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珠玑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噢，我和她没关系啊，顺口就这么说了。”

“你……”子泽的表情几经变换，转头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对着珠玑道:“……以后别这么说，很奇怪。”

珠玑面带疑惑地把头往前一伸，小手一比划:“她才六岁，姐姐。你怀疑这个是不是怀疑得太早了？”

“我……我没有！”被说得有些面上带臊的子泽撩了下头发，动作极其不自然:“我……这是怕你误入歧途。”

这番话听得珠玑两眼一黑，奈何她懒病犯了，起个身子都艰难，不然她指定蹦到子泽面前指着子泽骂，如今她只好边在屋顶上腾挪着身子边解释:“姐姐，我要喜欢也喜欢你这样的，我可不喜欢小童子。”

子泽咽了口酒，差点因为珠玑这句话呛到，她咳嗽几声，掩去自己的面上的红晕。

“哎呀不跟你说了，一天天的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给酒喝就算了，还扰我听雨赏月，恕鄙人告辞！”珠玑朝子泽翻个白眼，起身跳下屋檐，进房守着姜长莲去了。

子泽擦擦嘴，一直盯着珠玑，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界之外。

翌日，姜长莲少见地赖起了床。珠玑在门外蹲着姜长莲，蹲到她最后都坐下了姜长莲才出来。

姜长莲倚着门框打了个哈欠:“……早啊。”

“早啊，”珠玑盘腿坐在地上，神情看起来比往常轻松多了:“怎么？昨儿个没睡好？”

女孩半眯着眼在空旷的庭院里走得东歪西倒，根本没心理珠玑。等她终于摸到桌椅时，却被一个东西抽了一下，吓得她当场大叫。

子泽不知何时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姜长莲身后，手上还握着枝柳条:“汝泽参见公主殿下。小的从今日起便开始正式监督公主每日礼仪宫规的学习和教与殿下一些简单的学问。刚刚这一下，乃是希望提点殿下，在这宫里，行，要稳，立，要直。”

长长几句话说完，子泽还恭敬地对姜长莲行了个礼:“望殿下莫要怪罪。”

姜长莲被这一下抽醒了，她忽然有些怕起面前这个冷面侍女，立刻颤抖着回礼:“……吾自然不会怪罪于你，还望以后你多多提点吾。”

姜长莲的动作里不乏里有害怕的战栗，看得珠玑眉头一皱。

子泽满意地笑着，踏着最标准的宫步向后退了几步。子泽走得极漂亮，看得珠玑都一愣一愣的。

子泽手握柳条，再行一礼，完美得挑不出一点错，连说话声音的大小和轻重也拿捏地极好:“小的早已备好朝食，请殿下随小的往西苑去。”

姜长莲完全被子泽唬住，随即便一板一眼地跟着子泽走。

珠玑数次惊叹于子泽那学东西的天赋。虽不知子泽花了多少时间去学，但寻常人想到这个地步，不花个两三年那是绝对学不会也用不好的。

眼见两人走远，她也急着赶过去，生怕自己错过什么。没想到她一赶上，就看见子泽略略皱着眉回头望了姜长莲一眼，而后又转过身去，领着姜长莲到了西苑的凉池旁。

西苑就是之前姜长莲凫水的地方。这儿四处长满爬山虎，其中又有许多未见过的花藤杂草，弄得这儿活像个植物大观园。

这里原本属于姜长莲母妃的宫殿侧院，但后来由于祺妃难产身死，长期疏于打理，最后才变成这副样子。

但此刻姜长莲抬头一看，却发现池边的芦苇没了，四周也干净了不少。再一瞧，她发现那桌椅处除了冒着热气的朝食，四处竟都摆满了极其雅致的簪花。

“这……”姜长莲忍不住惊叹起来:“这是你弄的吗？”

子泽回身轻轻一笑:“献丑了。”

珠玑在两人身后“哇”地特别大声，吓得姜长莲身躯一震。

子泽微微侧身，伸手请姜长莲用饭。

姜长莲虽然年幼，但也是个悟性高，聪明伶俐的性子，她马上端起像刚刚子泽那样的姿态朝子泽行礼，就坐。

子泽还是微微笑着，几个动作合在一起是做得行云流水，好看且利落。

一餐完毕，子泽和姜长莲一起在西苑边上的木廊休憩。

姜长莲端着仪态，却忍不住偷偷望子泽，悄声道:“吾从未在这宫里吃过一顿如此像样的饭食……谢谢你愿意认真待吾。”

子泽轻轻撩起耳边的软发，侧身朝姜长莲行礼:“这是小的应该的，殿下不必谢。”

姜长莲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你不必如此……”

子泽伸出一指轻轻压在姜长莲唇上，温柔道:“殿下，小的知道您不是拘泥于虚礼之人。但在宫里，虚礼，便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在后面的珠玑忽然没来由地咽了口水，不自觉地往别的地方看。

见姜长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子泽接着道:“恕小的方才借这顿朝食观殿下各处礼节，发现您年纪虽小，但大部分的用礼之处却都没有什么错漏，确是可造之材。太后委托小的来监督您，这一看下来，小的反而有些自惭形秽了。”

姜长莲鲜少被夸，脸都红成猴屁股了，直接把一些礼仪架子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连忙摆手:“是吾比不上你……你……你很漂亮！以前别的宫女做什么看起来都笨笨的，但你做的动作都很漂亮，赏心悦目得很。”

然而子泽话锋一转:“多谢殿下赞赏。但依小的所见，还有些地方可以再改改……”

原本珠玑还担心子泽会拎不清去欺负姜长莲，但这样一看，倒是自己多虑了，于是挑了个阴凉地会周公去了。

两人在西苑研习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珠玑则瘫在木廊下的阴影里睡懒觉。直到夕阳西下，姜长莲才肯放子泽走，让她去准备饭菜。

姜长莲一蹦一跳地到珠玑身边，看起来心情很好。

珠玑挪开眼上用灵力编成的眼罩，睡眼惺忪地看着姜长莲，长出一口气:“练完了？”

“嗯！”

姜长莲答得雀跃，倒是让珠玑觉得新鲜，她便感叹道:“少见啊。”

姜长莲坐到珠玑身边，摇晃着腿答:“汝泽和其他宫女不一样，她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她还不会欺负我，还很耐心地教我，纠正我。这就是你说的有本事的人是绝不欺负弱小吗？”

“是啊。”珠玑笑道。

以前西苑里有许多蚊虫，叮得姜长莲都不敢久留。但如今杂草皆被子泽除去，蚊虫没了藏身之处，自然就少了很多，姜长莲也更愿意在这西苑逗留，只见她大胆地露出双腿双臂扇风:“诶……你说……汝泽她有没有成亲呀？”

珠玑忽然被呛到，连咳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