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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集体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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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我仍然没有在礼堂见到邓布利多。这位六年来仿佛永远会在某天清晨于教职工席位上微笑着落座、永远不会离开霍格沃茨的校长,如今却只以影像的方式出现在霍格沃茨早晨桌每天的报纸上。

而那些报纸上的报道,尽管百般试图呈现出乐观的姿态,总以“魔法部已取得案件的积极进展”作结,却依旧掩盖不了它们有关谋杀、袭击与灾害的事件本质。星期五的草药学课堂,艾琳·科尔文在处理腐叶草时被弗利维教授叫了出去,而当我们回到寝室,属于她的床铺已经全都空了。

“天哪。”

阿梅利亚低声说。她在那张空荡荡的床板下,找到了一张报道麻瓜村落“瓦斯爆炸”致五人死亡的报纸。

校长不在,教授们要做的事情就更多,分身乏术之时,级长也相应的不得不更忙起来。斯拉格霍恩的禁闭刚结束,弗利维教授就在第二天魔咒课下课时找到了我,递来一本拉文克劳的学生名册,让我和另一位男生级长一起在九月底前统计好所有人的家庭情况,尤其是刚入学、家里有混血巫师或麻瓜出身的新生。

“这是为什么?”

弗利维教授叹了口气,忧虑地看着我。

“莱斯特兰奇小姐,不是每个被准入之书接纳的孩子都能安全入校。”

我沉默着收起名册。然而,每当我向他们走近,就有些孩子抬起略带恐慌的脸看过来,那两个开学时议论过我的新生更是直接逃跑。

工作之外,图书馆里有关大脑封闭术的书晦涩难懂,从论述记忆和意识开始的长篇大论在发黄的纸上蚂蚁一样爬行,好像这些文字咒语本身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封闭术。

所幸还有那瓶美丽的淡蓝色药剂。我在课余时间把它封进玻璃片,做成挂坠吊在了身上。头疼之时,靠近嗅到其中漏出的些微淡香,便带人回到一段温暖的、如同被苹果花和海鸟羽毛包裹的记忆。

再翻过一页,过脆发黄的书页上又缺了文段。我在图书馆独自捂住了额头,头又开始疼。我能在这个学年学到骗过伏地魔的程度吗……?求求你了,我要活下去……

为了这些事情焦头烂额之际,隔了不久,一些幽灵又开始抱怨,说越来越多的学生找到他们问,变成幽灵究竟是怎样的、怎样的人才能变成幽灵,这究竟是死亡还是永生。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在礼堂举行了一个持续三个晚上的夜间会议,由教魔法史的宾斯教授和差点没头的尼克牵头,向每一个试图了解幽灵的学生解释他们的存在。而在这些事情中,级长每堂必到,组织活动,做笔记,甚至还要被幽灵赶着去检查别人的笔记。因为幽灵们说,如果三个晚上之后还有人来烦他们,他们就要躲进墙壁里,永远不出来,解释这些事情的责任就落到了我们自己身上。

“活人的问题,你们活人自己解决。”一个幽灵说,“这根本不是死和幽灵的问题。”

而当十月第一场微凉的雨落在黑湖边结霜的草地,跟麦格教授一起检查完城堡周围的防护魔法,看到熟悉的人披着斗篷,从山坡上斯拉格霍恩的旁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我才意识到,我们很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过了。

小巴蒂走近了,牵起我的手,对它们哈了口气。

“你的手好冷。”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去旁边站一会,好不好?”

他手的温度紧贴着传来。我笑了笑,正想说好,身后却传来麦格教授的声音。

“莱斯特兰奇小姐!克劳奇先生!真抱歉——”她快步走来,看了一眼我们握在一起的手,熟视无睹地从袍子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把这份校董会的文件送到波莫娜手里,亲自,马上。你们谁有空?”

小巴蒂没有说话,我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掌心,抽出手。

“没关系,晚上见。”我笑着对他说。

但我们晚上没能再见。

我没想到送给斯普劳特教授的文件会让她大吃一惊。气红了脸的女巫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我还在场,高声尖叫起卢修斯.马尔福是个败类、懦夫、仗势欺人的小人。她的整个头发膨胀起来,把那张羊皮纸掼在桌上时像刚被拔出来的曼德拉草一样愤怒地颤动。

“我绝不会——绝不会同意他开除我的学生!”她连续、响亮地拍了好几下桌子,“就算他打了人,那也该由我来教育!”

“教授?”我小声问。

砰砰直响的声音停下了,斯普劳特教授的目光转过来,膨胀的头发终于回落一些,但她仍然喘着气;她把那张羊皮纸卷起来像扔垃圾似的扔回来。

“告诉米勒娃,我绝不会签名!”她似乎想起什么,把头发往后一捞就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不,我现在就得去找她!雷思丽小姐,麻烦你把这东西扔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告诉他我待会就去找可怜的埃文.罗齐尔先生——”她怒气冲冲地说,“告诉他小小年纪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

我急忙想追上去,但出了温室的女巫眨眼就没了踪影。那卷出自卢修斯·马尔福之手的羊皮纸安安静静待在怀里,我瞥了一眼,叹了口气,把它卷得更紧以便看不到任何一点内容,走出花房去找斯拉格霍恩。

当我匆匆踩着湿滑的草跑回去时,斯拉格霍恩已经不在黑湖边了,麦格教授和小巴蒂也不知所踪。

阴天卷着乌云,积在灰蒙蒙的湖水尽头,远山如同天空落下的巨大灰色碎片。我在湖岸边无头苍蝇般转了一圈,终于在又一阵冷风吹过时,决定到不远处山坡上那块巨石后面坐下,拿僵硬的手抽出魔杖,施了一道保暖咒。

我来的时候,有些学生聚在湖岸边的山毛榉树下,即使在这里也能听到他们发出快乐的哈哈大笑声,夹在湖风中送来,听不真切,然而时时不息。笑声像波浪一样起伏,伴随着起哄和尖叫,似乎时不时的就有人做出什么值得喝彩的事情,甚至有一两次,传来了哗啦啦的掌声。

也许是趁着课间出来玩的学生。我在石头后面休息了一会,他们的声音也逐渐小下去。天色暗了,阴云开始流向中天,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再不走就太晚了。

但我刚走出去,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出来玩的学生:一个斯莱特林男孩的魔杖从他手里高高飞出,滚到我脚边的草丛;他惊惶失措地转过脸,却还没完全转过来,就被对面那个拉文克劳男生再一挥魔杖打得飞出几米。

“好样的!尤金纳德!”

又一阵咒语碰撞的闷响,小天狼星回头大笑的同时一划魔杖,穆尔塞伯还没从刚刚的交锋缓神,就猝不及防被那道障碍咒震出几步,尤金纳德扬着嘴角,调转魔杖指向另一边战场;科尔伯特和一个拉文克劳凶狠地看着对方,脸上手上各有好几处划破的口子;埃弗里的铁甲咒挡住詹姆的某道魔咒,对着头发乱糟糟的格兰芬多挑衅般一抬手。

在他们旁边几米站着一群领带颜色各异的学生,眼神里满是激动和兴奋,每当尤金纳德那边的人打出一道魔咒、他们就拍手大笑,要是那道魔咒打得穆尔塞伯这边的人踉跄趔趄措手不及,他们更是会发出喝彩欢呼——

“沙菲克!沙菲克!”

“格兰芬多!健全教育会——为了正义!”

“你们这些人早就该受受教训了!”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但湖岸边的斗殴竟然完全没有冷却下来的态势,反而在欢呼、喝彩和黑魔法小团体愈加疯狂的反扑中愈演愈烈。我几乎看不清谁的魔杖被打飞又被灵活地翻身一跃捡回,谁的魔咒被另一道咒语反制倒还伤了施咒者。远远的,我只能看到围观的学生们声音越来越小,笑声、掌声和喝彩越来越少,最后演变成每个人都踮起脚攥着魔杖握着拳,为每个险而又险擦过他们那边的人的危险咒语倒吸冷气——有人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继续提心吊胆,脑袋飞速偏向旁边,脸色惨白——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魔杖也抽了出来。

“看看这是谁?告状鬼、小妖精——”查理.亚尔维斯——我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在站台间哭泣的孩子——喊到,“就是你给罗齐尔出的主意,让他告诉校董要开除我,是不是,小食死徒!”

我不可置信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爱德莱德.诺特往这边走的脚步迅速停住了。少女消瘦惊恐的脸在飞扬的白金色长发后消失,她拔腿就往来路跑去。

但亚尔维斯抬起魔杖,她接着就被绊了一跤,顺着山坡滚下去,发丝在空中凌乱地飞舞,沾上泥和飞溅的雨水。后面有好几个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饶有兴趣地跑了过来。

“干得好!查理,只有主动出手才不会被欺负!”

有人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仿佛要稳住他手一样扶了他一下,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原本颤抖着。害怕吗?犹豫吗?不想做?不忍心?

另一边传来混着怒火的尖叫,仿佛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恐慌又愤怒的事情,更多的人往这边跑来。我却没法移开视线;而亚尔维斯也只是看着地上挣扎的爱德莱德,犹豫了一下才说:

“好吧……”他举起魔杖,“倒挂金——”

一声闷响,铁甲咒和倒挂咒相碰,我呼出口气,握着魔杖走下去,眉间生疼。

至少我不忍心。

男孩本就不擅长的魔咒被反震,就这么后仰倒去,有人接住他。雨水密密溅在草地上,踩过它们时发出密密的声音。阴云越来越密,风呼呼地吹过,暗沉的天色间即使眯起眼努力分辨,也几乎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学生们往后退去,几个人交头接耳起来,没有后退的迹象;我只能挡在那些学生和咳着嗽、呜咽着喘着气试图爬起来的爱德莱德之间,尽可能清晰洪亮地喊道:

“校规不允许斗殴——都给我停手——跟我去见麦格教授!”

没有人回答我,后排有几个人往后退。身后的爱德莱德抓住我的袍角。我没有办法,正准备挥杖念一句咒,他们却伴着一声大喊悚然分开。

一个金发的影子被咒语打得飞落我身后;另一边,却是只剩下一个我非常熟悉、虽然出现在这里并不令人意外,但——我睁大眼睛——尤其是、尤其是如此、如此熟悉的场景——

“好呀,鼻涕精,偷袭一向是你的拿手技艺!”

小天狼星和詹姆各执魔杖,气喘吁吁地站在被打倒在地的斯内普旁边。他呸了一口,一堆恶毒的脏话和恶咒就冒了出来,但他的魔杖不知被谁打到了一边,所以没有任何作用。

我念咒的舌头仿佛打了结;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动静,沙菲克安静地爬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但魔杖在我旁边抬了起来,杖尖对着斯内普。一声低低的笑转瞬即逝。我怔了一下,转头却注意到斯内普一直有只手压在胸前,仿佛握着什么东西——

“你又跟这群人混在一起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詹姆厌恶地说,“莉莉不原谅你是你活该——”

“——停——盔甲护身!”

“——神锋无影!”

斯内普拔出那根藏起来的魔杖;喊咒语的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

我刚抬手跨出一步,铁甲咒竖在那两个男生之前,手臂肋间却在下一刻传来巨大的撕裂的创痛;滚烫的东西喷出来——

天空倒悬、泥水扑面,整个世界嗡嗡的充斥尖叫、吼叫和不知所措的惊呼。周围的人似乎乱成了一团,影子变来变去,最后又迅速安静下来。

“呜——”

声音在剧痛中变得模糊,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那个刚刚喊出“神锋无影”的人走到我身边。影子覆上来时,我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亲爱的朋友,小莱,可不是我打的你……我不会这个……不过,别出卖我,拜托啦?……”

沙菲克一边说,一边把我稍微扶起来。

即使是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撕裂的痛苦中,我也能看到那个被惊恐的学生们夹在中间的人,他身边站着麦格、斯拉格霍恩和斯普劳特。斯内普早就不知所踪,小天狼星和詹姆被慌张的学生们挤到中间。爱德莱德发着抖站起来,一步一步往斯拉格霍恩身后走去,她手中是一卷崭新的、沾了泥的羊皮纸。她捡起我落下的那卷马尔福的文书,交给麦格教授。

“送莱斯特兰奇小姐去医疗翼。”邓布利多沉静的声音里不易觉察有一丝颤动,“……其余的同学,我希望你们能跟各自的院长解释清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

啊——邓布利多……!

我再也撑不住,疼痛夺去了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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