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夕怀里揣着那封信,带着凌风与杏高。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如约来到宁州最有名的饭馆内。
这家饭馆热闹到什么程度呢?
就算你当天匆匆赶来,要是没提前半天预定好位子,这十几层高的大楼啊,未必能给您腾出个落座的包间呢!
这饭馆雅室设计得巧呀!
不但保护了客人的隐私,还会根据客人不同的需求,来安排相应的包房。
宋怀夕等人走在里面,看见其热闹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又回到鬼市了呢。
楼内歌舞升平,一转角还有位说书先生坐在台上拍板演讲,下面的客人纷纷鼓掌叫好。
就是这么热闹的地方,偏偏宋怀夕等人来了,不但不用提前预约,还能抢到好的包房。那前台等待多时的店小二,见到她们身影主动上前,讨好般地为她们上前带路。
将三人领到门口后,店小二接过宋怀夕的门牌,反复确认后才敢敲三声门确认里面无人后,店小二再将门给推开。
对上宋怀夕等人怀疑的眼神,店小二赔笑道:“大人是有所不知,咱家店里有许多醉酒的客人。喝到兴头上时,就容易走错房间。这不怕打扰了大人的雅性,这才再三确认后为您开门。”
宋怀夕拍打着折扇,点头道:“有劳了。”
“害”,店小二见门牌归还给她们后,说道:“小的应该的,是大人客气了。”
门再次关上,宋怀夕等人站在门前,谨慎地打量着屋内的建设。焚香弥漫,纱幔摇晃。
一个吃饭的地方,哪来那么多的帷幔?
厚重的帷幔垂落在地,遮挡着四周摆设。屋内窗户微开,引得珠帘后的云帐随之飘动。
宋怀夕等人订的是上上等雅间,这包房的位置自然是远高于平常客房。从一楼走到这里,也是费些力气的。
宋怀夕展开手里的折扇,挡住半边脸,眼睛里透露着寒光,紧盯着帷幔后的位置。从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察觉不对。
屋内看起来,要比外边目测的大小,要窄小许多。
结合店小二的种种异常,只能说明一点,这屋内还有旁人……
凌风收到宋怀夕的示意,拔剑对准左前方帷幔垂落的地方。
杏高开口问道:“屋内何人?怎敢闯入我们大人的包间?”
话音传出许多,回应她们的只有倔强的沉默。
凌风提剑上前欲将帷幔全部拉起,杏高在后边拔剑训斥道:“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窗前的茶桌前,忽然走出一个人影。她/他身材高挑,穿着繁琐的衣裙,走起路来腰间的玉佩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人怀里抱着一件乐器,隔着珠串与云纱,虽看不清那人容颜,只能凭借着朦胧的身影,略微猜测着那人的真容。
宋怀夕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急地回答,只是轻轻拨动手里的乐器,却发出余音绕梁的感觉。
琵琶?
宋怀夕垂眸,思索其意。
那人端抱着琵琶,隔着层层云纱反问道:“大人在找楚美人?”
宋怀夕:“?!”
凌风看向宋怀夕,见她轻挥折扇给杏高使眼色。杏高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从何得知?”
琵琶男见杏高上前一步,自己也抱着琵琶向后退一步。
等情报局再次稳定后,琵琶男才开口说道:“您的动作太大,已经打草惊蛇了。”
宋怀夕:“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派人去那些花街巷柳之地,去打听不同舞伎偏爱何种花草,怎么就打草惊蛇了呢?”
琵琶男再次拨动琴弦,音色如同琴音般委婉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公子……”
宋怀夕眼尾上挑,隐隐之中察觉到什么,可眼波回转之间又收起自己的揣测意味,继续问道:“为何费尽心思邀我们来到此处?又为何告诉我们这些?难不成,你认识哪位楚美人?”
云纱背后,优美的琴音突停,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如同撕碎现实般让人捂耳阻拦这悲鸣之声。
琴音火急而躁动,如同训斥般批判宋怀夕“错误”的言辞!!
琵琶男伸手止音,屋内又恢复之前的宁静。
琵琶男的声音再次响起,“大人若是想弄清这背后的奥秘,就不该如此鲁莽。楚美人因精通琵琶与胡舞而臭名远扬,因一场事故,就此‘告别’人间,被世人所遗忘。若大人执意跨过这道界限,那福祸可就由不得你了……”
宋怀夕不屑,福祸由己不由天。
她收起折扇,慢慢向前走去,“我要是便跨过这条界限,那你又能奈我何?”
琵琶男指甲一扫,琵琶弦音高昂亢进,像一只发火的雄狮,怒吼着宋怀夕“越矩”之举。
琴音环环紧逼,声声对峙,将怒火藏在琴弦之中,化作戒鞭般的音律,鞭鞭响彻于地,狠狠击碎了宋怀夕等人的天真无邪。
琵琶男用亲和的琴音当作告别,温馨说道:“大人若是想找到真相,也无须将心思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您若真想找,就去醉花阴看看吧。那里的头牌,藏着他的故交。”
话音落地,他就将怀中的琵琶轻放于桌上,看似要上前一步,实则伸手推窗一跃而下。
宋怀夕等人猛地箭冲于窗前,等她们趴在窗前向下望时,那人已经没人踪影。
“我去找!!”
凌风立即转身要走,宋怀夕伸手将她拦住,抓紧她的肩膀,说道:“晚了……”
三人坐在茶桌前,对着那人遗留下来的琵琶发呆。
雅间内,垂落于地的帷幔已经全部拉开,遮挡她们视线的珠串与云纱也全部拉起。
“哎~”
凌风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报剑对天感慨道:“还是晚了一步……”
杏高安抚道:“没事。好歹我们也知道了具体方向。只要顺着线索找下去,肯定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
宋怀夕盯着那件完好无损的琵琶出神,看这模样,想来也是有些年头了……
宋怀夕叹气,又是一件信物。正在她苦恼怎么带回去时,这时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
凌风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看向大门处,宋怀夕烦躁地撑着头,眼神犀利地扫向门口。杏高拔剑起身,见来人是左公,一时之间也不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看向宋怀夕。
左公?!!
她怎么在这?
这人不是经常待在鬼市里不肯出来走动吗?怎么如今出现在这里?
还这么巧……
宋怀夕起身,疑惑地向她走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难得身着正装的左公,听了她的话疑惑了,反问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
宋怀夕一愣,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叫你来的?”
“写信呀?”
左公见她不信,皱紧眉头将袖里的书信给拿了出来,“你不是在信上说,让我今天酉时来这找你吗?连地址楼层都写得清清楚楚,一打听就找到了。”
左公拿着烟斗,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宋怀夕匆匆拆开信封仔细核对。等她看清上面字时,宋怀夕确实傻眼了。
这正是宋怀夕的字迹!
虽有些地方临摹得不像,但乍眼看去,还真把宋怀夕本人给哄住了。
杏高在一旁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家大人的字。”
“不是?”
左公轻吐烟幕,“那这封信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桌上的?能进我房门的,可没几人呀?”
宋怀夕将这封信也照旧收入怀中,感慨道:“那就奇了怪了。就连鬼市无所不知的左公大人都能哄骗过去,那人究竟有什么神力?”
左公听着宋怀夕的“阴阳怪气”,她眼角含笑地斜视这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语气中带有些许调侃。
“我还以为是某人想见我想得急,这才一口气将四下的包间全部定了去,生怕我不似的。方才我还自我感动中,如今看来……某人的处境,和我也没区别呀~”
看着二人剑拔弩张气氛,杏高连忙问道:“左公与姜大人的关系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呀?莫非二人之前有些交集?”
左公不屑:“都是宁州土生土长的人,想在宁州混得下去,这不得沾点灰?再说了……”
左公上前拍拍宋怀夕的肩膀,弯腰贴在宋怀夕耳边低语道:“鬼市已经有人故意出卖你的行踪,至于姜承文那人鬼得很。她迟早会发现你的目的心。”
宋怀夕撇头与左公四目对视,冷眼相交下没有一丝真情流露,全是利益的渴望与算计。
宋怀夕有些为难,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内鬼”了。
糟了……
左公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深吸一口烟道:“如果我是你,我直接找个理由就去找那浑蛋了。”
看清宋怀夕眼中的迟疑与反抗,左公摇头怜悯道:
“有时候啊——人的道德感别太强~~趁自己如今还占上风,赶快找个机会打得她们措手不及。免得到头来反遭她们指责,等到那时候,你呀~就有苦果子吃咯~~~”
左公说完,便转身朝她们挥挥手,走了。
这次的大门不再关上,因为宋怀夕也想好了自己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