他们的心,苏蓓扑在温有光的怀抱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温初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闭上眼睛又开始做梦,梦见了岑以安,梦见了蓝盈,梦见了月儿弯巷被拆迁的那一天,她被一辆车撞飞,随后回到了十五岁。

这个梦境像一个循环,她被撞飞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回到十五岁,而在十八岁那年,眼睁睁看着岑以安再一次离她而去。

温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的脸上、脖子上满是泪痕,眼睛酸涩得睁不开,她踉跄着站起身,打开门朝着卫生间走去,却看见客厅里留着一盏昏暗的灯,苏蓓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不放心温初,一直在她的门口守着她,,到了后半夜,才做到沙发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温初走过去帮她盖被子的时候,苏蓓突然睁开眼睛,“初初,你醒了?”

她这几天失魂落魄,苏蓓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初哭,她也在哭。温初整夜整夜睡不着,苏蓓也没睡过一个安慰的觉。

她看着苏蓓眼底泛青的黑眼圈和铺满血丝的眼睛,那张因为照顾她而变得憔悴的脸,此刻布满了担忧。

温初的心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她嗫嚅着说道:“妈妈,我肚子饿,您能给我煮碗面吃吗?”

“哎,好,你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苏蓓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走向厨房的时候,温有光打开了房间的门,他对着苏蓓说道:“你陪着孩子,我去就行。”

温初坐到沙发上,窝在苏蓓的怀抱里,木讷地说道:“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

“没事,没事,妈妈只要你好好的。”

厨房里煮着面,温有光拿了一张热毛巾给苏蓓,苏蓓帮着温初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对着她说道:“没事没事,吃了面,肚子饱饱的一切都会好的。”

温有光给温初下了一碗鸡蛋面,还煮了两个水煮蛋,他想起今天温初在面馆前一直站着,老板问她要不要吃鸡蛋面。

温热的面汤一下子熨平了温初心中的褶皱,她一边吃,眼睛一边落下眼泪。

——

温初再一次回学校的时候,二模已经结束了,年纪的龙虎的榜首变了人,而那个名字永远都不会再次出现在这上面。

许思齐一直在逗着温初,想让她开心点,但是讲起那些好笑的事情的时候似乎总是离不开岑以安,她变得欲言又止,生怕说出岑以安的名字的时候会让温初想起伤心的事情。

温初捏了她的脸,对着她宽慰一下笑,道:“我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我。”

课间的时候区阳把温初叫到办公室,询问了她的情况,说话的时候也在小心翼翼地避开岑以安的名字不谈。

温初摇了摇头,对着他说道:“老师,我没事。”

沈然来找她,给她带来了自己画的卡通画,对着她说道:“温初,以前总是你在鼓励我,我希望你你看到这些东西能开心一点。”

温初淡笑着收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劝着她看开点,所有人都在避开岑以安的名字。

岑以安的课桌被撤走,班长也换了人,马上就是三模了,高三学生榜上再也没有他的名字。

当一个人的名字从此避讳不提的时候,才是一个人真正死亡的时候。

温初那一天放学的时候又走到约月儿弯巷,却停在巷子口不进去。

一条长长的、昏黑的、似乎看不到头的巷子,她似乎看见了岑以安,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望着巷子深处走,一直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离高考前最后两个月,温初发了狠地开始学习,她本来成绩就好,全身心投入之后事半功倍,连续上了几次周考的榜首。

班里的同学和区阳都在震惊她的爆发力,高三年级的学生彻底认识她的是在第三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之后。

这一次的仿真模拟考特别正式,甚至跨校区考试,温初拿了全市第一。

校长在最后一次研讨会上笑得合不拢嘴,在年级大会上表扬了她好几次。

学生们提到一个新的第一,总是会把她和上一个第一相提并论。

“这个女士不会是最后的黑马吧。”

“八班的学生都是怪物吧,那么难的题都能拿满分?上一次的第一也是他们班的,叫岑以安吧。”

“我知道他,长得帅成绩又好,但就是……”

“什么啊……”

……

“不是吧,这就没了?”

“这是真的吗?怎么就……明明都快高考了,高三开学前我们班班主任还说今年一中的状元肯定是他。”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说的。”

温初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习题,走路吃饭的时候都在看书,她似乎把上一世在附中读书的那套模式生搬硬套过来,成为了一个学习机器。

高考前两周,学校总是特别关照高考生的心理健康,区阳为此特地悄悄地把温初叫到走廊外面,小心翼翼地问他最近怎么样。

温初照常回答。

区阳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师知道你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但是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把高考当成人生的一个小小的坎就可以了。”

温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和老师说说。”

“京明大学,外语系。”

——

再一次高考温初没有了紧张的感觉,最后一科考试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候她就已经停下了笔,抬头看向天空,云的痕迹被风吹散,只留下一片碧蓝无暇的蓝天。窗外的树枝上突然停下了一只飞鸟,纤细的树枝因为它的扑腾而颤动。飞鸟一跃而上,穿梭在巨大的枝干之间,消失在一片墨绿之中。

铃声响起,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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