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结束了。”

姜长莲终于回到了冷宫，此刻正倚着床栏休息。还晃着脚，看着心情不错。

珠玑终于现出人形，但表情看着却并不轻松。子泽走上前去关切道:“还是在意那个男人？”

珠玑忽然拽住子泽的手，严肃道:“帮我查他……我离不了长莲太远。”

“……好。”子泽见珠玑又露出十年前她初见自己时谈及吴可怠的神情，自然不觉得这是小事，当即便应下:“我尽力帮你。你别怕，好好陪着七殿下就是。”

珠玑心头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有，这份不安一直在随着姜长莲长大而发酵，成为一种无形的大石压在珠玑心头。

见子泽作势要离去，珠玑突然又拉住她说话，不过这次语气倒温柔许多:“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我……”

唉，“我等你回来”这句话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珠玑垂下眼，不再纠结，只说:“总之，你有事一定要喊我们，知道吗？”

子泽轻笑，让珠玑放心:“不会的，你放心。我现在好歹是妖灵界的妖主，这世上可没谁奈何得了我。”

“别轻敌。”

“我知道。”

说着，子泽朝姜长莲行了一礼，恭敬地退出了房门。

珠玑似乎心有所感，不知为何，眼泪竟落了下来。

她颤抖着回身，神情少见地变得慌乱。

珠玑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眼倚在床栏上睡着了的姜长莲。姜长莲也感受到珠玑的情绪，莫名在梦中流下泪来。

珠玑红着眼叹气。

珠玑总以为自己在经历了吴可怠和墨紫云的事情之后自己能看得开些，但实际上……她还是非常非常抗拒这个结尾的到来。

到最后，珠玑甚至连站起来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她一面担心远去的子泽，一面又不敢吵醒姜长莲，生怕她这一去便没有回头。

珠玑咬着牙，只好坐在原地硬等。

只是窗外忽然刮起了风。

一大片乌云陡然出现，正正盘旋在皇宫的正上方。

过了一阵，珠玑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风声泠泠，送来一丝突兀的凉意。

……竟是下雪了。

如今才九月初，只是夏末初秋，怎么会下雪呢？

她错愕地睁开眼，那份不安最后还是成为了现实。只是万万没想到，先走一步的人居然是子泽。

几刻钟前

子泽循着那股妖气探查，经过不少犄角旮旯后，居然一路深入到了国师殿前。

“国师……”

子泽想起珠玑的叮嘱，本想着小心前进的，谁知国师殿前竟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梦蝶正巧推门出来，正正对上了子泽。

梦蝶挺着肚子，看见子泽，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子泽看见这笑就觉得怪怪的——是那种不知深浅的笑。那个神态简直就像当年她和自己谈论后路的那个早上一样。

子泽不敢放松警惕，但见是熟人不好回避，还是选择像平常一样走上去打招呼:“见过梦妃娘娘。”

梦蝶点了点头，少见地回应得极其冷淡，只见她像往常一样迎着子泽走来，直到走到一个有些近的距离后，直接朝子泽的心脏猛然一击！

她握着刀柄贴上前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了，我知道你是妖！国师都和我说了。”

子泽被偷袭地猝不及防，本想动用灵力恢复身躯止血，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在关键时刻凝滞了起来，让此刻的身躯脆弱有如凡人。

子泽定睛看了眼那把短刀柄。

孔雀族的印记？难不成是封魔刀？为什么一个凡人手上会有这种神物？

她惊疑道:“为什么？国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祺妃娘娘身侧的宫人在当时就都已在宫中就地处刑，哪里还会有漏网之鱼？”

梦蝶接着咬着牙喃喃:“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如今为了七殿下、为了后宫的安宁、为了陛下，也为了我这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你必须死，汝泽姐姐。”

“今天这一刀，便算是我为陛下清理这后宫中的渣滓。”

子泽到最后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明明亲手把眼前这个人引到这个高位，如今却对她刀剑相向……？

为什么？

国师到底和梦蝶说了什么？

子泽死死咬着最后一口气，本想传音提醒珠玑，却发现自己连传音都做不到。

封魔刀完全封住了她的灵力。

梦蝶见子泽还没死透，又强行连扎几刀，她骂道:“呸！果然是非人邪物！你陪在七殿下身边这么久，都不知是给她下了什么蛊才让她这么听话！去死吧！你这妖孽！”

连着挨了几下，身上都是血窟窿的时候，子泽终于被击倒，仰躺在地上。

她看见天顶的云在聚集，那是天道在邀她回归。

珠玑……

子泽心里一直念着这个名字。

珠玑……她还没有回去……我也不能……

最后一刻，她强行逼出自己的原神遁逃。

雪落了下来，落在一片血泊之中。子泽再也抬不起眼皮。她不甘地闭上眼，只能任这具躯体化成风。

大雪漫漫，仿佛是铺天盖地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