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闻声而来，“怎么了？怎么了？几位别吵架，我们这小店经不起折腾。”
孙璞见着周遭的人都齐齐看向这边，他面子有些挂不住，忍住不发怒，冷哼一声离开。
不远处的高盛见状，付了钱很快跟上去。
张清“噗呲”一声笑出来，她本来还有些打怵，但孙璞憋成猪肝色的脸愣是让她忍俊不禁，“太招笑了。”
白兰随声附和：“别搭理这种人，自恃清高。”
她说完，话语转折开始夸赞顾昀之：“顾总刚刚反应真是快。”
白兰可没错过在那个男人走过来时，顾昀之隐隐散发的一股生人勿扰气息，气压骤降，让人仿佛置身于冰窖。
并且她的杯子可不是意外。
白兰亲眼看见顾昀之把位于桌子中央的水杯，一点点挪到边缘再超绝不经意挥手碰倒，里面的水洒了一半在桌面，水杯像车轱辘一样滚落。
她猜想，顾昀之和慕凛冬的关系一定不止大学同学那样简单。
“令人讨厌的人。”
顾昀之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厌恶之情。
小插曲过后几人也没继续吃东西的兴致，索性离开。
——
第二日的招标会如期进行，但坐在会议室的慕凛冬却在里面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一个身穿绿色西装内搭花衬衫的男人。
“诶，凛冬，昨天那个人。”坐在慕凛冬身旁的张清右腿微微叉开，轻撞了下慕凛冬的膝盖，习惯性用气声说话。
“嗯。”慕凛冬目视前方，眼神没有乱瞟。
“天，他是卫明负责人啊。”张清小小惊呼一声，办公桌上都摆了各家公司的名称和负责人名字的铭牌。
张清一眼就注意到对面坐在主位的孙璞，慕凛冬自然也看见了，并且有道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孙璞。
八点整，所有人到齐。
黎市政府代表人胡德林发表讲话，接下来就到了各家企业竞争的时间。
“啧啧啧，也不怎么样嘛。”
别人讲完方案底下都是一片沉寂，偏偏白兰说完孙璞发出意义不明的轻佻话语，着实令人听着火大。
“现在不是讨论时间，孙总。”胡德林抬手示意他别再说话。
孙璞“切”了一声。
白兰坐回位置，斜眼看向孙璞，“真让人火大。”
“白姐，人没必要理会没意义的狗叫。”慕凛冬出声安慰，音量不大，坐在最前方的胡德林听不着，但让坐在正对面的孙璞听见绰绰有余。
斜角处传来一声轻笑，慕凛冬掀开眼皮懒懒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顾昀之唇角带着未浅下去的弧度。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胡书记，不好意思来晚了。”来人嘴里说着抱歉，但脚步轻快没有一点迟到的拘谨，她直直走向胡德林身侧的位置。
锦耀荣光，顾锦墨。
“各位，这位是锦耀荣光的顾总，顾锦墨。”胡德林在她入座后起身，向会议室内的人介绍她的身份。
顾锦墨只是坐着，背部直挺，微微点头。
底下一片哗然，讨论声络绎不绝，独独顾昀之沉默着。
“我去，业界大佬。”张清感慨：“终于见到活的了，她好有气质。”
顾锦墨今年四十六，保养得当，喜爱旗袍服饰，今日也不例外，她穿着古典墨绿色旗袍，身形被勾勒得恰到好处，每一分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凹凸有致，韵味仍存。
“好，那我们继续。”胡德林坐下后重新主持大局。
顾锦墨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人，她并没有讲述自己的招标方案，反而说起自己是来寻求合作的，“锦耀不缺特殊材料，来这是为了找一位合作伙伴，锦耀同样可以基于你们材料供应。”
胡德林听完淡淡笑了声：“顾总这是砸我场子呢？”
“您担待。”
胡德林笑意更盛，“这次特殊材料的发现和采集也多亏了锦耀荣光的帮助，所以各位，你们这次有两次机会，结果会在评议后下达通知，这两日就请你们在贵地多停留一会。”
招标会从早上八点开到下午五点才彻底结束，大家都饿的不行，张清一出会议室就开始嚎叫，“这次真的开了好久。”
“先去吃饭吧。”白兰带着两人走向电梯，这会出来的人多，几人没赶上第一趟，在门口多等了会。
“呦，好巧啊。”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恶心的声音，“没想到和你们这么有缘分，在电梯口还能碰见。”
他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女孩，听到孙璞的话那女孩有一瞬间错愕，但很快她表情恢复正常。
慕凛冬几人根本不搭理他。
孙璞心里更加来气，“怎么不说话，批判了你们的方案觉得抬不起头了？”
“呵，我说你们女人就是没用。”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道女声直接打断他：“麻烦让让。”
孙璞带着怒气扭头，在看到顾锦墨的脸后他瞬间偃旗息鼓，脚步自动退让，“顾总，您好。”
电梯门也在这时候打开，顾锦墨第一个上去，周围人自动为她让步，在她进去后也没人动弹，她身旁的助理按住开门键，顾锦墨看向电梯外：“你们不上吗？”
慕凛冬做了第一个迈腿的人，白兰虚虚拦了下但没拦住，她只好跟着上去，张清自然也跟上，之后再没有人动，助理把关门键松开，电梯门自动关上。
五人就这么在狭小的空间里默默下行。
待顾锦墨和她的助理离开，白兰轻拍了下慕凛冬的手臂：“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人家大领导很多喜欢自己坐电梯，我们不要掺和。”
“嗯。“慕凛冬先是应和，随后说道：“顾锦墨以前是语文老师，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语文老师？”这个白兰倒是不清楚，她只知道顾锦墨是丈夫出车祸去世后以一己之力把公司撑起来的女强人，并且在三年内把公司做大做强，一举成为龙头企业，手段非寻常人能比。
“你倒是了解。”
“听说的。”
她听顾昀之说过，她便也记在心里了。
慕凛冬捏紧手里的纸条，一颗心被紧紧吊着，顾锦墨问出’你们不上吗’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与慕凛冬对上，那意思明晃晃在说：过来。
在外面吃完饭，慕凛冬回到酒店房间，她在床边坐下，手心摊开，上面摆放着一张折好的皱巴纸条。
她低头看，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明天晚七点，景盛大饭店。
*
“枝枝，晚上陪妈妈吃饭好吗？”顾锦墨坐在黑色商务车内给顾昀之打电话，这人在招标会结束的时候就走了，自己完全来不及和她说话。
“同事在。”
“一起来也没关系，妈妈很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
“好。”
“枝枝真乖，那妈妈在景盛大饭店等你，是以前我们常去的包厢。”
顾昀之放下手机看了眼身侧的黄依依和方淑，“你们去吃饭吧，我还有事。”
方淑立刻明白过来，刚刚的电话是顾锦墨打来的。
“好。”
顾昀之把两人送到一开始商量好的店门口，再驱车前往景盛大饭店。
有段时间她和顾锦墨生活在黎市，她在这边学画画，顾锦墨进行线上办公，那段时间是她们相处最密切的时候。
顾昀之停好车，坐上停车场的直行电梯，往1220包厢走去。
偌大的包厢内，旋转圆桌占据绝大部分空间，顾锦墨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还穿着墨绿色旗袍。
“妈妈晚上好。”
顾昀之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枝枝，让妈妈看看你。好久没见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顾锦墨语气温柔，她抚摸着顾昀之的脸庞，帮她把碎发撩到耳后。
“有好好吃饭。”
顾昀之任由她看着自己，而后她感受到脸上的手移开。
“好。”顾锦墨欣慰地笑，她转动圆桌，从桌上夹起一块鱼肉放到顾昀之碗里，“快些吃饭吧。”
两人吃饭本不用准备太多菜，但顾昀之抬眼看向桌面，上面满满当当全是菜，大多数是她爱吃的，“妈妈下次不用点这么多。”
“吃不完没事，每个尝一口就好。”
顾昀之微微皱眉。
顾锦墨没当一回事，随口顺从她：“好，那妈妈下次不点这么多了。这次先吃好吗？”
顾昀之知道，下次顾锦墨还是会点很多菜，尽管她们吃不完。
一顿饭结束，顾锦墨坐上了顾昀之的车。
“妈妈的车给助理开回家了，晚上和你一起去酒店住。”
顾昀之总不能把亲妈撇下，她载着顾锦墨回到了酒店，在等电梯期间还遇到了白兰，她只身一人，看见顾锦墨和顾昀之有些拘谨，她是知道两人的关系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她无措，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
“两位晚上好。”
顾昀之认得她，是慕凛冬的上司，“你好。”
顾锦墨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白兰从她们身侧擦肩而过。
“明天陪妈妈出去逛逛吧，也很久没有逛街了。”
“好。”
电梯内安静下来。
翌日，顾昀之和顾锦墨逛了一整天，手提袋多到拿不下。
“妈妈够了。”
顾昀之看着身后的助理，大包小包快把他整个人淹没在里面。
“你自己一个人在俞市生活妈妈怎么会放心呢，多买一些，那边不比家里，你要什么妈妈都会给你。”
“真的够了。”顾昀之阻止顾锦墨还想付款的动作，“时间也不早了，我饿了。”
顾锦墨无奈一笑，“好吧，那去吃饭。”
这一天两人又是在景盛大饭店吃饭，并且多了个助理一起分担食物。
“好了，妈妈今天就不坐你的车了，枝枝早点休息。”
顾昀之暗暗松口气，她知道顾锦墨很爱她，可有时候她却觉得这爱真窒息，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误，是不是不该。
“好。”
顾昀之正驶出地下车库，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进了饭店。
是慕凛冬，她一个人。
顾昀之把车重新开回地下车库，匆匆前往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