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隙中插入一句提示:“大家吃得差不多的话,我们想请每位说一句……嗯,跟宠物相关的分享。”
“什么方向?”罗妍放下杯子,歪头问。
“可以是你和宠物的某个瞬间,也可以是想对它说的一句话。”工作人员笑着说,“不强求煽情,真实就好。”
这话说得足够有弹性,也足够巧妙。
现场短暂沉默了一下,倒不是谁抗拒,而是每个人都需要一点时间从“日常状态”转进“被问话者”的立场。
“要顺着来吗?”秦牧问。
“从我这边开始吧。”杜然抬了抬手,语气温缓,“小青……不是我计划里会养的动物类型。”
她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窝在椅子垫上的豚鼠。
“我以前觉得,亲密关系一定得建立在‘我主动靠近你’的前提下。但她让我意识到,有时候‘我只是静静待在你能接受的距离’,已经是最大的尊重。”
几秒安静,没有人接话。
或许是因为她说得太慢,也或许只是大家都在认真听。
“有点厉害。”罗妍轻声感慨,“你比我准备采访还像采访。”
杜然笑了笑,没有反驳。
“那我来吧。”罗妍清了清嗓子,换上她惯常的调侃语气,“我想对饭团说一句——你要是再乱拱,我真不替你剪素材了。”
这句话让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它今天的镜头不够用?”江砚问。
“太难剪了,全是糊的。”她一摊手,“它今天拱偏了两个盆,咬坏了一个袋子,刚才还往我腿上蹭酱汁。”
“你也没少说它好。”秦牧评价。
“那是节目需要嘛。”罗妍耸肩,“但我真心觉得它很快乐。”
这次她没开玩笑,而是忽然收了语气,“它是那种,你不用问它喜不喜欢你,它已经用整只猪的存在感告诉你了。”
“直接、吵、真诚。”闻昭点头,“听起来是你喜欢的类型。”
“是我以前不喜欢的类型。”罗妍笑了笑,“现在觉得……也挺好。”
“我来吧。”秦牧把水杯转了一圈,才开口,“我之前带过训练犬,也带过搜救犬,雷克斯是我少数没有接受任务指令的那一只。”
他顿了一下。
“最初是因为它眼睛受过伤,留在队里没有用武之地。但我发现它对人的察觉,比有任务的那种还细。”
“所以你想说什么?”罗妍问。
秦牧没有看任何人,只望着自己碗底剩的一点汤。
“我想对它说——你不是谁的工具。”
寂静几秒。
然后有人轻轻拍了下桌子,是罗妍,声音不大:“有点感人啊,老秦。”
“没想感人。”他说。
“你感到了也不丢人。”她笑着说。
江砚这次没等人点名,他主动开口:“阿司应该不会记得我和它最早的相处方式。”
“我们是以交易开始的。我帮它脱困,它允许我靠近。”
“但你们现在好像关系挺自然。”杜然说。
“自然是因为距离。”他淡淡道,“我只靠近它允许的区域。”
“那你想对它说什么?”闻昭问。
江砚低头,看了一眼蜷在椅子后方的阿司,猫还在舔爪子,显得漫不经心。
“谢谢你没把我推开。”他说得很轻,却异常清晰。
大家没说话了,像是都默认了这个结尾已经足够诚恳,足够个人。
闻昭主动接过:“慕斯之前被遗弃过,最开始接触它时它两天不睡觉,整个猫眼睛睁着,几乎没眨。”
“我以为它是警惕,其实后来才知道,它怕睡着以后再睁眼,环境会变。”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依旧冷静,但语气比平时缓慢一点:“我想对它说——你不用再等下一次搬家。”
这句话落地后,最安静的是元裴。
所有人都说完了,只剩她。
大家没有逼她,也没人催,只是顺着那种“每人一轮”的默契,将目光落在她这边。
元裴看了程若依一眼,那只猫此刻正窝在她椅子边垫子上,尾巴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无意识地回应。
她没说话,低头想了几秒。
“她刚来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语气平稳,“我不想收养她。”
“但你后来收了。”罗妍说。
“嗯。”元裴点头,“她不走,我也就没赶。”
这句话乍一听像是没什么情绪,但在一桌子都刚刚经历过“敞开一刀”的分享后,反而显得格外有分量。
“那你想对她说什么?”杜然温柔地问。
元裴沉默了几秒。
“你不要太适应我。”
这句话落下时,没有人笑,也没有人追问。
只是有一点空气,在这个夜晚的收口处,变得比刚才更柔软了一些。
饭后的小段自由时间,像是给整晚的节目按下了一个缓冲键。
收音组还没全撤,但现场的麦音已经降了很多,镜头也从固定机位转向远景拍摄。嘉宾们或散步,或各自带着宠物消食,没人讲话的片刻,连碗筷清理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院子另一头,小青窝在杜然怀里半打盹,饭团拱着地灯底座来回蹭,雷克斯不动声色地坐在秦牧腿边,像是随时能进入下一个指令状态。
元裴没往人多的方向去。
她拿了纸杯接水,在庭院一角找了处背光的位置站着。程若依慢腾腾地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用尾巴勾了一下她的裤脚,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以为你要回房了。”元裴侧头看了她一眼。
“散个步。”猫甩了甩尾巴,在她脚边蹲下,“吃太饱。”
“你是那种会吃太饱的猫?”
“不是,”她慢吞吞地说,“是会在你面前假装吃太饱的猫。”
元裴没说话,只轻轻抿了一口水。
夜晚的灯光被调得极暗,除了地灯投下的几束散光,院子边角几乎可以称得上“视觉死角”。这不是故意隐蔽,只是节目组拍摄节奏放缓后,没打算再安排镜头聚焦。
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被两棵树的树影挡住,不显眼,也不喧哗。
程若依绕着元裴转了一圈,然后走到旁边的石阶上跳上去,在她视线平行的位置趴下。她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对方喝水、低头、整理袖口的动作。
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你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哪句话?”
“‘你不要太适应我。’”
元裴没立刻回答,而是把水杯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像是需要一个过渡动作来缓冲思路。
“认真。”她平静地说。
“听着像是推人。”程若依语气不轻不重。
“不是推,是提醒。”
“提醒我什么?”
“别以为我真的接得住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极清楚。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饭团偶尔发出的哼哧声和地灯偶尔电流闪动的细响。
程若依没有反驳,也没有顺势怼回去。她趴在石阶上,抬眼望着站在光影边界的那个人,眨了眨眼。
“我没有以为你会接得住。”
“但你还是靠过来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她顿了顿,“我就算摔下来,也不会死。”
这句没开玩笑,但也没带委屈,是那种被确认过的淡定和选择。
元裴静了好几秒,低头看着程若依的眼睛。她想说点什么,但又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好像已经没有哪句话,比对方刚才说的更准确。
“那你打算靠到哪一步?”她问,语气依旧平稳,却微不可察地低了半度。
程若依的尾巴在石阶上扫了一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像认真地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我会靠到你开口说‘别靠了’为止。”
“如果我不说呢?”
“那我就靠着。”
声音很轻,语气很懒,但语义是安稳的、坚定的,没有铺张也没有试探。
元裴没笑,也没别开眼。她只是像默认了,又像没给出回应。
“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话多了?”程若依忽然问。
“是。”
“那你讨厌吗?”
元裴垂眼看她:“不讨厌。”
她顿了顿,像是确认完这句话的含义,才接着说:“只是会忍不住想听。”
风吹过树叶,光线轻晃。她站的那块地砖泛着极淡的夜色,程若依的身影静静地贴着石阶,温顺、不远,像是一直等着她把杯子放下,再说出下一句话。
但她没说。
只是把水喝完了,然后坐在原地没走开。
程若依安静地趴着,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不亲昵,但已经过了“合作伙伴”的定义。
像是一场演得克制的小动作独白,观众缺席,但她们都知道,对方还在场。
门在背后关上,锁扣轻响。
回到房间的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被人为调低了音量。外头零星的脚步声、对讲机偶尔的电流噪音,以及饭团偶尔传来的哼哧哼哧,全都被隔在了门外。
元裴没急着动。
她站在门边,把手里的水杯搁在柜台上,动作轻得像怕打扰什么。
房间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灯静静亮着一圈柔光,将地板染成温暖的琥珀色。隔着这一层光线,屋子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安静的情绪泡着,连空气都缓慢起来。
程若依先跳上窗台,在帘子和玻璃之间停了一下。她回头看了元裴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回头,才慢慢跳下来,动作像流水那样安静。
“你看上去累了。”她说。
元裴没有应声,只是在桌边坐下,开始擦自己的数位屏。
“今天不是工作日。”猫蹲在她椅子边,“你要不要考虑休息十分钟,再洗?”
元裴没理她。
程若依也没逼她,只是自己绕到了床边,跳上去,卷着尾巴趴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元裴终于起身,走进洗手间,不一会儿传来水声。
灯没关,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缝隙间投出一条细细的线。
猫睁着眼睛,看着那道光,不出声。
洗漱的声音持续了一阵,又慢慢停下。门被轻轻拉开,元裴出来,换了身家居服,头发披在肩上,脸色像被热水熨过,神情却依旧淡。
她走到窗边,把厚窗帘拉了一半。然后拉开床边的抽屉,取出一只备用的麦克风收纳袋,把麦收进袋子,再顺手将自己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你今天好像特别小心。”程若依说。
“节目组不会跟进房间。”元裴淡声,“但我不喜欢出现在不确定的录制里。”
“那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
“嗯。”
“那我算吗?”
元裴动作顿了顿,把收纳袋放进抽屉里。
“你......也算……打过招呼。”
她语气没有起伏,听起来像是在说一件早就知道的事。
程若依没有笑,也没有多话,只是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方便观察人的姿势趴下。
“你现在看我,是不是比刚才容易了点?”
“你说什么?”
“晚饭的时候。”
元裴没有回答,走到床边坐下,把被子拉开一角,然后自己钻进去。
“那时候,”猫继续说,“你看向我那一眼,还是躲了一下的。”
“是灯太亮。”
“是情绪太多。”
这句话说得太轻了,像是随口念出一行诗。但元裴听见了,停了两秒,才躺好。
程若依没继续问。她悄悄地从床脚那头靠了过来,动作很慢,也没有直接碰到元裴,只是靠得近了一些,把自己卷成一小团,躺在元裴的侧面,尾巴垂在两人之间。
“你又贴我。”
“没有。”
“你就在蹭我裤脚。”
“那是你自己把腿放靠过来的。”
“……”
“你以前比这凶多了。”
元裴没有接话。她睁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