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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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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小年夜,佘粤隔天便去了医院。

亮堂堂的病房里,日光满盈。韬玉正忙着收拾东西,瓶瓶罐罐小汤匙补品什么的都收到一起去了,规规整整用箱子装起来。

佘粤拧眉:“这么干什么?”

韬玉手忙脚乱地叠被单,一个人怎么都别手。正巧佘粤出声,她抬了一下头,即刻使派人了。“快来搭把手。”

佘粤搁下伴手礼,走过去一面动作一面问:“打算出院?”

韬玉低着头,只说:“快过年了,那一家还是计较回家去。年年这样,今年要不让她回,估计她心里也不舒服。”

被单另一端突然不动了,韬玉拿话去拨她,“想什么呢,手下都叠乱了。”在这些上面,韬玉永远是姐姐。

“人呢?”

不明的指代,韬玉默契地懂她的上下文,手下不停地答:“跟隔壁老太太遛弯去了。今天不是立春了嘛。”

哦,立春了。

“那一头遣扫了么?”佘粤问。

甄家的房子自甄姐生病住院搁置了大半年,除了韬玉偶尔回头去置办点日用东西,熬煮个鸡汤鱼露什么的才近近人。这半年来多是空置的。

“昨天刚打扫的。”韬玉突然直起身子来,又问缺席的人,担心的语气,“昨天忙什么到那么晚?留得饺子还搁着呢。专门调出来的鲅鱼馅的。”韬玉的认知里,佘粤是养出来的南方人口味,她和妈妈都吃不上口,为了这个,她还专门去了一趟菜市。

昨天。

别提了。

记忆把她带回到烟花乍起的那个瞬间,眼泪琉璃珠般滚落下来,接着窗外的烟花不断升起 ,室外愈发躁动,室内的气氛却静下来,因着那一枚泪珠。

宋拂微一愣就别过脸去,手下意识地抄进裤兜,走近窗边去看烟花。

佘粤也看着远处烟花的光影,男人干净挺括的身形印在窗上,对方借着反光看向她的前一秒,她低下了头。

“又跑神了?怎么了你。”韬玉叹气。某人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嘴巴,想不起下文。

“年底冲业绩。”她随口答。

“你们还兴冲业绩?”韬玉下意识里觉得佘粤这种自由职业该是轻松极了的。

韬玉跳跃性的思维,立马被佘粤带偏了。

佘粤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神情,耳边浮现虞小姐的催稿声,轻声笑了,也一本正经地揶揄:“怎么不呢?”

韬玉听了微微别头笑着,抬头的一瞬间耳后夹着的碎发滑落,“哎,趁着她们散步还没回咱们先打车送回去一趟,”一边她抱起箱子,抬脚就往外走,一边回头说道,“你不知道隔壁那老太太,逮到个妙龄人就给介绍她那外孙子,推销员似的。”

她笑着打趣,眼神暧昧,“可别让她逮到你。”

说着往门外一迈 ,随即又缩回脖子。这边佘粤正不理会韬玉的絮叨,正搬起一个小码箱子,韬玉吐了一下舌头,朝门外歪了歪头,做口型:“快走快走。”

佘粤看着她的神情,正疑惑。走廊里远远地传来熟悉的说笑声,她即刻意会,抱起箱子随韬玉悄声往声音的反方向溜走。

两人快步走到绝对的隐蔽处,韬玉突然停下来,转过背去,望着身后的人见牙不见眼地无声笑了。

这一头,甄家大姐跟隔壁病房那老太太有说有笑地走回来,两个人到病房门口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干干净净的两个小纸箱摆在桌上,阳光落到床上,窗帘随风微微飘动。

耳旁,银发老太太问,你姑娘刚刚不是在这里呢?

为着避开两人,韬、粤二人反其道选择走楼梯。楼道里干干净净的,往下张眼一望,毫无人际。

悠哉悠哉地,韬玉好像卸下了一身的负担,箱子随意地抱在胸前,下了两层楼速度就慢了下来,人往前走,话音却往后飘:“诶,说实话,你这些年也没替自己打算过?”说话的人一副八卦的嘴脸。

这些年佘粤在外头,谈过几个男朋友,虽然佘粤没有带上过门,这些,韬玉和母亲也是知道的,可却都是有头没尾的。知佘粤最是厌旁人插嘴她的事,佘意慈又撒手去了,甄母更是没有立场去置喙,这些年来,佘粤一个人,好像能顶天立地,韬玉与她年龄相近,最是知道一个年轻女子的苦辛。

这会儿,韬玉玩笑似的,探她的虚实。

可佘粤偏偏不高兴遂了她的愿,故意曲解她,断章取义,隔着半层楼跟在韬玉身后慢慢走着,罕见地,突然开口叫她,“姐姐。”

突然叫她,以为有什么事情,韬玉只等着她下文,脚下依然走着。

身后人单喊了一句,再没应声,韬玉这才回头,只见佘粤站在楼梯上,一时没动,目光澹澹地看着她。

缠人的眼神里,韬玉即刻就懂了,意味全在那一声“姐姐”里头,你这做姐姐的还在这里长不大,反倒来问妹妹的归宿?

韬玉埋怨鬼精的人,咂嘴,“诶,你这人。”

说是立春,这一天还真有些微的春意,空寂静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消毒液气味,穿堂风掠过,韬玉的脚步轻快极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好像在做童年的游戏。

下到底层,韬玉停在楼梯口,看着落她后面的佘粤一个一个台阶从楼梯上下来,临人道跟前,她突然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故作轻松的口吻。

佘粤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便抬起头,笑着:“旁观者清咯!”

佘粤坦然承认。以前不是现在,中学课本上还说了呢,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那么,看人本身,就不要发展的眼光么?

韬玉哑火,她到底说不过她。

刚要转身,韬玉的铃声响了。她撂下怀里的箱子,下意识去掏裤子口袋,最后手忙脚乱地从外套里摸到了手机。

那头的人语气不满 ,忙什么呢你?

“和佘粤在一起呢,我们先把东西送回家一趟,马上回哈!”韬玉一边哈哈赔笑,一边哑声对佘粤做了个鬼脸。

视线刚要收回,发现什么似的在佘粤小臂上逗留了一秒,口里还应付着那头的电话,显然早已没有心思。

没有下文的人先草草挂了电话,嗯嗯好的,你先好好休息,记下了记下了。

随即,线掐了。韬玉手机还捏在手里,发现新大陆般的口吻,眼神倾泻向佘粤的手腕。

“你这是怎么回事?”

某人被问倒了,也顺着韬玉存在感再强不过的眼神望去,半卷着的袖筒下,皮肤青了一片,淡青的和田玉般的颜色,此刻落在佘粤的皮肤上,触目极了。

佘粤看清了自己手臂上的淤青,也愣了一下,迷惑了。搁下箱子用指尖触了触,酥痛感石子落水般漾开,某人即刻记起了。

昨天,她退后的一瞬,有人伸出来拉住她的手。当时不觉怎么,没想到事后却青成这个样。

佘粤摇摇头,却说:“大概是昨天摸黑回家撞到门上了。”

韬玉只是又叹,这几天工作果然忙。然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为自己哀悼,“我的工作快落下半个月了。”

姑妈的病症需要有人专门转时的照料,作为她唯一女儿的韬玉当然义不容辞,但是有些话只能藏在韬玉心里,这时候说给人听,是牢骚也是解闷。佘粤一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两人走到医院门口,正好,她刚刚打到的车到了。

“上车吧。”

*

立春这天,宋拂没赶上与宋父的会面就搭上了去西雅图的飞机。宋宗良没表态,直接撂了电话。

司机告假,往机场去的汽车是姚誉开的,薄薄的日暮下,前头开车的人歪头就看见后视镜中某人的脸,烛影似的斑驳日光里,宋拂只是阖着眼。

刚挂了他老子的电话,那头得了这几天的消息,料得定不会给宋拂好脸,这会儿又来这一通,姚誉真给对方捏一把汗。

不料宋拂这会儿听着电话却忽然笑了,“您别折煞我。”

这语气,亲昵、顽劣。

姚誉脑子里挂问号,这会儿谁在这位主儿前面这么有面儿?

“好好,等我回来亲自给祝大小姐接风尘。”宋拂好脾气地笑着,很熟稔的口吻。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宋拂预判到一般,提前把电话拿离了耳,电话里微弱的女声扩散到车厢内,细微的,能听到雨声。

姚誉更迷惑,抬头瞥了眼头顶的遮阳板,头顶着大太阳,哪来的雨?

*

纯然原始的粗犷,

冷地热着的眼神消长,

你握有誓言般的梦想,

即不能停止流浪流浪,

回声中有人呼喊 有人悼念,

有人不言不语地明白。〔1〕

…………

曲声悠扬,Cindy刚要随着韵律轻轻摇摆身体,这时音乐停了。

Cindy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有美梦被打搅了的温怒。她偏头过去,车窗外的始作俑者摇了摇手机,正咬着烟朝她笑。曲起一只手指敲敲车窗,示意她开门。

Cindy探过身去从里面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女人俯身探进来,身上卷携着新鲜的烟雨味。

祝漾青咬着烟朝她笑,听这么入迷?

她从便利店出来,隔着雨雾就看到驾驶座上的闭着眼摇头晃脑地陶醉着,祝漾青站在屋檐下,咬着烟慢慢笑,走近了,敲了半分钟的车窗都没听到。她突然想到车载音乐连接着她的手机,掏出手机把音乐停了。

Cindy靠在驾驶座上,问身旁的女人,刚刚放的什么歌?这句话是用法语问的,跟了她三年多,Cindy这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至今没学会中文。

听到这么问,祝漾青头靠在背椅上 整个人很放松,“你听得懂?”

Cindy此时一个艺术工作者的敏感,又带着点幽默感,“语言除外。”

祝漾青突然笑了,夹着烟的手指都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坐直了,她没接话,划开手机给Cindy打开音乐。

里昂的雨细细密密滴落在车窗上,和干净的女声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听完一曲中文歌。

最后,Cindy外头俏皮地朝祝漾青眨眨眼,“一曲镇定剂。”

祝漾青朝窗外吐出一口烟圈,弥漫的烟气模糊掉了她眉眼间的笑。

Cindy突然问她:“刚刚打电话的是你哥哥?”

话头转向太快,祝漾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拨给宋拂的那一通电话。

祝漾青哑然失笑,要算起来宋拂结结实实地还小她几岁。但看着Cindy认真的神情,她逗不知情的人,“我弟弟。”

Cindy皱眉,相处这几年来,她虽然不太清楚祝漾青的历史,但对于她的家庭成员还是算得明白的,只听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却没听过她还有弟弟。

但Cindy随即便了悟了,凭着祝漾青的惯性去猜,只当是她在国内的lover,Cindy一副“我懂”的神情,率直地夸赞道:“磁性的声音。”

不料祝漾青却大笑起来,看得出对方的误解她也不去解释,憋着笑,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我想他喜欢这样的夸赞。”

她简直能想象到宋拂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玩笑话说完,祝漾青开始安排正事,所谓正事,也不过就是一些商务往来和财务处置罢了,Cindy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你那间出租屋呢?”Cindy突然出声。

那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出租屋,祝漾青初次来法国时被偷了钱包,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头一次这么落魄。也是同一天,遇见了Cindy,这个爱好艺术的年轻人。那个时候Cindy就住在那间出租屋里。

那天晚上,祝漾青站在临街出租屋里的窗前,看着夕阳从天上落至屋顶,再沉下光辉,远处屋顶像铺满金光的鱼鳞 。与此同时烤面包的香气扑鼻而来,不时传来远远的车铃声,远处和近处,全然混沌。

后来祝漾青在画纸上画过很多遍,同一个场景,同一片落日。

再后来,她跟Cindy笑称,这里是她的穆斯。

祝漾青顿了一下,说,“接着续费吧,房租我会定期打给你,另外还有你的监管费。”

Cindy皱眉,“不如直接买下。”租一间房上上下下的投资,不如直接买下来的合算。

商贾之女,一切利益优先从小耳熏目染,成本效益祝漾青怎么不清楚,但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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