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果轻巧地跳下船,一把搀住他的胳膊,“哎呦老先生,你这个身体可不能跑哦。”
郑派喘着气笑笑,“我、、我急嘛。”
“急什么?我看你们这里跟个桃花源似的,别出去,在这里好好过日子,比外头强。”
“我们必须得出去!我们的疫苗研制成功了,现在就差生产了!”郑派环顾四周想找个能放电脑的地方,拉着人参果进了警卫室,播放上幻灯片,就地介绍起了他们的科研成果。
人参果一听就知道这是件大事,不敢轻慢,但又很为难,“老先生,说实话,因为我不负责医药这个板块,所以不是很熟悉,不知道该去找谁,或者是什么公司来给你们对接。”
郝奇猛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投资过一批生物药公司!哎莱博,看看还有没倒闭的吗?”
施严试摊摊手,“没有网——还有,别叫我小名!”
人参果把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吱声,我偷偷给你们开网。”
施严试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呀!”
人参果在网络连接的界面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一转头发现施严试大睁着眼睛瞪着他,“怎么了?”
施严试不可思议问:“就这样?”
“对,就这样,高端的隔离往往只需要简单的封锁方式。”
施严试这会儿特别想骂人,他本来动动手指就能黑进去获得网络,却一直都没想过动动手指!合着他们就是被一种氛围隔离住了,他现在合理怀疑这个结界也是徒有其表。
施严试打开网页,在每日新闻的栏目里,小狗精义愤填膺、慷慨陈词,极力提醒当局还有这么一个隔离地区的存在。
普罗惊讶到张大嘴无声尖叫,“小狗会说话?!!!”
徒书贯点点头,“对呀,他生气的时候就会说话。”
施严试无奈地苦笑,陈述这个滑稽的事实:“狗都气说话了。”
他在郝奇名下没查到任何公司,“嗯?都倒闭了?”
“不是这个名字。”郝奇推开他的手,自己输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姓氏。
“这是你的化名?”
郝奇坏笑了一下,“不,合理避税,这是最后那一层代理人。”
施严试迷惑地看着他,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郝奇指着一家公司的名字,“这个好,虽然经营不善,但还没破产,也有皮下制剂的灌装线!”
他惊喜地举起手要跟施严试击掌,“完美!非常完美!我太有先见之明了!我是投资天才!”
施严试并没有跟他击掌的意思,朝他翻了个白眼,用嘲讽的语气模仿他,“我系个投机天才——”
郑派问人参果:“这位上仙同志,可不可以给我们开个后门,让我们可以悄悄出去跟工厂进行技术转移?”
“行啊,开在哪里好呢?”
徒书贯说:“开在图书馆吧,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大家对我不设防,从图书馆偷渡不会引起注意。”
郝奇嘎嘎乐,“行啊老徒,你真是个诸葛亮。”
人参果问:“还需要我干点儿啥吗?”
郑派感激地说:“应该不用了,我们自己能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不给组织添麻烦,你们忙你们的。”
人参果跟他握了握手,“不要客气,郑老师!”
他转身看向徒书贯,“徒老师,你知道我的电话,有事就联系我。”
又冲他挑了一下眉毛,“等这个烂摊子收拾好,有需要也可以联系金击子。”
徒书贯推着他的胳膊:“快走吧,不要贻误战机!”
“好的,各位保重!”
人参果踏上船舷,又转回身来,对他们喊道:“千万不要放弃,还有无数跟我们一样的人奋斗在一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耿可连带着一帮晒得黑黑的同学朝他挥手,爽朗地笑着:“放心吧,最难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后面会考)
事不宜迟,他们当天就组建了技术转移小组,做提取的、做制剂的、做药效的各选了一个代表,但是一次性偷渡这么多人目标太大,施严试怕触发什么警报,最终疫苗组决定让普罗一个人作为他们的场内代表,他们在远程提供支持。
普罗十分讶异,他一直觉得自己非常普通,还没发表过文章、没申请过国奖、也没在任何团体担任过职位,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作为这么一大群非凡之人的代表。人类社会真的很奇怪,可以使得一个人一会儿平平无奇,一会儿至关重要。
普罗用双臂把装有技术转移方案的电脑抱在胸前;施严试握着备份移动硬盘;郝奇拿着他的人类证件;郑派揣着速效救心丸;徒书贯张开右手:“各位,请——”
图书馆的大门一开,干土和根茎类蔬菜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人鱼贯而入。
施严试说:“可不可以稍等我一分钟?我回趟老家。”
徒书贯没理解“老家”是指哪里,“亚历山大图书馆吗?”
“不不,”施严试的手在徒书贯和自己之间摇摆着,“我们的家。”
“哦……”徒书贯明白了,他在郝奇那里的租住地叫“家”,他的原始家庭叫“老家”,多少有点不爽呢,徒书贯瞥向郝奇。
郝奇知道施严试要干嘛,他要去看胆小的妹妹咋样了,也嚷嚷着:“我也要看猫,就一分钟,就看一眼!”
“好的,”徒书贯还以为施严试要去拿什么重要文件呢,他握住随便一扇门的门把手,“我相信小狗精,他一定把妹妹照顾得很好。”
随着磨砂玻璃门被拉开,普罗熟悉的门厅出现在眼前,郑派惊讶到胸口发闷,“我们怎么、、怎么会到这里来?这是哪里?”
徒书贯谦逊地介绍:“这里是鄙人的寒舍。”
小狗精本来盘腿坐在玄关的斜纹地板上,见门突然被打开,一下子跳了起来。
徒书贯好难受,抱住小狗精的头,“天呐,宝贝,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小狗精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钻、不停地蹦、不停地哼哼、往上扒拉,徒书贯都逮不住他。
这时,胆小的妹妹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发出滑稽的颤音:“啊~~~~~~~~~~~”
施严试大为迷惑,“它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郝奇已经蹲下准备好被胆小的妹妹蹭蹭了,没想到它下了楼梯就毫不迟疑地拐弯了,干脆利落地在宠物交流按钮上按下了——“猫条!猫条!猫猫猫猫猫条!”
“……”真是无情的小猫呢。
施严试惊讶地捂住嘴,“你会用宠物交流按钮了!”
徒书贯问小狗精:“是你教的它吗?”
小狗精摇摇头,也跑到按钮旁边,分别按下了“小猫”“学会”“以前”。
施严试一头雾水:“它以前就会?”
郝奇坏笑着用肩膀顶顶他,“它就纯粹不想听你的话。”
“坏小猫!我应该养狗的!”施严试好像在一瞬间做了个鬼脸,但那个表情闪过的很快,“快快快,爸,伍德氏灯(照猫藓的)。”
小狗精从自己围嘴的兜里掏出来递给他。
施严试利索地抓住胆小妹妹的后颈皮,像对待实验动物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检查了它的耳朵、眼睛、下巴、嘴巴、指甲、□□腺和菊花。
耳朵里很干净没有耳螨,眼睛没有红,没有黑下巴,嘴巴不臭,指甲剪得很好,□□腺和菊花也很干净。
小狗精原地绕了一圈,很得意地坐下,等待着被夸奖。
普罗震惊地看着这个哑巴似的小精怪,跟那个在公共媒体侃侃而谈的判若两精。
徒书贯立刻捋着他的头发夸他,“你真是太棒了!把自己照顾的很棒,把妹妹照顾的也很棒,演讲也很棒。”
小狗精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按按钮:“房子”“坏”“打雷”。
“嗯?哪里坏了?”徒书贯仔细感受了一下,有点失望地跟普罗说,“还记得我在老家改造的那个走廊吗?”
“嗯。”
“结构有问题,全塌了。”
“emmmm——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你无需纠结地推倒它就可以重建了。”
“额……也是。”
施严试一松劲儿,胆小的妹妹立刻挣脱了他,跑到不远处躺着舔毛,长满绒毛的肚子朝上。
“它真的好怪哦,又好像让摸,但又不让摸,”施严试拍了一下郝奇搭在椅背上的手,“你说的对,猫就像神经病。”
郝奇耸耸肩。
施严试又恢复了理性的面容,“好了,我们走吧。”
郑派还在仰着脸看这个无比高耸的大厅,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到这儿来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怎么走?”
徒书贯言简意赅地解释:“实话说,我其实不是人类,我是图书馆精。我可以把大家传送到离工厂最近的图书馆里,这样就是走图书馆的内部线路,不会在公共交通系统留痕。”
郑派惊愕地看看郝奇,郝奇一脸平静,他又惊愕地看看施严试,施严试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惊愕地看看普罗,连普罗都不太惊讶,“你们……你们不会都是——”
普罗赶紧摆手,“郑老师,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人类,这几位都是友好的精际友人。”
郝奇兴奋地看着郑派的神情,转头给施严试说:“我可喜欢看人类得知我们身份后的这种表情了,有意思的很。”
施严试时间观念超强:“好啦,已经耽搁五分钟了,我们快走。”
徒书贯举起手,“等下等下,离工厂最近的图书馆是哪个?”
施严试打开手机地图,“嗯——这个,在工厂的三十公里外。”
“啊?我看看,这么远啊?这一片真是文化荒漠。”徒书贯在空中写了个“门”字,随机凭空出现了一扇大木门,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纹饰。
郑派一边观察这个奇异的门,一边摇着头给徒书贯解释:“打工仔嘛,不能太有文化,不然觉醒了就不好了。资本家就希望他们吃住都在厂里,没事儿就搞搞宫斗,最大程度的收割剩余价值。”
普罗打了个寒战,“噫,听起来还不如牛场里的奶牛,起码它们不互相伤害。”
徒书贯拉开门,小狗精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去,徒书贯每次看他这个表情都难过极了,“我们马上就会回来,很快的。”
普罗回头看了一眼,又往门外看了一眼,走过去把小狗精抱起来,“管他的,咱们一起去,每个家庭成员都想贡献自己的力量对不对?”
小狗精快活地大叫了一声。
冷酷的施严试当然会煞风景,“不论是实验室还是办公室,更别提车间了,宠物都不能进入,估计它会在前台等,那还不如在家里等的舒服。”
“……”普罗扛着小狗精左右为难。
小狗精颓丧地自己从普罗身上跳下来了——他是一个不方便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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