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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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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山路崎岖,行至半山腰,天日高悬,已是巳正时分。

此山名唤慈峨山,是三原县有名的景致,最宜登顶俯瞰。

乔六仍旧做赶车的差事,辕座另侧的赵乾昏昏欲睡,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了几分。

饭后简单叙话,方知表姐不肯开口任由叱骂,自言是为放纵。

赵乾虽玩世不恭,这话却听得明白,父亲亡故,母亲失踪,也就这片刻的光阴能消沉消沉了。

肉体凡胎的人,怀缅几日亡亲,却说是放纵。

赵乾唉叹一声,表姐总是这样,往后可如何是好。

又心想,好在身体没出毛病,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惜霜有言,此前她被人敲晕,直至昨夜,才终于挣开绑缚她的绳索。

利用柜边费心磨破的。

今早她照着路径回身一看,关她的屋子竟也是梧桐院,却是里间的衣厢,为存放衣物之用。

这屋虽然同在梧桐院,却不易被注意到,不仅偏僻,且靠着后山,些许动静并不足为奇。

何况贺嬷嬷年事渐高,彼时心里忧虑重重,如何能知道消失不见的惜霜,就在眼皮底下。

再者这间房一来在梧桐院内,二来其门外上了锁,谁会闲着没事撬锁硬闯呢?

怕是巴不得离凶手越远越好。

不过下手的人大约不敢太过得罪谁,于是在惜霜被绑的地儿放了水和吃食。

“我是被人从背后打晕,并没有瞧见是谁动的手。”马车里,惜霜看了眼右手边的容长秋,沉思片刻,又道:“醒来时声音嘶哑,旁人给的东西,更是不敢随意入口。”

惜霜记得,对方给的水却是囊袋装着的,想来怕她将瓷制杯壶打破,借此割破绳索逃走。

于是惜霜不禁疑惑起来,反观大小姐,她一个婢女,为何还有人给她吃喝?

偷袭她的,和陷害大小姐的人,是否为一伙?

莫不是打着让大小姐届时孤苦无依,好乖乖就范的算盘吧。

容长秋到底是富户家长大的姑娘,哪怕遭了难,一举一动仍是落落大方,此行她们的目的地是半山腰,她掀开小窗帷幔一看,见前方矗立着一块巨石,便道:“乔六,停车。”

马车被缰绳勒停,乔六扬声道:“欸!”

几人先后下了马车,容长秋指了指巨石前的几个脚印,道:“程姑娘你看,八月十一下午,我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父亲尸体。”

程十鸢近前打量了几眼,又绕着巨石转了一圈,正要同容长秋说些什么,冷不丁从山上下来了个砍柴的樵夫,他背上一捆干柴,手里拿着的,却不是斧头柴刀之类,却是几张新得发亮的草席。

难不成这山上住了个编席匠?

程十鸢的视线在樵夫的怀里转悠,樵夫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他本不欲理会直接就走,可多走几步却瞧见一个眼熟的面孔。

是那弑父的凶手——容家小姐容长秋。

樵夫认清来人,不由得心里一凉。

定是那日他发现此人身旁落了具尸体,容长秋杀人得手藏尸未遂,于是怀恨在心,又差使下人调查他的身份,今日得以脱身,专门到此地来堵他的?

三原县的富户大小姐,既然能做出弑父之事,多杀一个知情人又有何妨。

樵夫神情不自然,程十鸢直觉其中有异,想问询一二,就势往前走,樵夫却连连后退,面上惊恐万分,嘴里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瞧见。”

“你说谁要杀你?”近前来的程十鸢终于听清对方的呢喃。

樵夫背后即便挂了把柴刀,然他一细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如何能敌得过。他可学不来劫持人质的做派,一介小民,伤了谁的性命,到了衙门,还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

何论谁也不知,眼前所见是否为计中计,只为寻个由头找替死鬼。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樵夫自以为窥破对方计谋,没有半分胜算,索性也不避讳了,直言道:“在这里装傻充愣是想骗谁!”

低着头又道:“家中老父年过八十,日日念叨我不要浪费银钱给他买棺材,说什么、说什么拿张草席卷起来,刨个深坑埋了就成。”

“哪曾想,今日捡来的草席竟是给自己裹尸用的,丢的怕是那乱葬岗.......”

程十鸢未有打算使甚么计中计,上山不过是因为,尸体在此处发现,自然得前来勘察一二。

毕竟线索总不能在毫无关联的地方出现。

发现尸体的慈峨山未必是第一现场,可也得先来瞧瞧。

程十鸢知道樵夫大抵误会了什么,忙道:“我们不杀你。”

后头的赵乾一下马车就清醒了,闻言也道:“我们不杀人的。”

哪知樵夫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半分开怀,对程十鸢连连哭喊,道:

“姑奶奶,你饶了我罢,家里还有个老父亲要侍奉,作伪证一旦被人发现,少不得上县衙牢房待上个三五年。”

容长秋心有思量,话语便慢了半拍,她看了看身侧的人一眼,无奈道:“赵乾,不得无礼。”

“表姐,我没说错啊......”赵乾耸了耸鼻头,终于放弃抵抗,“好吧,我闭嘴。”

巨石后的几人不知根由和打算,便由程十鸢继续问话。

樵夫不知眼前的红衣姑娘什么来头,竟连容家大小姐都礼让三分。

又恐对方年纪轻,是被容家巨财糊了眼,作那打头的牺牲品,忙出言劝阻:“姑娘为何要帮着杀人凶手?便是醉心钱财,也该取之有道。”

程十鸢心知,状师查案问由无可厚非,即便相帮的那一方,是众人眼中的“凶手”。

但并不意味着,容府能当家的大小姐,就一定需要她多少助力。

即便中了计,未必不能自行查探。

只要开了个口子,之后的事情,如何发展,只要有心,怕是早就有了打算。

程十鸢言简意赅,道:“我是容府请来的状师。”

状师?

樵夫眉头一蹙,更是疑惑不已。

不是说三原县的状师自从得知钦差要来,再有三原县衙门告示为证,早就跑了个精光么?

他仔细看了程十鸢一眼,这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眼珠一转,心道,泼天巨富就是好啊!管他什么状师、伪证,都有本事找来。

心里拔凉,自己这是死定了。

论口才他比不过状师,论财力他敌不过同县富户容府,就连武力,他都只有一把柴刀,对方不仅人多,说不定马车里头还藏了武器。

樵夫欲哭无泪,程十鸢笃言:“我不骗你。我们不杀人。”

顿了顿,又道:“何况杀人一事,死者死因都未曾揭露,也无仵作验尸,既然有人喊冤,合该要查上一查。”

“姑娘所言当真?”樵夫仍不太相信,只当此为糊弄他上贼船的技俩。

程十鸢见樵夫面上松动,便朝他招了招手,意示让他过来。

樵夫没有其他法子,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程十鸢眼神指了指他怀里的草席:“这是作何用处?又是哪里得来的?”

樵夫顺着程十鸢的目光看去,心下一松,道:“姑娘说草席啊,这便说来话长了......”

“家中老父忧心买棺材的银子,说人死灯灭后,让我拿张草席将尸体卷起来,刨个深坑埋了。可这样的不孝举动,我如何做得出来?只说棺材钱还是有的。”

“可老父亲浑然不理会,只旧事重提。我一来拗不过,二来担心惹老父生气,本打算今日多砍几根柴火卖些银子,上街买张草席敷衍一阵,哪曾想下山时,却见到了几张似为崭新的草席,这便一一捡来了。”

“捡?”程十鸢抓住字眼不肯放。

昨日容三爷说此地是为荒山野岭,然而今日一看,却草木葳蕤,风景好得出奇。

本以为是下葬的人多了,山间出现几张草席算不得新奇,可崭新的物件,一捡还有好几张,这便称得上奇怪了。

程十鸢心念电转,忙转身往容长秋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容姑娘过来瞧瞧,这草席和你前日捡到的,可有差别?”

容长秋聪明非常,非但没有懈怠,方才一面听一面想,早就觉察出了程十鸢问话的意图,应声道:“好。”

然而樵夫却以为她们二人是在对什么暗号,心急如焚,乱了方寸致使脚下踩空,一下跌跪在地。

正是此一差池,避开了不知从何处疾驰而来的一支箭矢。

樵夫眼睁睁看着箭头刺进他眼前的杂草地,冷汗直流,脸色发白。

故而他不再质疑程十鸢言辞和做法,抬起头,朝红色衣角望了一眼,绝望地喊了句:“姑娘救命!”

暗处的杀手拨开眼前的枝叶,嗤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抬手拉弓,正要灭口以绝后患——

然而下一刻,黑衣杀手整个人就被不明力道往外一扔,脸朝下飞出去老远,摔了个狗啃泥不说,甫一抬头,但见鼻子和眼睛还在原位,却是个血肉模糊的惨状。

赵乾离此黑衣人最近,快走几步,矮身去看,讶道:“哪里来的怪物?长得也忒丑了些。”

杀手显然被这话气得不轻,正想再出手将冒犯他的人一道杀了,方抬起的手却被自身后行来的人顺势踩了一脚。

赵乾惊奇似的唉了一声,撩袍起身,正要认真瞧上那人几眼,对方却已略过他,径直往程十鸢的方向走去。

程十鸢一下就认出了来人,心想这是又有人来刺杀谁来了罢。

又朝四周望了一望,风景秀丽,山是好山,可有人的运气总是不太好。

箫沉舟看着神色算得上平静的程十鸢,心里默默说了句,两日还是太久了。

赵乾觉得眼下已安全了,于是头脑简单的做派才歇了那么片刻,便又冒出来了,感情程姑娘胆大如斯,除去嘴上本事心头计谋,还有个高手护在身边。

于是他一边激动地跑到表姐和程姑娘站立的方位,一边喊道:“程姑娘,这是你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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