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普通却又透着几分不寻常、略显沉闷的傍晚时分,天边那轮红日正缓缓西沉,将最后一抹绚烂的余晖,透过那扇历经岁月侵蚀、早已斑驳陆离的窗户,轻柔地洒落在杨木安那略显疲惫却又无比坚定的脸上。他的脸上写满了这一天奔波的辛劳,可那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
他迈着沉重却又急切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熟悉而又温暖的家走去。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他内心的焦急与期待,终于,他推开了那扇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家门。
一进门,杨木安顾不上片刻的停歇,甚至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打,便迫不及待地径直走到父母身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执着,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直地望进父母的心里。仿佛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倾诉。
他缓缓地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把自己今天在舅舅家听到的那些事情,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地跟自己的父母诉说了一遍。
他从踏入舅舅家的那一刻开始说起,描述了舅舅家到处充斥着活跃的氛围,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回放,他一一向父母道来。他讲到舅舅和舅妈说话时的表情,那舒展的眉头、喜悦的眼神,还有那略带关心的语气;他回忆着那些关于读书机会的珍贵和难得的点点滴滴,那些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的声音时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当前生活的困苦;时而激昂,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渴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情感,仿佛要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股脑儿地都倒出来。
杨木安心里清楚,自己或许已经无法再踏上读书这条路了。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子,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束缚。可他的心中却燃烧着一股强烈的渴望——他要为弟弟争取到读书的机会。
杨木安想起了自己多年来守在那磨房之中的枯燥日子,每日与磨盘为伴,听着那单调而又重复的“吱呀”声,生活仿佛被局限在那三寸之地,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模样,日复一日地在磨房里劳作,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不希望弟弟也重蹈自己的覆辙,从小就被困在磨房那狭小的空间里,过一辈子平淡无奇、毫无波澜的生活。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父母,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继续说道:“我不想让弟弟跟我一样,一辈子就守在磨房那三寸之地。我希望他能像宿白表弟一样,恣意潇洒地生活在这个世上。现在我每天看到宿白表弟,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自信和活力,那是读书带给他的。”
“爹,娘。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宿白表弟真的很厉害,站在那么多人面前一点都不胆怯,做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说话很有信服力。我也希望弟弟能有朝一日,像宿白表弟一样走出这个镇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感受那不一样的精彩。”杨木安停顿了下,努力的组织了下语言,虽然他已经经历描述了,但是说完这些话,他依旧觉得自己描述的还不够精准。
印小雨听了儿子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生活的无奈与对孩子的疼惜。她缓缓地把目光投向丈夫杨石柱,轻声说道:“孩他爹,这事情你怎么说?”
在印小雨的心里,她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够读书识字。毕竟在这个时代,读书人就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读书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更能让整个家庭充满希望。她仿佛看到了孩子们通过读书走出这个小镇,过上幸福生活的模样,可现实的困境又让她有些犹豫。
杨石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妻子和儿子的话,内心里面也是比较激动的。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微微挺直了身子,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很是高兴地说:“以前啊,咱们家里穷,没那个条件让孩子们都去读书。那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去上学,我心里别提多羡慕了。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有了这个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呢?这可是改变咱们家命运的好机会啊!让咱孩子都去读书吧!大娃子,你到时候可要看好弟妹,督促他们认真上学。这可是咱们家的希望啊!以后咱们家说不定也能出个秀才公,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
杨木安听了父亲的话,一个劲地点头,那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仿佛在向父母许下庄重的承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弟弟妹妹们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那一刻。一旁的杨芳芳和杨木全也都立马跟着点头,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杨芳芳小声地说道:“爹,娘,哥哥,我会努力读书的,绝不辜负这次难得的机会,也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杨木全也紧紧握住小拳头,坚定地说:“我也会好好读书,以后像宿白表哥一样有出息!让我们家人都能吃饱饭,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
杨石柱一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读书契机搅得心潮澎湃,激动得整整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觉。窗外的夜色在他们的辗转反侧中渐渐褪去,第二天清晨,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稀稀疏疏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错落有致的光影,仿佛是命运洒下的希望碎片。
杨石柱怀着些许忐忑与不安,脚步沉重而又迟疑地缓缓走到自家老爹杨铁树跟前。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期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将想让自家孩子去舅舅家读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杨铁树原本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抽着旱烟,听闻此事后,眉头瞬间紧皱起来,就像两条拧在一起的麻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本能的抗拒,心里头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拒绝。
毕竟,读书可不是一件小事,它涉及家中诸多方面,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去舅舅家读书后家里的劳动力安排等等,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让原本就不太宽裕的家庭陷入困境。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是从心底深处传来的,仿佛肩上扛着千斤重担一般,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而,杨铁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摆放着的各种货物,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原本是他心中的骄傲,可此刻却让他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如今自家生意的状况。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大半的生意可都是依赖着印家才维持下来的。印家现在在生意场上有着广泛的人脉和资源,自家能够得到给苗少爷府上供货的机会,都离不开印家的眷顾。
若是因为这件事而与印家产生了嫌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说不定印家一生气,就会中断与自家的合作,到时候这生意可就一落千丈了。想到这里,杨铁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说道:“去读书可以,但是费用什么的,公中不好出的。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着花。”
站在一旁的印小雨听到公公这话,心中犹如被重重地击了一下,一阵难过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默默地低下头,眼眸中闪烁着委屈的泪花。回想起自己和丈夫这些年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每日里从早到晚忙忙碌碌,没有一刻停歇。天还没亮,她就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然后跟着丈夫去磨坊帮忙,整理货物、招呼客人,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家里的大小事务,他们夫妻二人都亲力亲为,可谓是操碎了心。
而现在,只是孩子想去娘家读书这样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而且,第一年还是免费的,后面的学费更是可以用以工抵资,这已经为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她觉得公公实在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想到这些,印小雨不禁挺直了腰板,硬气地说道:“既然公中无法承担费用,第二年开始又需要自行承担费用,那以后我和孩他爹,我们两口子便出去找活干好了。从我哥哥那里找个活计干,我想还是容易的。我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肯定会给我们安排合适的活儿。”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仿佛是在向命运宣战。
杨铁树听了印小雨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不悦。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顺的儿媳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连忙说道:“二媳妇,你意思是说你们打算净身出户?可别说是我这个做公爹的不公平,这可是你们自己要出去的。这分家可不是小事,哪有说分就分的道理。”
印小雨听了公公的话,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然而,她还是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才缓缓地说道:“家业我们可以不要,但是净身出户那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我跟孩他爹,我们两口子在家里累死累活的,难道分家后一点体己银子都不给我们?一点安家费用都没有?难道孩他爹不是公爹的亲儿子?我们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公平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委屈和不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杨铁树听了印小雨的话,不禁羞红了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理亏,可又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最后,恼羞成怒的他大声说道:“是你们自己要净身出户的,又不是我赶你们走的。老二媳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老二他就是我儿子。你们要是想分家,那也得按照规矩来,别想从我这里多拿一分钱。”
杨石柱在一旁看着妻子和父亲针锋相对的样子,心中十分为难。他既心疼妻子受了委屈,又不想让父亲难堪。他轻轻地拉了拉妻子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然后,杨石柱鼓起勇气,对着父亲说道:“爹,孩子们大了,这个院子也住不开了,我想我们家还是分出去好了。我们不是要净身出户,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以后也能更好地照顾孩子们。分家后,我们还是会孝顺您的,该尽的义务我们一点都不会少。”他用的是分家,而不是净身出户,毕竟他虽然老实,但并不代表他就傻。他明白,分家或许是一种更好的解决方式,既能让孩子去读书,又能避免和父亲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陈氏坐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皱眉,时而抿嘴,似乎在心里权衡着利弊。听到二儿子说要分家,她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指着杨石柱,大声地说道:“好你个二郎,你竟然想要分家另过。你要分家那我就成全你,但是你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要走,你就带着你的老婆孩子走好了。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和你爹辛苦打拼下来的,你们想分家产,门都没有。”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戾和决绝,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二儿子一家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