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凛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景盛大饭店，这是一家开了百年的经典老店，门前一块巨大招牌上写着景盛两个字。
“你好，顾锦墨预约的包厢是哪个？”慕凛冬走至收银台询问。
“慕小姐是吗？我让人带您过去。”
“是。”
穿着店内统一黑色服饰的服务员闻声走了过来，“这边请。”
慕凛冬跟在她的身后，很快来到了1220包厢。
里面只剩下未收拾完的残羹冷炙，还有依然端庄坐着的顾锦墨，慕凛冬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顾锦墨的场景。
那是她和顾昀之分手的前一个小时。
——
慕凛冬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眉头紧蹙，这已经是第三次打来的同样号码，谁家骚扰电话这么持久？慕凛冬将信将疑滑动屏幕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脆女声：“您好，是慕凛冬，慕小姐吗？”
“是。”
慕凛冬说完，对面似乎做了交换，再次开口的就是完全不同声音的女性：“我是枝枝的妈妈，顾锦墨。”
慕凛冬怀疑了一秒钟就相信，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阿姨你好。”
“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出来吃个饭。”
“有啊，阿姨要和我们吃饭吗？”慕凛冬看了下晚上的安排，奶茶店兼职，可以请假。
“就我和你，别和枝枝说。”
“好。”
慕凛冬没想太多，她这人一向如此，没什么心眼子。
等真的到了和顾锦墨约饭的地点她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这可是背着顾昀之偷偷摸摸见她家长，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见未来婆婆。
慕凛冬傻笑着推开了厚重的木板门，里面富丽堂皇的布置属实闪瞎眼，霎时间，她没有抬脚进去，因为她怕自己黢黑的鞋底会弄脏白净的地板。
顾锦墨就坐在里头，面前摆放着两份完好茶水，身边站着一个短发女人。
那短发女人看见她迎了上来：“慕小姐，快请进。”
慕凛冬说了声’谢谢’，慢步走到顾锦墨面前鞠一躬，标准的九十度，“阿姨好。”
“不用客气，快坐吧。”
慕凛冬坐下后，站在身边的方淑给两人倒水，接着退了出去。
慕凛冬双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看着顾锦墨，她发誓顾锦墨是她见到的这个年龄段最有气质和气魄的女人，以至于她连带着说话都颤颤巍巍：“阿姨找我有事吗？”
她曾在顾昀之口中听说过顾锦墨，顾昀之称她是一个和蔼可敬的人，并且每次谈起顾锦墨，慕凛冬都能从中感受到母爱，那是她从未拥有的东西。
因此，对于这场聊天，她是隐隐怀着期待的。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女儿。”
慕凛冬脑子有一秒钟宕机，嘴巴卡壳到说不出话。
啊？？？
顾锦墨气定神闲地抿一口茶水。
“阿姨你是认真的吗？”
顾锦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轻飘飘放在桌面上再推到慕凛冬面前，“我查过了，你家里条件不是很好，那以后怎么养我女儿？你不会指望她给你烧菜做饭吧，那我是不允许的。”
慕凛冬气结，“钱我会赚，可能确实这辈子也赚不到像您一样多的钱，但同居三年我也从来没有让她下过厨房，她不会做饭，我知道，我也不觉得她要为了谁去学习做饭，我也同样不会让她受苦。”
慕凛冬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良久，她端起茶水一口饮尽：“阿姨你不应该把她当成筹码或是己所物，如果真的想我们分开，让她来和我说，回去后我也不会隐瞒我们见面的事情。”
她兴致而来，怒气冲冲离开，守在门口方淑被她推门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次谈话属实有些快了。
“老师，您是不是…”方淑把门关好，站到顾锦墨身边，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五百万支票，慕凛冬怎么说也是顾昀之谈了三年的女朋友，顾锦墨的测试方式有些简单粗暴。
“觉得太过分了？”顾锦墨把支票撕了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抬眼看着方淑。
“不是。”方淑无法说出一句顾锦墨不好的话。
“小淑，我要看的是她的态度，我看得出枝枝很喜欢她，但枝枝…”顾锦墨沉默下去，半响，她再次开口：“我不想我离开以后，没人保护她。”
慕凛冬回到她们同居的小家时，就意外听见了那通电话。
她一直很相信顾昀之，虽然顾昀之不善言辞，可自己每次和她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会把自己计划在她未来，记挂在她心上。
可直到她说出一句“我不知道”。
慕凛冬错愕，羞愤，震惊，想不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块。最终，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从门口走进来，开口时语气尽量轻柔，她想，如果顾昀之能够说一句喜欢，她就揭过这个话题。
可顾昀之什么也没说。
一如此刻顾锦墨的沉默。
“好久不见了，顾总。”慕凛冬换上和善笑容走进包厢。
“好久不见。”
慕凛冬也没有和她叙旧的打算，既然她要见自己肯定是有话要说，那这主动权就在她手中，“有什么事吗？您不会再来五百万吧？”
顾锦墨表情没变化，“之前的事谢谢你没说。”
“不用谢我，我只是没机会说。”
慕凛冬哪里还有力气和顾昀之说她和顾锦墨见面的事，她和顾昀之之间堆砌的爱瞬间坍塌成废墟，她连跑都来不及。
“那希望你以后也不要说。”顾锦墨有些没料到慕凛冬是这个态度，上一次见面她虽然愤怒，可对自己还是恭敬的。
“您倒是提醒我了。”
“我可以和你们公司合作，这样对你在公司发展也有好处。”
上次见完面慕凛冬就和顾昀之分手，她料想慕凛冬是个贪财的人，没什么值得信赖的。
慕凛冬点点头。
顾锦墨嘴角带着浅浅笑意，会上钩的鱼就是好鱼。
“主意很棒，但是凭什么呢？”慕凛冬笑得坦然，“顾总，我没那么大度，不会让您一次又一次羞辱我。”
她唯二两次心软都用在情上，一次友情，一次爱情，虽然这爱情还没加载到100%。
“你…”
顾锦墨欲言又止，门外忽然闯入一人。
顾昀之喘着气，额头冒出细细薄汗，看起来刚经过剧烈运动，她推开门直接进来，一言不发把慕凛冬带走。
顾锦墨在身后喊她：“枝枝。”
顾昀之没理会，但走到门口时又扭头说了一句：“妈妈，人我带走了。”
她握着慕凛冬的手腕很紧，一直拉着她进了电梯也没松开，慕凛冬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顾昀之眸光中带着愠怒，下颚线紧绷，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惹我’的信号。
慕凛冬幽幽开口，“你抓疼我了。”
顾昀之握着的地方正是红绳处，金子质地柔软，可与细嫩的皮肤相比是坚硬的，尤其慕凛冬还是疤痕体质，只要稍微用力，身体就会留下红痕。
顾昀之秒松手，“对不起，很痛吗？”
慕凛冬转动手腕，小蛇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红绳下的白皙腕子红了一圈，上面还有绳子的粗劣印记。
“没事。”
慕凛冬把手放回腿侧，不叫她看见，“你心情不好吗？”
顾昀之撇撇嘴，目光似乎委屈。
“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顾昀之微微低着头，不去看慕凛冬。
“没有，她没说什么。”慕凛冬看着面前佝偻身躯的女人，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但在半空停了下来，最终作罢，“她只是想见见这个让她女儿不远万里追随的人罢了。”
“真的吗？”
“嗯。”
顾昀之又开心起来，她难过时不明显，开心时也不明显，但慕凛冬总能从她毫无波澜的眼神里读出她的情绪。
电梯也在此时到达地下停车场，顾昀之走在前头，慕凛冬慢她一步，但不久，两人就并排而行。
顾昀之歪头问她：“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好。”
慕凛冬确实饿了。
再一次和顾昀之坐在饭桌上吃饭，慕凛冬心里没了当初的烦躁和反感。
菜上来后顾昀之基本没动筷子，慕凛冬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桌残羹冷炙，大胆猜测：“你是不是吃过了？”
顾昀之握着筷子的紧了紧，“嗯。”
“那看着我吃，可以吗？”
“好。”顾昀之从善如流，她把碗筷放在一旁，就正如慕凛冬所说看着她吃饭，目不转睛像是在观赏什么艺术品。
慕凛冬也没有因为这缱绻的目光有任何不适，照样吃嘛嘛香，她是真饿了。
吃饱后慕凛冬放下筷子，顾昀之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态，如果她们还在一起，慕凛冬肯定会调侃她一句’望妻石’，但现在不会。
慕凛冬望着她，犹豫着开口：“你妈妈对你很关心，回去别吵架。”
顾昀之眼里有一丝震惊，她没想到慕凛冬居然还会反过来劝她别和顾锦墨吵架，明明她可以生气，可以怨她。
“这和你没关系。”慕凛冬好像读懂了她的心里话，“我不会迁怒你，不过，这还是让我有点不爽。”
慕凛冬眉头拧成一团，仿佛很为这事忧心。
顾昀之立刻反问：“怎么让你开心？”
“这要你自己想。”慕凛冬笑而不语。
枝枝知道怎么让我开心，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