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仔最近心情很好,女朋友岑嘉怡不仅答应同他复合,还愿意中秋时去家里看看他嫲嫲。他每天眉飞色舞,同陈笃清讨论女友第一次来家里该做些什么准备。
陈笃清埋头苦吃,塞下一大口薯条,又打开盒鸡翅。Sorry仔请吃麦记,但这不妨碍陈笃清抽空泼冷水。
“岑嘉怡没答应,是给你改正期啊。”
“改正期只是说起来有面子,她若真的要同我分手,早早就不理我,怎么会我每次求她,她都出来见我,每次打电话,她都接。不接,隔日也会找理由打来。”Sorry仔老神在在,抢过最后一根薯条:“Sorry喽,你个青头仔不懂女仔啦,她这样就是还想与我有牵扯。”
青头仔陈笃清愤愤吸掉半杯冰可乐,道:“接电话就是想要牵扯,那全维港有电话的人都有牵扯,大家都是一家人。”
“你最近怎么像个怨妇,这么扫兴。”Sorry仔上下扫他:“大佬,你不是有钟意的女仔,但人家不理你吧吧?”
M记人流嘈杂,红黄背景喧闹得的人血压飙升,陈笃清突然忍不住刺向朋友一“剑”——
“不是靓女,是靓仔。”
Sorry仔却一点也不当回事:“多靓啊?比你还靓?”
陈笃清撇撇嘴,这位老友真的很了解自己。他看上的那位,真的靓过自己。
陈笃清狠狠咬下半只汉堡,味同嚼蜡。那日之后,他与陆定再也没联系,他见到最新版本的陆定还是在报纸上。
依旧俊美,如古希腊沉睡的神。
真是可惜,闹掰之前,只亲到陆定脸颊那一点点。早知如此,他不该墨迹,给陆定拒绝机会,就该吃干抹净或者被吃干抹净,也许就不会如此惦记。
Sorry仔用手肘碰碰他,贱兮兮道:“是不是很难追?要不要老豆传授你几招?”
“痴线!”
陈笃清心道,你若能有追上陆定的办法,应当写出来放到交易所拍卖去。
见好友不语,Sorry仔继续语重心长扮演慈父。
“大佬啊,你好歹讲讲到底怎么回事?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让我们春秧街第一靓仔如此消沉,可乐解千愁。”
陈笃清实在被缠不过,也是憋闷,挑着些能讲的稍作改动讲了出来。
Sorry仔听后连连称奇,很是会抓重点:“所以,你只是和人家打过几个电话,也没有告白,也没有约会,就直愣愣亲了上去?!”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陈笃清!你这是非礼啊!”
陈笃清羞恼,想说陆定救过我.......但那次没说上话;他还摸了我头发.......但像摸小狗;我也救过陆定,他还送了我去医院,二人独处一室.......但救人受伤送医,很符合一些标准流程。
这么一捋,陈笃清更烦了。
难不成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陈笃清汉堡鸡翅也啃不下去了,只拿着可乐咬着吸管,像是要咬死车里那个冲动的自己。
见一向聪明伶俐的好友如此受打击,Sorry仔心下暗爽,等了会儿,直到陈笃清嘴里的吸管快要被咬烂掉,才再次开口。
“按你所说,那位是大忙人,却隔三差五同你讲电话,肯定是对你有点意思啦。”Sorry仔分析道:“不过又没告白,你就亲过去,人家女仔害羞不理你很正常啊,你还在这里生气,我要是你,就天天追过去道歉送礼!”
“道着道着,什么好听话都能说出来啦,再让他打两拳出气,你就装痛。他肯定心疼你,你就趁机这么一抱——”
Sorry仔戏瘾上身,双臂抱住自己,还撅起嘴巴。好一朵丑菊。
陈笃清翻个白眼,心想自己这个身板,接陆定两拳,怕是七天后就能回来找Sorry仔报仇。
男仔和女仔能一样吗?!
女仔被喜欢的人亲会害羞,男仔被喜欢的人亲就该亲回去!
就该直接去半岛酒店!
陈笃清恶狠狠把可乐杯扣到桌上,半杯冰块“叮叮当当”,是少男春心破碎的声音。
慈善广告后来又做了一次补拍,陈笃清的戏份变成在麦记熬夜做方案,更大的变化是,导演赵哲飞不见了,换了个女导演。陈笃清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让陆生换掉导演,但为什么,他也不去想了。
另一边,最近日子有点苦的就是阿陶了。老板不高兴没什么,有几个老板天天和颜悦色,但是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不高兴,就让阿陶很焦虑了。
阿陶早年只是陆氏一名普通基层员工,被陆定选走时,同期都笑话他常青藤高材生跟了这么个主子,事业算是完了。要知道,陆定不被众人看好,不仅是他性格强势,更主要是他的背景太......格格不入。
陆定没有同其他豪门二代般,从小接受精英化教育,他只上到小学就出来混,连英文都说不好,只会打架。能打有什么用,做生意要脑子,要人脉,陆定最好的路线也只是跟对一个兄弟,做人家条好狗。
阿陶最初被迫跟陆定也有些沮丧,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撞大运了——
陆定是那种百年难遇的明主!
陆定有毅力有狠心,对下属赏罚分明,更难得的是,他有判断力。在判断力面前,脑子,人脉都要往后靠,也都会跟上来。
果然,陆定凭借一次又一次准确的判断,迅速上位,侵蚀其他兄妹的地盘,最终夺得陆氏帝国的铁王座。
但就是这样杀伐决断的陆定,阿陶感觉他最近“犹豫”了。
阿陶有些担心,犹豫的陆定,就像对天气失去判断,在一个地方徘徊不定的猛虎,迟早掉进猎人的陷阱。
最近连老夫人都不闹腾了,还有什么事能让陆定每天阴沉张脸?
陆定最终和黎瑞莲达成协议,保镖团队只在黎瑞莲离开陆家时跟随,黎瑞莲回到家会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之后黎瑞莲心情好转,又或者终于认命,有意缓和与陆定关系,还让陆定中秋回来一起过节。
陆家是传统大家庭,陆定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回陆家时就被教育,逢年过节,不论外面有多天大的事,必须回家吃晚饭。尤其是中秋,农历新年那几个传统节日。
陆定那时候很年轻,又从来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历,很重视这种时刻,第一次参加时他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西装,踏入老宅。
然后他很快明白,怪不得陆家变态多。
任谁每年同自己最想砍死的人坐一桌,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会变态。虽然陆华燊对陆定还算温和,但陆定却无论如何无法与他亲近起来。这可能与陆定成年后才回到陆家,已经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准则有关,更可能和陆华燊太“体面”有关。
有时候,陆定宁愿同黎瑞莲吵个痛快,至少黎瑞莲对他的恨意,非常真实,这在陆家很稀有。
陆定将车停在别墅附近巴士站,边抽烟边胡想乱回想着曾经几次过节时,陆家上演的大戏。
陆家过节仿佛有什么指标,前半程装腔作势暗流涌动,后半程必有人砸碗摔桌,一顿饭吃的人发胃病。可能只有单纯傻仔,陈笃清那种人才吃得下去。
陆定微微一顿,扔掉烟头,往别墅开区。烟头划过半空落地,滚了三滚,微微星火好似场迷你烟花,在巴士站前炸开。
别墅内异常安静,没有开灯,昏暗的像座古堡。
陆定微微皱眉,索性自己上楼找人。一路都没有佣人出来,整幢别墅安静的过分。陆定加快脚步,走到母亲房间门口,手掌放在门把手上,在按下去前的一瞬间,他心里升起股不安。
似乎知道这一按,会带来天翻地覆。
房门缓缓打开,在黑暗中发出轻微声响。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冰冷的月光,斜斜地照射进半室,在地上勾勒出诡异光影。
黎瑞莲静静地坐在窗边桌前的红椅上,身姿单薄,远远望去,似乎正专注地眺望窗外寂静夜景。陆定迈进屋内,心猛地一颤,努力微微定心,试图驱散莫名涌起的不安。
“还说让我回来过节,吃的都没有准备。”
陆定提高音量,话语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却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他。他皱了皱眉,又接着道:“苏姨请假,怎么其他人也都不在。你若是觉得那些人用得不顺手,就再找一批来,等苏姨回来让她带带。”
一边说着,陆定一边走到黎瑞莲身后,目光落在母亲的背影上。黎瑞莲身着月白色暗花旗袍,那旗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整个人犹如暗夜中一缕随时要飘走的风。
陆定心里一揪,他下意识地将呼吸放轻,问道:“你过年要不要去南法?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你放心,我很忙,不会跟着你。”
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黎瑞莲一声都不出,一动都不动。
陆定心下愈发沉重,他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黎瑞莲肩膀上,一推。
“砰 ——”
【风】砸到桌上,带起一片震动。
陆定心跳一瞬静止,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近一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那瞪大的双眼里,满是痛苦与不甘。
陆定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他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放到母亲鼻下。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屋内黎瑞莲早已没了生息的身躯。陆定脑中一片空白,好似所有血液都凝固,倒流,回归母亲的子宫。
就在这时,腿边一阵劲风袭来,几乎同时,一个黑影从桌下滑出,寒光一闪,劈手就是一刀狠狠扎进陆定胸膛!
鲜血瞬间从陆定胸膛迸发,染红了他的衣衫,陆定怒吼一声,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痛苦,他顾不得胸口剧痛,矮身迅速旋转,积攒全身力量,一脚狠狠踢翻对方!
“谁?!!” 陆定怒喝。
对方反应极快,一个鲤鱼打挺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露出一张狰狞的长脸,一边眉毛只剩半截,模样十分可怖。
陆定瞳孔骤缩,脱口而出:“吴阿麟!”
吴阿麟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那笑声仿若来自阿鼻地狱,随后高声喊道:“冲啊!”
话音未落,屋外瞬间一片躁动,藏在陆家暗处的其余人手,如同潮水般全部往屋里冲来。陆定来不及多想,迎着吴阿麟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双手如钳子般抓住对方双臂,猛地一折,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直将人扔到门口,砸到刚冲进来的马仔身上,瞬间打乱了对方的进攻节奏。
屋内一片混乱,陆定趁着这混乱,最后深深看了眼母亲。黎瑞莲的半个身子落在椅子外,随着混乱的气流飘飘荡荡,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气,转身从阳台一跃而下。
伤口再次撞击地面,钻心的疼痛让陆定眼前一黑,可他根本顾不上这钻心疼痛,踉跄着跑进车里,迅速启动车子。
吴阿麟从楼上往下望,看着陆定的车已经开出别墅,他咬咬牙,扯着嗓子怒吼:“追!”
车内,冷汗不停地从陆定额头滚落,他视线逐渐模糊,思维也开始混沌不清,只能凭借本能和记忆往前开。
暗夜山路旋转崎岖,如鬼怪的肠道,记忆混乱交杂,演变出一幅幅恐怖胶片。
第一次走这条路去陆家时,两边山林还没有这么茂盛;狂风暴雨中,他在这条路上逼陆耀荣签合同;幼年的他被收养人赶走,在林中遇到吃人的野兽.......
还有......还有那次出来追的学生仔.......
等等,他好像又看到那个学生仔在等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