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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新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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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房间。此时,她的眼睛也已渐渐熟悉了黑暗,房间里也亮着一支烛台。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能够看清舱房里的布置了。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大,里面有许多张架子床,上下两铺的那种,床与床之间过道狭窄,除了床铺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家具了。这里应当就是女孩生活的地方,那些床铺似乎说明,这艘船上曾经,除了身边的孩童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此居住。

不是很好的居住环境。

气味也不是很好,没有窗户,不通风。

还有其他人,曲秋茗心想,至少,曾经还有其他人,其他的奴隶。他们都去了哪里?

或许,已经被售卖了,在别的地方,在那个所谓的东方的新大陆被售卖。神甫不就是这样说的吗?自己身边的,是剩下的唯一一个奴隶。

女孩在她的身后,将门关上,将门闩闩起。然后走到一张最近的床前坐下。

“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吗?”

她低头看着女孩,说着,明知道对方并不理解她的话,“这里……这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生活的地方。”

女孩将那手中提着的五弦琴置于身前,一只手按弦,另一只手拨弦。寂静的船舱里,响起音乐声。

和曲秋茗在甲板上初听到的,似乎是同一支曲子。只是此时,声音小了很多,轻了很多,琴音节奏轻快,和眼下,周遭的氛围一点也不相符。

她走到女孩身边,坐下。女孩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依旧继续弹琴。

琴声令曲秋茗回想起什么,联想起什么景象。那似乎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的确,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琴声,或者任何音乐声了。

这琴声让她想起自己,她记得,她曾经也有一架琴,她曾经也学过,也练习过弹琴。那架琴早已被摔破,早已被焚烧,在父母的坟墓前。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呢,小女孩?是你故乡的曲子吗,这琴也是你故乡的琴吧?是你这一路上一直带着的吗?从故乡,带到这里?”

曲秋茗对身边的女孩说话,“你的故乡……那是一个对你来说,对我来说都很遥远的地方,对不对?麒麟生活的土地,你一定曾经见过麒麟吧。你在故乡,曾经,也有自己的童年吧?你也有自己的名字吧?”

问题,当然,不会有回答。

回忆。

过去的某个时间,她成为了琴师,新的琴师,新的杀手——不,是保镖。总之,她继承了仇人的名号,琴师,但她从未弹过琴。她与之共同生活的故人,似乎也从未在她面前弹奏过任何乐器。

许久不曾听过琴声。

再次听到的时候,是重逢的时候,与夏玉雪的重逢。

她记得夏玉雪曾经给她弹奏过一首曲子,说那是一首自编的曲子,还未完成的曲子。曲中描绘的是很美丽的画面。曲中诉说的,是某种理想,某种向往。

杀手的向往还会是什么呢?

当然是不再做杀手了。

多么美好的幻想。

作恶之后,全身而退,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不必面对惩罚,不必体会受害者的苦难。把黑暗的过去埋葬于黑暗之中,自己向着光明而去。谁不希望这样呢?

曲秋茗想着,笑了笑。

自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复仇。

然后,就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曲秋茗听着女孩的琴音,女孩弹着琴,开始轻轻哼唱,口中低声念叨的,自然是自己完全不理解的词语。女孩的琴声,歌声,似乎也在向她传递某种景象,某种向往。但是她无法真切地感受,模模糊糊,看不清,分不明。

毕竟,她自己已是许久不曾接触音乐了。

那琴音中的景象……是什么,是女孩的故乡吗?

这是一首故乡的曲子吗?

她不知道。

曲秋茗记得不久前,自己曾经又一次摔了一架琴,又一次将琴焚烧。在又一次经历过失去的绝望与痛苦之后。

然后她放弃了复仇,在体会过仇恨执念带来的悲伤之后。

转而,寻求见证。

见证曾经的仇人的结局。

会见证到的,总有一天,早晚的事情。或许,就是在回去之后,或许,就是在这里。

“我会见证的,早晚。”

曲秋茗自言自语,看了女孩一眼,“但是现在,我一定要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接下来怎么做?

她要带女孩离开这,要揭穿那个商人的罪恶行为,还有……冈田片折的谎言。

女孩依然弹着琴,没有理会她。

女孩。

异国人。

黑皮肤的奴隶。

这是孩童,是一个人,绝对不是可以买卖的商品。

“你一定有自己的名字,对不对?”

曲秋茗看着身边的人,再次,明知得不到答案也要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在你的语言中,在你的故乡,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

只有琴声。

“咚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

琴声停止。

房间里的两人,同时望向门口。曲秋茗伸手,按住腰间短剑的剑鞘。

“噔——”

一下碰撞的声音,是门闩碰到框架。门外,有人试图推门进来。身边的女孩想站起来开门,曲秋茗按住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那样做。女孩似乎听懂了。

“咚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而后,门又被推了两下。

“诺玛,怎么回事?把门打开。”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是女性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很沙哑,很苍老。听起来带有威胁,“你睡了吗?”

是汉语。至少曲秋茗听到的是汉语。

“Yiw.”

女孩回答了。

她能听懂,这个女孩能听懂门外人使用的语言。曲秋茗看着女孩,名叫诺玛的女孩,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扉。

门外的人说的是汉语吗?自己听到的是汉语,那么诺玛听到的呢,是她的母语?

曲秋茗想起去找守宫的时候,女人说过的话。便可确定了门外的人的身份。

当然,是女人的手下,具有语言互通的能力,血的能力。

所以女人,当然,是知道这船上的情况的。她安排了人在这里,作为守卫,作为管理者,管理奴隶。

“睡了?我刚才听见你在弹琴。”

“Yiw.”

“你不打算开门是不是?我会生气,我会吹气,我会——”

沙哑声音之中的威胁意味更浓了,但是突然又停顿下来,又转变了,“——你最好就把门锁着,诺玛。我是来给走廊点灯的,并且进行今晚的巡逻。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打算开门。”

曲秋茗握紧短剑,戒备。

“你偷跑上甲板了,是不是?”

“Enye saa.”

诺玛一边说,一边摇头。

“撒谎是不对的,我知道你跑上甲板了。诺玛,我吩咐过,你不可以上甲板,以免被其他人看见。你应当听我的话才对。我在船头还找了一个系着绳子的铁钩,藏得很好。你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下船吧?”

“Enye saa.”

女孩再次否认。曲秋茗听到这却是更紧张了。那铁钩是她仔细藏起来的,预备下船时使用,结果竟然被发现了。如何能被发现?一般人,即便看到船上有这样的道具,也不会在意,不会察觉异常。

当然,女人的手下,本就不是一般人。

现在真的麻烦了。

“最好不要,这是一个陌生的国度,你下了船,被人看见,我找你会很麻烦。对我麻烦,对你也麻烦。”

威胁,“你会听我的话,在船舱里待着,直到再次出海,对不对?”

“Yiw.”

“今晚有其他人上船吗?”

女孩看了曲秋茗一眼,秋茗摇头。

“Enye saa.”

回答慢了,她想,不知对方是否注意到了这异常。

“……没有?好吧。我再强调一遍,不要出船舱,不要上甲板,不要被其他人看见你。知道了吗?”

“Yiw.”

“阿库玛情况怎么样?”

谁?

曲秋茗又听到了一个名字,这名字,上船时女孩似乎也提到过。她开始疑惑。

诺玛开口回答,说的话比较长,不再是简单的是与否。

“我知道了,那没关系。如果你的姐姐有什么情况,需要找冈田医师的话,你自己用房间里的铃铛传唤。我可能没什么时间管你们。”

“Yiw.”

“就这样吧,诺玛。我要继续巡视了,记住锁好门,不要出走廊。你就待在房间里,弹你自己的班卓琴解闷吧。”

“Yiw.”

诺玛已做出了回答,点点头。

“今晚我会放狗巡逻。”

这船上有狗。

曲秋茗心想,又是麻烦。巡逻的狗会引起警报。

“Okraman?”

“是的,所以待在你的房间里,锁好门,别出来就没事。不要怕。”沙哑又苍老的声音说着,听起来不像是安慰,更像是恐吓,“不要怕。”

“Yiw.”

诺玛再次回答。

“我把灯火点着啦。”

门外,那声音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响起脚步声,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不再有其他声音。

曲秋茗依然紧张地握着短剑,不知不觉,短剑已出鞘。她盯着紧闭的门扉,心中忐忑。门外的人,说话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很怪异。声音沙哑,苍老,让人不寒而栗。

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在这里?

似乎没有。

似乎。

她看向身边的女孩,诺玛。诺玛已不再弹琴,琴已放到了一边。五弦的长颈琴,所谓的班卓琴。来自诺玛的家乡的乐器。

女孩的眼神,似乎也带着惊恐。可想而知,刚才对她说话的人,是监工,是奴隶监工,平时那人会是怎样对待她的?

曲秋茗看着诺玛手臂上的那些伤疤。

“诺玛?”

她开口,询问,说出女孩的姓名。

“Nnomaa.”

女孩重复,指着自己,点点头。

曲秋茗也点点头。

“阿库玛?”

她又问,这次,说的是另一个名字。阿库玛,是诺玛的姐姐。

“Akuma.”

女孩再次重复,从床上站起来,伸手,指向房间远处,“Akuma.”

曲秋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张张空床。这房间中只点起一盏烛灯,灯光昏暗,远处,一片漆黑,看不见什么。

“Akuma mmoa.”

这句话正是曲秋茗上船时听到的。诺玛说着,走到烛灯前,取起烛台,从曲秋茗身边走过,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跟随。

她跟从。

向里走去,两旁,确实是空着的床铺,被褥都收走了,只有船板。曲秋茗借着灯火,似乎感觉眼前有什么阻碍,低下头,看清楚原来是悬吊在天花板上的铁链。

船只因为海浪,轻微地摇晃。那些铁链,也在天花板上摇晃着……那不仅仅是铁链。链条的两段,有环形的箍手,那是一双双镣铐。

看来年月依旧,又或者是因为海上空气潮湿带盐,铁制的镣铐锈迹斑斑,另外,还有些木枷,还有绳索。

都是奴隶的束缚。

曲秋茗心中想着,感觉内心又开始酝酿起怒意。诺玛牵着她的手,秉着烛台,向房间深处走去。

“Akuma.”

两人在一张床前,停下。

烛火照亮,曲秋茗这时才发现,这房间里原来还有别人。

阿库玛。

这张床上铺了被褥,麻色的被褥,其上却已带了褐色的印记,是干涸的血迹。有一个人,躺在床上,熟睡着。

曲秋茗看着眼前的人,一个女人。

熟睡?

阿库玛的皮肤黝黑,头发蜷曲,和她的妹妹一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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