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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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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琴前儿才和薛轲说夏金桂对她有非分之想,如今又听得老妈妈说薛家妇,她怎么没发现她姐姐有当唐僧的潜质。

她一听迎春奶妈的话,抬眼又见岫烟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下就觉得是这老婆子胡诌。

这种败坏姑娘名声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还叫岫烟怎么做人。

若要叫邢家的人听到了什么还以为是她们薛家在背后故意坏姑娘的名声,对自家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话音落下,她的奶妈妈李奶奶就从她身后走出,扬起手对迎春的奶妈一巴掌。

直抽地她半个身子都歪载了过去,眼冒金星,打完不待迎春奶妈有什么回应,只对迎春道。

“还请二姑娘见谅,这婆子嘴里不干不净,胡乱攀咬姑娘,坏未出阁姑娘的名声,老婆子我实在听不下去这才动了手,姑娘要恼了,就直接罚我吧。”

李奶奶的话说完就垂首站在迎春面前,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迎春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也没个主意。

她奶妈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冲上前来就要撕扯李奶奶。

奈何她还没往前走几步,就叫玉官的干妈伸出脚绊倒在地,又摔了个狗吃屎。

屋子里的小丫鬟见了她这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迎春奶妈疼的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她的媳妇儿忙把她扶起来,她想要指着宝琴的奶妈骂。

但是人家是客,她只能把矛头转向房间里的其他丫头。

说她们没颜色没规矩等。

只是还没骂完,就听的平儿的声音。

“在姑娘房里吵吵嚷嚷的,妈妈们也太没个规矩了。”

话音刚落,就有小丫头掀了门帘引她进来。

刚才宝琴奶妈抽人的时候,岫烟就叫篆儿快去找平姑娘来。

可巧凤姐听了宝琴要在府里暂住几日,就打发了平儿来看可有短缺,两方在园子里碰上,这才不过一瞬的功夫,平儿就到了缀锦楼。

迎春的奶妈一见平儿来,自是以为来了帮手,叫媳妇扶好她就要告状,谁知平儿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对着岫烟宝琴道。

“妈妈们有些昏聩了,说的话也不着调,叫姑娘们看笑话了。”

岫烟未语,宝琴却道:“妈妈们往日编排我和哥哥也就罢了,今儿却说起了姐姐,邢姐姐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叫妈妈们这么说,以后还怎么活。

我妈妈今日越过了迎春姐姐,打了她的妈妈,是我妈妈的不对,我替她给姐姐赔不是。

但是话说回来,要是下次还听到了这样的话,我妈妈也是照打不误。”

迎春的奶妈原就因她的身份在迎春的房里拿大,今儿又是被打,又是被下面子,这会儿那还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扯着嗓子就嚷:“姑娘这说的什么话,这满府里谁不知道。

邢姑娘要和薛家二爷说亲事,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姑娘就帮着护着,我说她是薛家妇有什么错。”

这次宝琴的奶妈还未有动作,篆儿就蹭的冲到了迎春奶妈的面前,先扯着她的衣服头发,又是啪啪两巴掌,打完又扯着她的头发往墙上去撞。

“我把你这个老不死的,叫你编排我家姑娘,看我不打死你。

我打死你了,再去给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偿命。

到时候咱俩在阎王老爷跟前说你这个老东西是不是该进拔舌地狱。”

篆儿力气没有老妈妈的力气大,但是打的老妈妈措手不及,又要拉着她去撞墙,眼看就要闹出人命。

平儿朝一旁看戏的婆子们急道:“你们还不快给我扯开两人!”

篆儿被拉开后,双目猩红,看迎春奶妈的样子恨不得扯下她的肉来,吓的她脊背发寒。

岫烟虽不明白迎春的奶妈为何这么说,但也清楚,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就是不知道这风是从哪里吹出来的。

但要她这会儿不表示什么,又怎么对得起篆儿刚才替她出的头。

她立即搂着篆儿,抚平她被抓乱的头发,铿锵有力的说。

“妈妈没头没脑的说这些话,知道妈妈性子的是知妈妈这会儿恼了,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要妈妈这么说,坏我与薛家哥哥的名声。

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妈妈是要逼着我去做姑子不成。

既如此,我现在就绞头去栊翠庵寻妙玉去。”

说罢拉着篆儿就要往外走,客居的小姐被逼得做姑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有损贾府的名声。

众人又是一通阻拦和劝说,好说歹说的把岫烟劝回了她的屋子。

平儿本是为了调停,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炮仗就直接炸了。

玉官她干妈也没想到,只是争抢个床铺的事情,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这样。

早知道不如先服个软,以后再做打算,今日要是闹到了大太太处,她和玉官都吃不了兜着走。

邢夫人每日也要陪着老太太给老太妃守制,整日累的腰都抬不起来,今儿刚躺下叫丫鬟们伺候松快一些,就听说迎春房里打起来了。

虽然她对这个女儿向来不管不顾的,要是以往,她就安排个管家婆子去。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若就这么放着,或者传出去了,她少不了吃瓜落儿,于是撑起身体,往园子里去。

一边儿走着心中已经想好了处置的手段,参与打架的全部打二十大板,不许再进二门内伺候。

结果到了缀锦楼,却瞧见了薛姨妈领着宝琴回去。

薛姨妈笑着说:“都是误会,是我们家琴丫头太毛躁,才闹出了这会儿子事情,我这就带她去说说她,太太也别再气坏了身子,明日我再来给太太赔不是。”

王善保家的这会儿已经打听清楚缘由,小声说给了邢夫人。

薛姨妈要给薛轲和岫烟说亲,这事儿可是一点儿风头都没传到她的耳朵里过。

凤姐来给她请安也没听她提过一两句,如今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可看薛姨妈这样子,总觉得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抬手不打笑脸人,邢夫人只能把火气往岫烟和迎春的身上撒,更何况这事情一开始就是迎春的房里闹出来的。

薛姨妈宝琴走远后,她一进门就对着迎春的奶妈呵道。

“妈妈年纪越来越大,怎么做事情越发的没个体面,要真这样老眼昏花,这差事我看也不必再做了。

虽说我们家没有撵人的规矩,但是妈妈年纪大了,我们使唤不动了,不如直接到庄子里去享享清福。”

不待迎春的奶妈妈辩驳又扭头对迎春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往日听说你屋子里的妈妈有主意,压到你一个小姐的身上去,我还想她们是唬我呢。

你一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叫丫鬟婆子们擒住了。

要真这样你也该同我说,我自是替你打算,然你从未对我多说一句,我只当她们下面的人嚼舌根唬我。

今日闹了这个事情,我才看清楚,原是你瞧不上我这个当妈妈的,同我不亲近,不愿多说。

你瞧不上我,也就罢了,可你有兄有嫂,你们俩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还能不管你,难道你们嫡亲的关系还能越过外人去?”

迎春叫邢夫人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摆弄衣带。

邢夫人见她的模样,火气蹭蹭的冒,扭头见平儿还在,又道:“你们家的好二奶奶,百事周到,怎么到了亲妹子这里,就睁眼瞎,全部在意了?”

平儿自知邢夫人这是在气头上,又因她的身份,自然也是垂着头听训。

迎春的奶妈妈这会儿见邢夫人一口气骂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刚准备争辩。

就叫王善保家的拽住了衣角,给她使眼色叫她别触了眉头,无奈她只能吞下满身的委屈。

邢夫人发泄了一通,又把一开始挑事的玉官干娘赶出了园子,玉官是老太太今日指派的,她也不能今日就退回去,但是记下了这个名字,想着日后处置。

迎春奶妈做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邢夫人看顾迎春的脸面,没直接撵走,只薅了她的差事,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一场闹剧这才堪堪收场,从迎春这处出来,她又到岫烟房中,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因着这个插曲,平儿也不去问宝琴短缺什么,出了园子只往凤姐处去。

自她小产后,将养了些日子,如今看着还是没什么血色。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熙凤靠在床边端着药问。

平儿一五一十的刚发生的事情和凤姐说了。

凤姐叹口气说:“这是我连累邢妹妹了。明天你再往园子里去,找了邢妹妹好好同她说说。”

平儿不解:“奶奶难不成真揽下了给邢姑娘说亲的事情?”

凤姐喝了口药说:“那日姨妈找我,托我去给老太太说。

我原是要先和太太说,结果那天刚好碰上了舅爷的荒唐事,这只能耽搁了。

后来和老太太提了一两句,老太太想着要请贺夫人来说,只是家里的事情一件赶着一件,这也没抽出空来。

这事情确实是有的,就是没过明路,今日这么闹出来,以后怕是不好说了。”

平儿接过凤姐喝空的药碗,扶着她躺下,又给她掖了下被子。

“如今老太妃去了,就算是要说亲事也要缓缓了,奶奶还是早些休息,别想着这些事情。”

凤姐躺在被窝里说:“我就是看邢妹妹可怜,摊上那么个爹妈,你是没见到她那日……”

“奶奶可怜别人,谁可怜奶奶,今日你不在都叫太太通斥责,要是在跟前,火气必要发在你身上。”

眼看凤姐又要撑起身体,平儿忙又把她按住:“说这话,怎么又起来了,当心着凉。”

“明儿去看邢妹妹的时候,你也再看下迎丫头。

这次我没了这孩子,整日躺着无所事事,想着这家里的姐妹。

我这个做嫂子的确实不该看着妹妹在眼皮子底下受委屈,她奶妈做事没轻重,我们也是听过一二耳朵的,只是躲了懒。”

隔日,平儿刚进了缀锦楼就听见迎春说:“好嫂子,你趁早打发了这妄想,要等我去说情,就等到明年也不中用。

昨儿太太才为妈妈的事情发了一通火,这会儿我再凑上去,岂不是叫太太烦心。”

迎春奶妈的媳妇王柱儿家的赔笑道:“姑娘这话说的。

姑娘能长这么大,不也是吃了我们老奶奶的奶水,原是我们老奶奶糊涂了,昨日才闹出了这么一通事情。

等太太消气了,姑娘再寻老奶奶回来,太太也不能不依不是。”

司琪率先堵着王柱儿家的说:“老奶奶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

王柱儿家的不管司琪自是向迎春道:“姑娘,咱们自家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满家满府的奶奶妈妈不仗着主子多得些益处,唯有咱们院子里,丁是丁,卯是卯的,我们老奶奶只是多占了个炕,就叫那外面来的下脸面。

这下的是我们老奶奶的脸吗?这是不把姑娘你放在主子的位置上。

再说了,自那邢姑娘来了,咱们不也敬她是个主子,她那边儿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不也是咱们添上的么。

昨儿邢姑娘不说偏帮着我们奶奶,一进门就要摆谱做主,这才叫我们奶奶口无遮拦了去。

而且,薛家姨妈瞧上邢姑娘这事儿人尽皆知,就她们装出一副清高样。”

司琪唯恐岫烟听见她们这处的话,忙关紧了门窗,打断了王柱儿家的道:“嫂子越发口无遮拦了,昨儿的事情忘了不成。”

平儿越听越是心惊,也怕王柱儿家的再说出什么话来,隔着门帘就道:“几时有外头的媳妇婆子到姑娘房里伺候的例。”

迎春房里听是她来了,忙掀了帘子叫她进来。

绣橘在一旁没好气说:“你不知我们这屋里是没礼的,谁都能进来踩上一脚。”

平儿闻言只说:“那你们就该打了,姑娘好性儿,你们不帮着姑娘,还任由她们在这里污了姑娘的地儿。”

王柱儿家的见平儿冷眼瞧她,当下就红了脸不再多说退出房去。

迎春不知平儿今日来是何意,平儿说了凤姐交代她的话,惹得迎春落下泪来。

她一直以为不给哥嫂惹麻烦就万事大吉,所以她向来是性子软和,任谁来都能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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