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魔宗祭坛，林晓梅数着血池表面浮起的第九具骸骨，终于等到咒文亮起赤瞳的瞬间。她模仿着药人麻木的步态向前挪动，腕间优昙花却突然灼烫——这是王濠镜埋在她灵台中的「醒神印」，唯有遇到青霄峰秘法才会发作。

祭坛穹顶的修罗浮雕正在渗血，那血珠坠地竟凝成冰莲。林晓梅瞳孔骤缩，昨日溶洞中娜塔莎发辫的霜息残韵，此刻正萦绕在东南角那尊饕餮鼎周围。鼎内沸腾的可不是什么妖兽精血，而是北境特有的「冰髓玉露」，正咕嘟咕嘟煮着半截伏特加酒壶。

"新来的，把蚀骨草添进鼎里。"

黑袍长老扔来的陶罐上印着永夜城徽记，林晓梅接住时险些被寒气割破掌心。她佯装踉跄撞向石柱，袖中蜃龙逆鳞趁机映照鼎内乾坤——哪有什么冰露，分明是正在炼化的修士元魂，其中一缕银发残魂分明凝着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寂灭寒气。

"动作快点！"

后腰突遭重击，林晓梅顺势将蚀骨草撒向半空。毒粉混入血雾的刹那，她看见娜塔莎从祭坛阴影中走出，玄铁面具遮住半张脸，可那柄冰镰刀柄缠着的绷带，正与昨日截获的伏特加碎片纹路吻合。

血池突然暴起三丈高的浪墙，林晓梅被掀飞时故意扯断娜塔莎的腰带。铜扣落地滚出半颗冰璃珠，内里冻着的竟是青霄峰药庐特有的七星海棠——正是王耀闭关前赠予各峰亲传弟子的辟毒灵药。

"你漏东西了。"林晓梅在传音入密中掺入《子夜歌》变调。

娜塔莎接住抛回的冰璃珠，指尖在珠面轻叩出北境军用的摩斯密码：「酉时三刻，尸傀洞」。

腐臭味最浓的尸傀洞深处，林晓梅捏碎王嘉龙给的离火符。火光中浮现的却不是炼尸炉，而是整面冰晶铸成的北境舆图，图中山脉走向竟用青霄峰剑诀刻就。娜塔莎的镰刀架在她颈侧，刀刃却折射出八卦阵纹——正是王濠镜今日辰时卜算用的「水天需」卦象。

"永夜城第七席霜魂卫，三个月前因弑兄被通缉。"林晓梅指尖凝出优昙花虚影，照亮对方锁骨处的黥刑印记："但真正的娜塔莎·阿尔洛夫斯卡娅，此刻应该躺在极北冰棺里等兄长换命吧？"

冰镰突然爆出玄冥真火，将林晓梅的幻影烧成灰烬。真身从岩顶倒悬而下，绸带绞住娜塔莎手腕的瞬间，林晓梅嗅到了她衣领沾染的雪松香——与王耀房中那截红绳残留的气息同源。

"你也在找东瀛影狩的换命阵眼。"这次是肯定句。

娜塔莎瞳孔中浮现金色契纹，林晓梅腕间优昙花同时绽放。两种咒印在虚空碰撞出青铜编钟的轰鸣，震落洞顶冰锥如雨——每根冰锥里都封着半张东瀛符咒，拼接起来正是本田菊傀儡军的调令。

二人突然同时后撤结印。林晓梅的绸带化作千丝网兜住漫天冰锥，娜塔莎的镰刀勾出北境狼魂吞噬符咒。当最后一道傀儡纹被狼牙嚼碎，她们在飘落的冰尘中对视，终于看清彼此眼底映着的同一种孤独——都是甘愿堕入地狱的守灯人。

"七月初七，苍梧之渊。"娜塔莎弹来块冻着星砂的冰珀，"用这个能暂时骗过噬心蛊。"

冰珀核心嵌着半片龙鳞，鳞上逆纹与王耀颈后伤疤完全一致。林晓梅反手抛去朵优昙花苞，内里藏着节青霄峰竹枝——刻有王濠镜新破译的阵诀：「破军位，忌火，宜断金」。

寅时暴雨最疾时，林晓梅在尸傀洞深处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九具玄冰棺呈北斗状排列，棺内尸身心口皆纹着东瀛八岐大蛇图腾。当她用优昙花汁液洗去第七具尸体的伪装，赫然露出娜塔莎·阿尔洛夫斯卡娅本来的面容——而棺椁内侧刻满永夜城禁术「偷天换日」的阵图，阵眼处卡着半枚青铜铃，铃舌竟是王耀那截褪色红绳。

洞外忽有鹤唳撕破雨幕，林晓梅怀中蜃龙逆鳞突然发烫。本田菊的傀儡丝正通过水镜蔓延而来，每根丝线都缀着记忆残片——全是王耀少年时期教那孩子练剑的画面，只是所有面容都被替换成娜塔莎的模样。

"原来如此..."她捏碎冰珀释出北境狼魂，看那虚影吞噬虚假记忆，"你们都在抢同一具替身傀。"

暴雨淹没了最后的呢喃。当林晓梅踏着卯时初刻的晨光离开时，尸傀洞深处传来冰棺碎裂的脆响。那具本该装着娜塔莎本体的棺椁里，蜷缩着只被傀儡丝贯穿心脏的雪貂——额间朱砂痣的位置，与王耀梦中少年唇角那点殷红，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