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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莲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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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看店。

王红叶买了一些灯笼,那些四方形的白纸河灯很别致,其上书写了经文,每一面还画了一朵莲花。就是字的笔触歪歪扭扭,往一侧偏斜,像并非左撇子的人拿左手写的东西,估计是赶工而出的所以质量不咋地。为此她和代看店的裁缝老板还了价,啰嗦了蛮长时间。虽然如此,临走前她还是好心的提醒对方,店门前的火盆该添炭了。

对于盂兰盆节这个节日来说,火是必不可少的。清晨之时,便要在门前燃起火盆。整个白天,直到夜晚,火要一直保持长明不灭。那样,故去的灵魂才可得到指引,才可顺利返回人间接受供奉。

此时,作坊门前的火盆,其中火势的确微弱,在灰烬之上点点燃烧,不时就要熄灭。王红叶走后,裁缝老板便新添几块火炭,用铁钳拨动,让火焰重新旺起。他在此看店,当代主人履行这一职责。

在他的背后,作坊门面里的那道连通仓库的门打开,一个人影出现。

“生意怎么样,嗯?”平冢左马助以手中的刀拄地,倚靠着门框支撑身体,询问,“客人们喜欢我做的灯笼吗?”

“回去。”三宫首本走回来,瞥了他一眼,“你想被别人看见吗?”

他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遵照对方所言退回仓库中。

裁缝老板跟随着走入仓库,将门关上。

“我听到那个挑剔的女人讲话,她好像书法不太满意。希望她能够谅解,毕竟做灯笼的工匠是个残疾人。”

他坐回一直待着的原位,放下刀,看着自己唯一的一只手,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咯咯笑声,“很奇怪,嗯?我早已熟练用这只手拿刀杀人,但还是没习惯写字。”

“你的伤势恢复如何?”

三宫首本冷眼看着对方,“如果你已经可以走路,那么也该是时候离开了吧?”

“何必着急呢?”

“你在这对我们很麻烦。”

“是吗?”

他反唇相讥,“但我不也可以帮上忙吗,譬如说帮着做灯笼,扎纸马之类的?这家店生意兴隆,可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想帮忙的话,就把上泉秀纲杀了。”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平冢左马助装模作样地拾起佩刀,“单手单脚的伤残对战当代剑术大师,这会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战斗。我有必胜的把握,可以在一招之内取其性命。”

“哼。”

三宫首本怀抱双臂,靠着门,“你究竟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不会是想一直等到那个出云介回来?”

“当然不了。”

他又将佩刀放下,“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足以从这城中逃离,还需要更多时间静养。操之过急可不行,你们也不希望我被士兵抓住,把你们的事全抖出来吧?”

“你会吗?”

对面的人反问。

“看情况。”

“你是一个不忠诚的武士。”三宫首本眼色鄙夷,语调冷漠,“我曾经听说过你在主家手下致仕的经历。或许当你的主上自裁之时,你也该跟随的,那样还能够保全名节。我会敬佩一个死去的武士,而不是一个活着的浪人。”

“你的想法关我什么事?”

他无所谓地回答,“你听说过我主的事?那么,你知道他是为何自裁的吗?”

“当时武田家与长野交战,足利义辉居中调停,两方暂时休战。信玄公下令撤军,你主不满此决定,劝阻无果,便以死直谏。”

“那是个愚蠢的决定,停战并没有维持多久。”

“你不应当这样诋毁自己的主人。”

三宫面色严肃,“他做了一个崇高的选择。在那种情况下,没有违背上级的命令,也没有玷污自己的气节,更没有辜负下属的牺牲。于忠于义,于人于己都毫无亏欠。你的苟活却令他蒙羞,让他的全部努力付诸东流。”

“但我还活着。”

平冢左马助漠视对方,语气冰冷,“在下倒是很好奇,如果有朝一日,你面对这种处境时会作何选择?”

“我会做每一名武士都会做的事情。”

“等着瞧吧。”

他回答。

就在这时,从房门的另一侧,作坊的门面前厅那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踏足屋内。而后,有人喊叫,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焦急。

“山……山崎老板,山崎老板!”

低声的喊叫,断断续续,间杂喘息。

“啊,又有客人来了。”

平冢左马助看着对面的人警惕神色,笑起来,“真是个好节日呀,财源滚滚。死的人越多,我们赚的就越多。”

“闭嘴。”

三宫首本略做思考,转身打开门走出去,而后将门合上,闩上。

裁缝老板甫一离开,平冢左马助便迅速起身,爬动到对面的门前,动作敏捷,和方才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倚靠紧闭的门扉,耳朵贴上木板窃听。

“毛良,你怎么来了?”

“三……三宫老板……”

“你受伤了。”

“……对,出事了。山崎……山崎老板呢?”

“慢着。”

对面,响起木板移动的声音,是三宫首本在将作坊大门关上。他迅速关好,然后走回来。

“怎么了?你伤得很重,快,我带你去后院处理。”

“不了……山崎老板呢?”

“他在哨点开会。这就我,还有浪人。怎么了毛良,出什么事了?”

“我……我们暴露了。”

“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有……有上封派来的人,是要找你们来……传递新的指令……咳,他在城门口被发现了,已经被带到近侍那了。他们给他动了刑,他……”

“怎么?”

“他招了……把他知道的关于我们的情况全招了。”

“叛徒!”

“他的包袱里有写了指令的书信……我不知道是什么指令……他们发现了我,我跑出来,受了伤……不过没事,我,咳,我把追兵甩掉了。我……我没留下血迹。”

“谷村也被发现了吗?”

“我不知道,他不在城里,一直……在城外南边那里养伤,我顾不得他了,必须……”

“毛良,快——我得给你治伤,等下再说吧,来,进来!”

平冢左马助听到脚步声靠近,便停止窃听,立刻爬回原位坐好。随即门便被重重撞开,三宫首本搀扶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走进来。那人身上流了很多血,两人的衣服都沾上了血迹。

三宫将那人放到门边,平冢左马助的对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

“——药包,药包!”

他双手全是血,在仓房的纸堆木箱间翻找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住颤抖。这人或许早已是个经验十足的暗探了。但此刻,任谁遇上这种突发情况恐怕都难以处变不惊。

平冢左马助漠然旁观。

三宫找到了医药包,走回到那个叫毛良的人身边。

“不……没时间了,三宫老板……没时间了。”

毛良抓住他的衣袖,喘着气,瘫在墙边,“你得……得去找山崎老板,还有其他的人,叫他们警戒,叫他们……咳,咳……叫他们快点逃跑。近侍发现哨点,也是早晚的事。”

“你的伤——”

“别管了,宫本久作!”那人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的话,口中全是血,“快去通知山上,这是……这是我托付给你的职责!”

哦,原来本名叫宫本久作。

平冢左马助心想。

“……是,明白。”

三宫首本犹豫着,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我这就去,西良。”

“你最好换件衣服再走,这件全是血。”平冢左马助开口,用冰冷的语气插话。

假扮裁缝的暗探看了他一眼。

而后,把血衣脱下,精瘦的躯干上出现几道旧年伤疤。

“你,给他治伤。”

赤着上身的三宫首本——宫本久作伸手,指向他,又指向毛良——西良。

“我可就一只手啊。”

平冢左马助伸出左手,摇了摇,冷笑。

“他死了你也得死。”

宫本说着,正要转身离开,随即想起什么,又折回到他身边,把他那柄刀拿走。

“我可就一只手啊,刀鞘不固定在腰上没法抽刀。”

宫本不理会,将刀放到重伤的西良面前。

“小心他,等我回来。”

最后一句嘱托。

而后,宫本久作离开,走的时候又把房门闩死。平冢左马助听到他的脚步声,听到他换衣服,也听到他挪动木板。临了,还听到一声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猜测是他急急忙忙跑出去,没注意踢翻了门口的火盆。

只怕等你回来,追兵已经包围这里了。

平冢左马助心想。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外界隐约传来歌舞之声,那是节日的游街庆典。

昏暗的仓库中,只剩下一个半身残疾的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平冢左马助伸手,点了点下巴,看着对面瘫倒在地的暗探。心中盘算了许久,而后走过去。

那人还有呼吸,还没死,怀中紧紧抱着属于他的佩刀,看到他,睁开眼睛。

平冢左马助扯开对方上衣,发现对方身中两刀,伤口血流不止。

他翻开医疗包,动手止血。虽然独臂,但动作流畅,毕竟这样的工作,他在自己身上已经进行了不知多少次了,早已熟能生巧。

“我不也可以帮上忙吗?”

他自言自语,语气依然冷漠平直。

“平……平冢左马助?”

对面的人开口,虚弱地说。

“对。”

“你……你跟我画的肖像一模一样,跟纳谷描述的一模一样。”

西良有气无力地笑笑,口中带血的样子很渗人。

哦,原来是那个画匠。

“最好别再说话。”平冢左马助检视对面人身上的伤口,“伤到脏器,你又跑了一路。我不知是否还有办法。”

“纳谷……说……咳,咳……”咳嗽着,西良断断续续地说,“……说你救过他的命。”

“我当时是替他挡下对面的攻击,不是治好他的伤。我不是医官。”

“他说,你是个英勇的武士……是一个好人。”

西良好像并不在乎他的回答,依然自顾自地说话,声音越来越虚弱,“……平冢先生,我的伤……我很清楚已经没救了。在下将死之人,还有一事相求,请……务必答应。”

“何事?”

他知道何事。

“助我们……完成任务。”

“好。”

“多……多谢。”

西良昏厥过去,头低垂下来,口中还淌着血,抱在怀里的佩刀,也掉落在一旁。微弱地呼吸着,还未死去,但也活不长了。

平冢左马助停下救治的动作。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左手,伸出,握住属于自己的刀,拿回到自己身边。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但勉强可以站住,也不需要刀来支撑。他迈步走到门前,伸手推门,发现门确实被闩死,便放弃离开的打算,坐回原位。

看着对面即将死去的人。

完成任务,好,没问题。

骗你的。

他心想,不过没把这话说出口。毕竟,如对方所说,他是一个好人。讲点善意的谎言,让离世的灵魂能够安心上路,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手书妙法文,彼岸漂流放河灯,引逝者往生。

傍晚,是盂兰盆节最为盛大,最为热闹的时候。入夜,家家户户的人们,在经历白天庄严肃穆的祭祖仪式后,于此时,快活地走上街头,参加庙会,观看花灯。道路两旁牵起了彩绳,点亮夜灯,照得城中如同白昼一般明朗。休息了一个白天的小商小贩们,也搭起铺子,叫卖着一些诸如扇子,蜡烛,糖串,面具之类的商品。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这应当是一个喜庆的节日。魂魄们得到了供养,会快乐,人们聚集在一起赏夜观火,也会很快乐。

在城中的大路上,居民们拥挤着站在路两旁,焦急地等待着,为即将到来的游街队伍让出地方,鼓掌造势。

等待着,然后听见,从远处传来笛子的清明,太鼓的厚重,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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