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烬打了个喷嚏，刚刚才闭上眼睛，此时睡意全无。

坐在对面的几个男人，包括秦柯，都睡得正香。驾车的男人和副驾驶正在聊天。

应该快到了吧，方寻烬心想。除了车轮滚动在地面和发动机的翁鸣，只能听到周围树叶被风吹过时快速的沙沙声。

树叶……风

作为狙击手，方寻烬听出四周的响声并不和谐，一种莫名的紧张涌上心头。

明明在卡车后座的棚子里，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眼前就像是被黑夜里的树叶与灌木包绕着，却似乎总有树叶成为交响曲里的乱音。但仔细听，却又不是冒冒失失，反而是小心翼翼，早有预谋。

一阵急促的枝叶摩挲声响起，方寻烬马上晃醒秦柯：“别睡了，你听，是……”

没等她说完，车身突然猛烈晃动了一下，半边的车轮都离开地面，方寻烬立刻扶住车壁。所有人惊醒，却立马听到玻璃破碎和惨叫声。

卡车像是撞在了树上，被迫急停了下来，几个男人摔在了一起。

方寻烬从座位下摸出一把枪，言简意赅地把刚刚的话说完：“野兽。”

后座的人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的鼻息都清晰地悬浮在空气中。而卡车前方传来了撕咬声。新鲜的血肉从骨头上被撕扯下来的动响激起了众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卡车的后车厢与驾驶车位间不是完全隔断，有一道可以打开的玻璃，男人们透过玻璃，在黑暗中勉强看到驾驶位空无一人，而先前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把整个人缩进了座位前方才躲过一劫。

秦柯回过头，可马上发现，方寻烬不见了。

卡车里还有微弱的灯光，外面就是一片漆黑，方寻烬一手提着枪，另一只手扶着卡车的外壳，缓缓向车头移动。

千万别是异甲，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论是哪种昆虫进化出的异甲，都是极其难对付的家伙。但这么重的卡车刚刚都被轻易撬起，应该是大型动物，或者是群居动物。

她踩着草，尽量不让鞋面发出一点声音。

方寻烬小心地蹲下身，想通过车底的空隙看到野兽的种类。

好巧不巧——

人类的栗色眼睛与灰狼在夜里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好对上。

她考不犹豫地把枪放平，扣动扳机，但视力得到进化的灰狼马上跳开。方寻烬立刻向车头驾驶位的方向跑去，此时无论开不开枪结果都一样——狼是群居动物，周围一定有它的同族，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卡车驶离这里。

方寻烬跑到车门边，脚下是驾驶员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的腹腔被尖利的牙齿剖开，而紧随方寻烬身后的灰狼下巴上的毛发已经被染红。

她拽住门把手，却没有拉开——驾驶员锁了车门。

马上，灰狼扑了过来，方寻烬滚到车底，横放枪支又开一枪，随后马上从另一边钻出：“把车锁打开！”她对着副驾驶车门吼道。

灰狼高高跃起，她在它落地前向旁边规避开来，一枪命中了它的前左腿：“快点！”方寻烬对着车里的人喊道。

她却不知道，车里的男人被卡在了座位的前方，根本够不到开锁的按钮。

拉开距离，方寻烬一枪爆了灰狼的头。见没有回应，她不敢耽搁，干脆踩住车门边的凸起，从碎掉的车窗钻了进去。

她立刻重新点火，此时四周渐渐出现了狼群的身影，所有人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迅速挂上档后，方寻烬将车子后退远离树木后刚准备换挡，却没想到一只灰狼窜到了车头上，好在年龄不大，骨爪还没有发育成熟，挡风玻璃在第一次拍击下只出现了裂纹。

方寻烬不给它第二掌的机会，抬手扣动扳机，挡风玻璃和它的头骨一起碎掉。细碎的玻璃渣子溅到引擎盖上又弹了回来，副驾驶即使被卡住，也马上护住了自己。但方寻烬的手还在方向盘上没有拿开，额头被玻璃划出一道伤痕。

秦柯从座位下的最里面找出来一把冲锋枪，马上打开那扇玻璃窗，扔给了方寻烬。

方寻烬猛打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但侧面的车窗对上了灰狼的头，方寻烬飞速换挡，灰狼扑了过来。她立刻把枪口伸出，冲锋枪的后坐力把她推向反方向，但她抓住方向盘把车和自己都控制住。她的余光瞥见灰狼中了弹，马上猛踩一脚油门，把车开回宽敞点的路上。

那头灰狼还不死心，她借着后视镜把枪伸出窗外，一阵子弹出膛的碰撞声后，后车厢的人拉开帘布，就看见了灰狼的尸体。

方寻烬一枪又一枪看着轻松，但准得不像话。

“有点厉害啊。”领头的汗衫男舔了舔嘴唇。马上，他就看见后方有更多绿色的眼睛发着暗光，用蓄势待发地姿势盯着卡车。

随着一声狼嚎，所有暗绿色的光芒幽灵一般冲了过来，后座的男人们架起枪。方寻烬把油门踩到最底，单手控制着方向盘避开树干和灌木：“怎么走？”她根本不敢分心去看车子自带的导航系统。

副驾一愣，方寻烬大声喊道：“怎么走！凡斯纳！”她可不希望自己避开狼群结果像无头苍蝇一样走反了路。

“朝圣国西边。”被她一喝，副驾被吓住，连忙道。

方寻烬突然一个急刹车，原本冲向卡车头的狼跳空，她顺势用冲锋枪麻利地解决了它，听到男人的答案后她差点破口大骂：“我知道在西边！你看导航，告诉我现在怎么走！”

男人慌忙“哦”了一声：“现在左转弯，回到原路上，再向右直走。”

方寻烬用车子最快的速度驶回所谓的大路——其实也就是运货的车常走的线路而已。转弯时她根本没打算减速，沉重的卡车以漂移的姿态回到正轨。后座的男人们差点摔在一起，但好在也与狼群拉开了距离。

过了一会，身后的狼群停了下来。方寻烬把冲锋枪递给副驾，让他拿着。

秦柯问道：“怎么不追了？”中间的窗子没关，方寻烬听得很清楚。

她抹掉额头上的血，才发现被玻璃划出了伤口：“我们应该进入其他动物的领地范围了，那些狼不敢越界。”

一个男人挤到窗边：“车技真不赖啊。”

“那你还不如夸我枪法。”方寻烬笑笑，“我这是无证驾驶。”

“啊？”所有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方寻烬放缓了车速，不再踩满油门，不紧不慢地道：“考驾照那天出任务去了，后来也就没再去考了。”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起码学过，只是没完成最后的步骤。

方寻烬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了吧？”

汗衫男拨开帘子，看着周围的环境道：“是。换我开吧，快到凡斯纳了，那里要检查证件，你到时候在后面就好。”

“行。”方寻烬把车停下，老老实实坐回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