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从上至上滚落片尾字幕。

姜珉意犹未尽关掉电脑，收拾好。关灯，房间瞬间黪黩。

“姜珉。”

凉席微微下陷，窸窣声在无声黑暗易响。

姜珉也翻身。尽管黪黩。

“嗯，你说。”

“我有一个想法。”

微弱的笑声荡在空中。

“我听着。”

“《步岛》有第二部。”

“嗯。”

“我想看，趁热打铁。但是明天要上学。”

“我们有空再看。”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订一个两点闹钟，我们一起起来看，看完大概四点多，我们还能睡两个小时。”

“……”

“凌晨两点。”

“是的。”

姜珉沉默地摸到伍钰盖在上的薄被，往上拉，盖住伍钰半张脸。翻回身，闭眼道：“睡觉，你这个想法太邪恶了。”

伍钰伸手拉下薄被：“哈哈哈哈哈哈。”身子一抖一抖，笑声不算大，也不算小。

姜珉也跟着笑。

*

美好的周一。

邵兰凤照例简单讲下本周的安排，批评了下上周的不良表现，便把讲台让给姜珉。

同学们的热烈掌声中姜珉和伍钰上了讲台。伍钰耳朵微微泛红，他二人面向讲台，掌声更加热烈，还夹杂着惊天动地笑声。

伍钰抿着嘴，低头，花了十几秒调整好面部表情。

姜珉见他调整好，冲台下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很荣幸站在讲台，给大家表情一段相声，祖传药丸。”

李佳燕身子竖如竹，拍掌声大如牛。

伍钰差点破功，赶忙压下去自己情绪，清了清嗓道：“这几天没见着你，去哪里发财了。”

姜珉：“唉，甭提了。”

伍钰：“怎么了？”

姜珉：“我在哪斑马线走，人家不让我走。”

伍钰：“谁不让你走？”

姜珉：“一老太太，杵在那，‘你不要命了，闯红灯。’”

伍钰：“红灯啊？”

姜珉：“啊！”

伍钰：“不像话！红灯停，绿灯行。”

姜珉：“我知道，这大马路没车。”

伍钰：“没车也要遵守交通规则！”

姜珉：“我耐着性子等，可算绿灯了。”

伍钰：“可以走了。”

姜珉：“不行！”

伍钰：“为什么？”

姜珉：“那老太太倒地上了，一手抓我裤脚，一手捂着胸口，冲我嚷，‘哎哟哎哟’。”

伍钰：“怎么回事？”

姜珉：“我弯着腰问那老太太，‘你怎么了？’老太太说她脚抽筋了，让我扶她起来。”

伍钰：“脚抽筋怎么捂着胸口？”

姜珉：“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问那老太太，‘那你怎么捂着胸口？’老太太说你脑小阅少不懂事，不知道一抽疼全身道理。她不只是脚抽筋，她还胸疼，头疼，口疼，腰疼，鼻疼。

伍钰：“这……？”

姜珉：“好事有好报，我把那老太太扶起来，说‘这下可以让我走了，’还不行！”

伍钰：“又怎么了？”

姜珉：“老太太说小伙子帮人帮到底，你送我去医院。”

伍钰：“这话也有道理，她一个老人家，又不舒服。你送她去医院安全些。”

姜珉：“不行，我有急事。”

伍钰：“什么急事？”

姜珉：“急事就是头上一把火，脚下两个轮的事！我让老太太放手，老太太把头一仰，晕了！”

伍钰：“这可怎么办？！”

姜珉：“没事，我带了我祖传药丸。”

伍钰：“祖传药丸？”

姜珉：“嗯！包治百病！腿疼来一粒，眼疼来一粒，腰疼来一粒，每天一粒，吃上七天，那是腿不疼腰不疼，要是你倒着吃，还能年轻几岁。”

伍钰：“真的假的？”

姜珉：“当然是真的，那老太太吃了我的药丸，神清气爽、健步如飞。”

伍钰：“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姜珉：“不行！”

伍钰：“这又是为什么？”

姜珉：“红灯啊！”

伍钰：“懂了‘红灯停，绿灯行’道理。”

姜珉：“不是，是对面来了警察。”

伍钰：“原来是欺软怕硬。”

姜珉：“第二天，我又在哪斑马线，还不让我走！”

伍钰：“为什么？”

姜珉：“我刚一抬腿，就看见一面锦旗朝我奔来，那上面写着六个大字。神医逗号在世神医句号。”

伍钰：“这不是十个字？”

姜珉：“你文化掉水里了，标点符号是字吗？”

伍钰：“……不是。”

姜珉：“我还以为青天白日见鬼了，原来是那老太太，感谢我治好了她的病。守在这，给我送旗了。”

伍钰：“人老太太知恩图报。”

姜珉：“我收了那老太太旗，说‘过奖了过奖了。’”

伍钰：“谦虚是个美德，不错。”

姜珉：“那老太太拉着我说东说西，问我‘还有没有药丸了。’我说‘有。’那老太太拿钱包，一手给钱，一嘴问‘够吗？孩子’我说‘不够’。那老太太说我贪心。”

伍钰：“你这不是贪心，是什么？”

姜珉：“老太太钱包全是一角一角的！”

伍钰：“这……确实不够。”

姜珉：“我这人善，免费送老太太一颗药丸。”

伍钰：“做好事有好报啊。”

姜珉：“我回到家，越想越激动。”

伍钰：“哦？”

姜珉：“我决定开家药店，就卖我那祖传药丸。”

伍钰：“这……能行吗？”

姜珉：“怎么不行！正巧城东那黑心肝赵肠粉关门了，我把那店租下来，装修下，写了个牌子，祖传药丸包治百病，998一颗。”

伍钰：“这么贵，有人买？”

姜珉：“有啊，我用药丸救老太太，多少双眼睛看着。大家亲眼目睹我的祖传药丸多神奇。”

伍钰：“这样啊。”

姜珉：“我的药丸一上架就空。”

伍钰：“销量这么好。”

姜珉：“可不是，其中就有个老太爷，买得最多，天天来。”

伍钰：“这……把药当饭吃啊，这可不行，是药三分毒。”

姜珉：“人老大爷乐意，谁也管不着。我开店七天，见了这老大爷七天，把人瞧熟了。”

伍钰：“人大爷成你老顾客了，你可要认真对待。”

姜珉：“第八天，那老大爷又来了，这次不一样。”

伍钰：“哪不一样。”

姜珉：“那老大爷带了他孙子，人高马大的。”

伍钰：“带孙子来干嘛？”

姜珉：“谁知道，那孙子没礼貌，进了门，也不叫人，一直低头玩手机。”

伍钰：“人家不认识你。”

姜珉：“我也不认识他，我不也叫他‘喂，你哪位。’”

伍钰：“呵。”

姜珉：“还是那老大爷告诉我，是他孙子。我问老大爷‘今天买多少。’老大爷竖起一根手指。”

伍钰：“一百颗。”

姜珉：“你这不是张口就来，药哪里能当饭吃。一千颗。”

伍钰：“你这不是在开玩笑。”

姜珉：“我也是这么说，那老大爷说，就是在开玩笑，给他来十颗。”

伍钰：“真会开玩笑。”

姜珉：“我给那老大爷拿药。老大爷问我‘药真的假的？’我说，‘假一赔十’，那老大爷听了，笑嘻嘻。”

伍钰：“哦？”

姜珉：“老大爷拿到我的药，张开口，就往里倒。”

伍钰：“吃得这么急。”

姜珉：“猴急！那老大爷吃了我的药，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孙子开口说话了，拿着他的手机，对着我的脸，‘你卖假药，赔我爷爷。’”

伍钰：“这……？”

姜珉：“假一赔十，赔死我了。”

*

姜珉道：“谢谢。”

伍钰讪讪微笑。

底下同学笑哈哈拍掌。

邵兰凤两只眼成月牙，也拍手道：“演得很好，用心了。”

此话一出，姜珉和伍钰相互瞥了眼对方，微微一笑。

“文艺表演你们可以考虑报名。”

伍钰脸色有点菜，姜珉微微摇头。

邵兰凤见壮，知道他们两个没有这个想法。让他们回位置上。还有点时间，邵兰凤让大家自己看书。

李佳燕大庭广众之下，专门转过身，眼睛里满是敬佩：“牛啊！太牛啊！我靠！你们想的这个相声，真的是——”她摇晃大拇指。

徐晓也转过身，道：“太厉害了，你们怎么想的。”

伍钰看了向姜珉。

姜珉道：“就是这样，那样想的。”

李佳燕道：“什么话？！转人工。”

姜珉道：“闲的没事，发会呆，就有了灵感。”

李佳燕听了，更摇大拇指：“厉害！”

“考试的时候想的？”伍钰听了这话，有些诧异，扭头看向姜玥。

一看他的模样，姜玥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普通的小测考，桌子都懒得拉。伍钰坐她旁边，她当然注意到他们两个，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聊天”——在一个本子上，你写完，我写。我写完，你写。

伍钰小声道：“是的。”

李佳燕听了这话，诧异道：“哇，你们还有时间想相声，我笔都快冒烟了。我卡着时间交。”

姜珉道：“我们没细想，写完就行。”

徐晓拿一瓶酸奶和两包小饼干放在伍钰桌子上，微笑道：“伍钰，我快递今天到。麻烦你有空拿过来。你拆开包装直接带过来，是一本书。麻烦了。”

伍钰莞尔：“没事，不是很麻烦的。”

徐晓真诚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