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洵之白榆一行人回了侯府,定远侯、侯夫人等一众家奴正在门口等着。傅洵之下车时正听侯爷对侯夫人说道:“早说了他不会有事的,这不是回来了,又不是小孩了。他回来了自会来请安的,哪有做父母的在门口迎他。”
“我就说我爹怎么可能在门口迎我,果然是被强迫着来的。”傅洵之踩着轿凳下了马车,径直走到侯夫人面前,抱过侯夫人怀里的粉面玉团小儿—傅洵之同父异母的两岁小妹妹晚晚,笑吟吟的逗弄着小人,“我们晚晚肯定是真心来等哥哥的,是不是?”
侯夫人笑道:“你爹就是嘴硬,早两天就说你该到了,却一直不见人,这几日是府门都没出,专在家等你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傅洵之道,“我爹还会盼我回家?莫不是又等着找我算帐?”
“你小子别不知好歹,不先请安先找骂是吧?不骂你两顿你不舒坦是吗?!”定远侯提高了音量,“赶紧进去,我有话给你说。”
“我就说吧,我爹这么反常,果然是没好事等着我,我是不是先去祠堂跪半个时辰比较好?”傅洵之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对着众人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对此场景见怪不怪,笑道:“公子今日可误会侯爷了,侯爷是有喜事要给公子说。”
“嗯?”傅洵之这次是真的觉得困祸,看向定远侯,一字一句道:“喜事?我?”
定远侯冷哼一声,拂袖道:“不然还有谁?难道我还有另外一个儿子要操心?!”
“进去说进去说,”侯夫人笑着缓和气氛,道,“洵儿一路舟车劳顿的想是饿了,先吃饭。”
“确实饿了。”说着,傅洵之抱着晚晚进了府,不多时下人摆好了膳食,傅洵之方把晚晚交给奶妈照顾,同定远侯、侯夫人入座用膳。
酒足饭饱之后,傅洵之漱完口,想起那件他的喜事,问道:“爹,快说吧,什么喜事?”话落,就见定远侯喜笑颜开眉开眼笑的合不拢嘴。
“……”这是多大的喜事能让我爹对着我还能笑成这样,傅洵之玩笑道:“爹,难不成是你有孙子了?”
“你有没有儿子你不清楚吗?”定远侯嗔斥了句,但依旧是笑容满面,丝毫未有气恼之色。
啧,这都不生气了。傅洵之摸着下巴,琢磨着这世上有什么事能让他爹开心至此。
“行了,你也别胡猜了,我实话给你说吧。”定远侯说完,又乐呵呵的笑了半晌,才道:“你的婚事,有着落了。”
“哈?!”发出震惊声的是在傅洵之身旁伺候的白榆,白榆目瞪口呆半晌没反应过来。
定远侯也未计较白榆的失态,依旧乐呵呵的说话:“没听错,你们公子的婚事总算有着落了。”
白榆脑中如白日惊雷,惊恐的看向傅洵之:“公子,这这…怎么可以?”
傅洵之还算淡定,瞥了白榆一眼,道:“你先下去吧,把赵双燕几人安顿下来。”
白榆心知傅洵之是在故意支走自己,他虽十分想留下来听个前因后果,但也不敢违抗傅洵之的话,只得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傅洵之平静的喝了口茶,问道:“父亲定了谁?”
侯夫人一看形势不大对,赶紧笑着开口道:“并未定下来,还是要看你的想法。你爹就是太开心了。”
傅洵之神色缓了下,道:“那父亲是看中了谁?”
“哎,你别这么抗拒嘛,”定远侯面上虽没了笑容,但依旧有着好颜色,耐心道,“这条件是你自己提的,如今总算有了符合条件的,你总不能食言吧?”
“孩儿可没说符合条件就一定会娶。”傅洵之冷淡道。
“知道知道,”定远侯陪笑道,“但你至少要先见见吧?本侯可是费了好大的力。”
“是啊,洵儿,你就先见见,喜不喜欢再说。”侯夫人也笑脸劝道。
傅洵之叹了口气,道:“爹,你先说是谁?”
定远侯一听有眉目,旋即又眉开眼笑,道:“这人你应该也见过的,只是那时他都小,估计你不记得了。你还记得云中郡王不?你夏叔叔还在时他曾入京觐见过。”
傅洵之忽地笑了,道:“爹,你说的这人莫不是云中郡王的第四子夏昀归?”
“哎你还记得他啊,”定远侯兴奋的两手一拍,对侯夫人道:“我就说吧,这门婚事有希望…”
“没希望。”傅洵之冷冷打断道,“他不行。”
定远侯脸色立马沉了去,不悦道:“你见都没见呢,就说不行,你知道给你找到个符合你条件的费了多大力吗?”
“孩儿见过,他长得不如孩儿。”傅洵之的语气毫无感情。
“什么就不如你了?!你见他时他才几岁?早就变样了?人家才二十四,那画像我看过了,又年轻又是一表人才的,不比你差!”
“比我娘还好看?”傅洵之淡淡道。
“那自然…没你娘好看。”定远侯气势弱了下去,就听傅洵之笑了声。定远侯啧了声,不耐道:“你也没你娘好看!别拿你娘出来当挡箭牌。人家是比你差了点,但人家年轻,今年才二十四,又是皇亲国戚,配你绰绰有余了。我已经个云中郡王通过信了,昀归那孩子很是中意你,只等陛下同意宣昀归进京,让你俩先见一见培养培养感情,趁早把婚事给办了。”
傅洵之抬眸看向定远侯,蹙眉问道:“等陛下同意?”
“是啊,”定远侯道,“这不是皇室子弟无召不能进京嘛,我想着你肯定不愿意跑过去,就向陛下求旨准许昀归进京。”
“陛下同意了?”傅洵之问道。
“还没呢,我昨日刚呈上去,最快也要明日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定远侯乐呵呵的摆了摆手,道,“凭咱侯府的地位和陛下的关系,陛下不至于这点特例都不愿意给,且等几天…”
“爹!此事不行。趁着奏折还没到陛下手中,去把奏折拿回来。”傅洵之忽然沉声。
定远侯顿时火了,喝道:“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了?!人都没见呢你就说不行!你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
“爹!随便你怎么骂我,但是奏折你必须去要回来。”
“你说要就要?!呈上去的奏折哪用要回来的道理?!”
傅洵之扫了室内众多下人一眼,道:“你们全都下去吧。”
屋中众人依令依次退了下去,侯夫人起身福身道:“侯爷,晚晚该午睡了,妾身先去哄晚晚睡觉了。”
定远侯微微点了点头,侯夫人也退了出去,屋内只剩傅洵之定远侯两人。两人都没有开口,傅洵之又等了一会,方开口道:“司礼监的刘羽公公,让他拿回来。”
定远侯微微诧异的瞧了傅洵之一眼,忽欣慰的笑了,道:“也不是真的不操心朝堂之事嘛,就连你几个叔叔都不知道刘羽是侯府的人。”
傅洵之叹了口气,态度也软了下来,道:“爹,我关心的是侯府。那封奏折必须拿回来。”
“呵,”定远侯短促的笑了声,道:“那你说,为什么必须拿回来?”
“我没法说,你相信我就是了。”傅洵之不耐道,“先拿回来。”
定远侯笑道:“你什么都不说就要我冒险动用刘羽?就算你是我儿子也不行。自摄政王摄政之后,各大世家在宫中安插的眼线被拔除了多半,就连我们侯府都所剩无几,在重要地方干活的更是几乎没了,刘羽是咱们侯府的底牌,除非是紧要关头,否则我不会让他冒险的。”
“现在就是紧要关头。”
“呵,”定远侯笑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觉得好笑,问道,“陛下看了会赐罪侯府?”
“……倒是不会。”
“那就不是紧要关头。”定远侯摆了摆手,道:“此事没得商量。”
“那这婚事必须作罢。”傅洵之道。
“更没得商量,”定远侯道,“我与云中郡王已经说好了,他愿意将儿子嫁到侯府。”
“孩儿不喜欢他。”傅洵之冷冷道。
“还没见呢你就说不喜欢,这次由不得你胡闹,感情日后再培养就是了。给你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多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我。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上心,推三阻四—哎!你去哪?!”定远侯还未说教完,傅洵之就已起身似要离开。
傅洵之心中烦躁,不耐道:“我去帮你拿回来。”说着,不顾定远侯的喝止,转身开门离开。
“傅将军,奴才只听侯爷的命令。”宫内,司礼监随堂太监刘羽对着傅洵之作了一辑,低声说道。
“这就是我爹的命令。”傅洵之道。
“那傅将军可有侯爷手谕?”
“……出来匆忙,没来得及。”
刘羽笑叹道:“傅将军,您就别唬奴才了。”
傅洵之也不装了,恳求道:“可我需要我爹的那份奏折,公公您就帮帮我。”
“侯爷请求陛下让夏昀归进京的那封?”刘羽问道。
傅洵之连连点头:“就是那个,公公您就帮我偷偷拿回来,并非是什么大事,不会有人在意的。”
刘羽笑道:“这个奴才真没法,奴才看事关傅将军的终身大事,所以今日一早就送去给陛下了,此刻已在御书房了。陛下或许已看过了也不一定。”
“……”
刘羽又道:“傅将军,那封奏折可有什么问题?奴才并未看出有何不妥,陛下想来也会同意的。”
傅洵之有口难言,心中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最后化作一声深深叹气。
“傅将军?”刘羽见傅洵之似是真的很困扰的样子,犹豫半晌,道,“陛下习惯在巳时批阅奏折,但近日陛下巳时不到便出宫了,直至申时才会回来。每日批阅的奏折也只有紧急的几本。”
“所以近日陛下还没来得及看奏折?”傅洵之忽抓到了一线光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刘羽笑道:“这个奴才就不知了。奴才能帮傅将军的就这么多了。”
“多谢公公,本将军改日定重谢公公,时间紧急,先走了。”傅洵之快速说完,脚步急切的冲御书房方向大步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