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干嚎声不断。
季商序深吸了口气,一脚踹向了隔壁陈嫽。
“谁!谁!”陈嫽一把抓住季商序的脚踝猛地坐起,左右张望,期间手指还故意勾了一下季商序的脚踝,“谁要害我!不知道我睡梦杀人恶名远扬吗!”
“松开你的手!管管你的哥!”季商序抽着脚。
“我要裴遥清!”细碎的声音遥遥传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
其实陈嫽没听见,但季商序听觉敏锐睡眠质量又差。
“害……这傻逼!没事昂老婆,没事!”陈嫽拍了拍季商序的后背,紧紧地抱着季商序,脸颊在她的胸前蹭了蹭,“别害怕,别害怕哦。”
“……陈嫽,”季商序语气凉凉,“我很累,想睡觉。”
“好吧好吧,这傻逼。”
陈嫽松开手,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忽然啪嗒啪嗒地跑回来,在季商序奇怪的目光中,动作轻柔的给她掖了掖被子,满目深情的将她推到在床上。
“你先睡~”陈嫽气泡音,“宝~贝~”
季商序秒变死鱼眼,无言以对的看着陈嫽。
陈嫽拍了拍季商序胸前的被子,撅着嘴巴下压——
老实说,有点恶心……很恶心!这死孩子一天到晚搞这个死样子!
季商序沉默了,然后闭上了眼。
“啵啵!”陈嫽如愿以偿,吧唧一口先亲为敬,一得手撒开脚丫子就跑。
果不其然一下楼就看见满地酒瓶,王管家正摆出格式化的焦心站在一旁——纯站着。
陈嫽:……老王你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忠心的好东西啊!
陈嫽踩到客厅地板的时候差点被酒瓶绊了一下,还闻到了浓烈的烟味。
“yue——好臭好臭!”
她要吐了,完了季商序不仅听觉灵敏,嗅觉更是能一气抓她三次出轨不带漏的,这下上去肯定要洗澡了。
陈时礼仰头灌了一口酒:“我要裴遥清!我要裴遥清!”
“裴遥清!你好狠的心啊!”陈时礼双眼通红,萎靡的倒在地上,神情脆弱。
“差不多得了老哥,大晚上的扰民了。”陈嫽拿起一个酒瓶,在手上掂了掂。
陈时礼颓唐的靠在沙发上,半晌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的,我有多爱他——”
陈嫽横眉冷对,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放你的大狗屁!我是懂王我能不懂你们的狗血爱情故事?全文一百零八章每一章我都花了钱!
季商序推动百分之六十的剧情,老娘推动你们两傻逼美好大结局!这破恋爱你谈的明白吗?没有季商序和我,你谈的明白个屁!
陈时礼喝了一口酒,伏在桌子上边拍桌子边仰天长嚎:“啊!啊啊啊!裴遥清!”
陈嫽一脸严肃,思索了三分钟,在王管家鼓励的目光里绞尽脑汁的安慰了一句:“开心点别叹气你有口臭知道吗?”
“啊!裴遥清!我要裴遥清!”
陈嫽皱着脸,捂住了耳朵:“要死啊,叫这么大声!你丫把人囚禁了还在这里要要要,人又没跑!”
陈时礼充耳不闻痛哭流涕。
“受不了了,”陈嫽拎着酒,冲王管家招了招手,“来,老王来。”
两人一起狗狗祟祟进了厨房,陈嫽从口袋掏出了一板药片。
王管家瞪大了眼睛:“大小姐!”他一把捂住陈嫽的手,压低声音,“夫人已经是您的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杀了大少爷呢!”
“桀桀桀,”陈嫽邪魅狂狷一笑,“是我的终将是我的!没有人能和我抢!”
“美人!财富!”陈嫽握紧拳头,“只属于胜者!至于你——”
陈嫽甩开王管家的手,恶狠狠地指向他,王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害怕的捂住了胸口。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王管家瞪大眼,陈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呜呼哀哉!
陈嫽猛地掰开酒瓶,迅速往酒里丢了片安眠药:“一片够吗?”
“不确定,要不再加一片。”王管家进谗言。
“你说得对,”陈嫽点点头,又加了一颗:“去,老王,让他好好睡一觉。”
王管家有点犹豫:“这不会吃死人吧。”
陈嫽沉思,然后爽快地说:“他吃的话,没事,先把人搞睡了先。”
提问,主角会嗝屁吗?
自问自答:关键剧情没走完,应该是不会的。
王管家面带欣慰:“到底是亲兄妹,大小姐还是关心大少爷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啊,”陈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疯狂搓着手臂,不耐烦地说,“谁爱管他要死要活啊,他吵到季商序睡觉了。”
王管家沉默了,她甚至不是因为陈时礼吵到自己睡觉而下来毒翻他。
“这就是老夫人(白霁山)生病前一直渴望的夫妻恩爱和顺相侵相碍一家人吗?”王管家喃喃自语。
陈嫽翻白眼,她完全没听清这老头嘀嘀咕咕什么,但不妨碍她歹毒揣测这老东西坏得很。
鸟总生存手册第N条,永远不要质疑自己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这件事是否地道,因为他人,永远比你想得更加歹毒(季商序除外)。
十分钟,陈时礼呼呼大睡,陈嫽踹了一脚:“醒着不?”
“不确定。”陈嫽又踹了一脚,沉思。
得出结论:“不太确定。”抬脚——
“咳咳!”王管家看不下去了,对上了陈嫽一脸茫然的目光,委婉地说:“睡了睡了。”
陈嫽干脆利落来了一脚:“我这不是不确定吗?无恶意啊。”
王管家面带微笑。
“得了,睡去吧,真是没礼貌的东西,大晚上折腾老人家。”陈嫽撇嘴,预备上楼。
“大小姐其实你还年轻。”
陈嫽瞥了王管家一眼:“老东西别把自己不当老东西哈。”
这就从老人家变老东西了?
……姓陈的真没礼貌!王管家微笑。
陈嫽上去后先回了自己房间洗澡,然后才拐进季商序房间,轻手轻脚地摸上了床,色胆包天地抱住了季商序。
季商序睁了一下眼,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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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季商序拉着狂打哈欠的陈嫽趁陈时礼没醒出了门。
车窗上的场景不断后退,陈嫽脸靠在车窗上是不是被咯一下,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说老婆——”陈嫽趴在季商序肩膀上,拖长声音,“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几点睡的啊,我也不是铁打的。”
“想送你一个礼物。”季商序淡淡道。
“嗯?”陈嫽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季商序笑了一下,饶有兴致道:“我买了个剧院,送给你。”
陈嫽疑惑地歪了头:“啊?难道在你心里我是如此,如此——”陈嫽感情充沛蹭蹭递进,台词功底一流——
“富有文学素养的人?”陈嫽声音平稳,语气飞速,面无表情,“大清早看戏其实我真的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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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睁眼——”季商序捂着陈嫽的眼睛,在她身后轻轻推着她走,“别害怕,相信我,往前走,走,走。”
口嫌体正直的陈嫽最终还是来了,并且十分兴奋雀跃。
“什么呀季商序!”陈嫽语带笑意,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楼梯,木质的楼梯哒哒哒的声音,这个地方与剧场的阶梯式构造确实一样。
“铛铛铛——”季商序慢慢松开手,“可以睁眼了。”
陈嫽睁开眼,眼前一黑:“啥也没有。”
“方向错了!”季商序没好气的把陈嫽拉了过来,骂道:“故意的,促狭鬼!”
陈嫽嘿嘿一笑,一转身,啊圆了嘴巴:“啊?这啥?”
她们二人站在台阶上,只见下面还是阶梯,最底下一片黑漆漆,仿佛是个平台,平台中间打了一束圆形的光。
嗯……她们站着的这块地方也打了一束圆形的光,两束光之间,就是最短直线距离!
“还有路障,”陈嫽托着腮,装深沉地点了点头,她眼前是一个盖着红绸的小桌子。
“这是什么?”
季商序拉着陈嫽走到桌子前面,神神秘秘地笑了:“你自己揭开啊。”
陈嫽眨了眨,伸手掀开红绸:“哦——”
看到红绸下的东西,陈嫽情不自禁睁大双眼,哦圆了嘴巴。
红绸下是一个很精巧拼接木片房屋,约莫近一米高的样子,亭台楼阁无不精致,中间却是摆满了小小绢花的舞台。
“这到底是东西?”陈嫽啧啧称奇,总算提了点劲,“大型儿童玩具?你拼的?还挺好看啊,多才多艺。”
“我定做的,”季商序说,“我一天到晚和你在一起,哪有时间拼?”
季商序从旁边椅子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玩偶,递给了陈嫽:“是玩偶剧场,没有玩过吗?”
不是?又是你们有钱人的什么东西?
只见这个小玩偶穿着一身丝绸面料的绿色长裙,佩戴着一对长耳坠,长发如瀑。
陈嫽眨了眨眼,看向了一旁的穿着绿色裙子的季商序,她伸手摸了一下面料。
丝绸,光滑柔软。
就连耳坠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季商序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过来。”季商序拉着陈嫽走到了玩偶剧场后面,将玩偶轻轻地放在了这个木质的小舞台上。
陈嫽这才发现,原来玩偶的四肢关节处都用了丝线拉扯固定,提着线就能操控玩偶。
季商序把线交给了陈嫽,握着她的手让玩偶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是不是很好玩?”
陈嫽一松一放,玩偶便随她心意而动,裙摆飞扬。
陈嫽的目光落在了玩偶的脸上,她忽然顿住动作,伸手拂开了玩偶的头发,让自己更清晰的看见玩偶的脸。
“季商序,”陈嫽沉默了片刻,抿了一下唇,提起唇角,笑道:“我……我好像发现她长得和你有点像。”
“这好像不是什么新鲜的发现?我以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呢?看来也没这么爱我。”
“瞎说!我对你至死不渝。”
季商序微微一笑,食指勾掉了眼镜,她叠起了镜腿,说:“我让玩偶师参考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士。”
“显然,他认为这个女士是我。”
“呕——”陈嫽故作呕吐状,笑着歪在了季商序身侧,眼神却一直在季商序的脸上,语气很轻,“季商序!你居然也说这种话,崩人设了啊季姐!”
陈嫽握着提着丝线的木棍,牵动着木偶,饶有兴致地说:“这是把你自己送我给我吗?”
“你在说什么呀,”季商序面带微笑,看着陈嫽,缓缓后退,后跟抵住了舞台的台阶,“我,不本来就是你的吗?”
陈嫽愣了一下,笑了。
季商序竟然会说出如此直白的情话。
季商序转身拎起裙摆,踏上了楼梯,从黑暗走向光照到了那一块圆圆的地方。
然后站在了中间,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点了点陈嫽手中的玩偶。
季商序很少做这样的表情。
陈嫽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十分新鲜,就像一只诱哄蠢笨兔子落入陷阱的狐狸。
陈嫽因自己这个绝妙的比喻展颜,她仿佛明白了季商序要做什么,她看了一眼季商序,又看向眼中的娃娃,轻轻的扯了一下线,娃娃抬起了手臂。
陈嫽再次看向季商序,季商序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手掌下垂,缓缓抬起了手臂。
仿佛她也是被控制的提线玩偶一样。
简直太可爱了!
陈嫽转了一下头,压下了喜悦的笑意,看向季商序抬起了娃娃的另一只手臂。
季商序也跟着抬起了手。
“啊,我完全懂啦!”
陈嫽惊喜地叫了一声,开始指挥着玩偶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季商序也抬起了脚步,裙摆翩飞,舞姿曼妙,她拎着长长的裙摆,腰肢如柳,与小舞台上的玩偶一样,垫脚旋转。
随着玩偶抬起手来定格最后一个舞姿,季商序也轻轻抬手,缓缓鞠躬。
“季商序!”陈嫽将手掌靠在嘴边做喇叭状,热切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放下玩偶欢喜地跑向她。
犹如无数次,重复的,义无反顾的,奔向季商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