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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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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觉一直睡到早上五点。

黎简醒来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先前折磨她的那种酸痛感彻底消失了。

让她略感惊讶的是,一扭头季遥还躺在她旁边,和衣而卧。

他们某种意义上第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原以这种方式。

也许是男人的呼吸过于安稳,她这时黑眸流转,无甚可思,反而有冗余的勇气好好观察他一番。

相较醒着的样子,季遥睡着时显得气质“平和”了不少。

这么说是因为,他清醒的时候大多看着不太好接近。

黎简也是跟他吃过几次饭之后,才觉察出他是天生的冷脸,外加一脸的聪明相,属于诈骗犯一听见其声音,瞥见其神色,就会知难而退的那种类型。

有了这种判断以后,她甚少在他面前说谎。

尤其是触及情感倾向的谎,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

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情绪向下的波动一定会由他及时修正。

他们之间本就不够亲密,他仿佛不能再容许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把距离拉远。

昨天,黎简第一次主动参与了这种修正,却是以说谎的方式。

她其实并不在意林知风,只是她的出现暴露出一个俗气但十分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婚恋市场上条件更好跟季遥更适配的大有人在。而她这个不知餍足的姑娘,正一边霸占着受人觊觎的藏珠,一边混沌芒昧地顾影自怜。

季遥凭什么要等她呢?他们认识不足一年,感情基础薄弱,而她反躬自省,甚至没好好想过两人的以后。

等到情伤的阵痛完全消退,她又能重新面对那个因叛变而出走的自我,届时,且不论对方是如何看她,她还会需要这个男人吗?

当然,身体上的吸引毋庸置疑,她不用试,凭心意也能断定,季遥会是个体贴的好情人。

只是连爱都会消失不见,这种肤浅的迷恋又能够持续到几时?

更何况爱欲分离的课题,行百里者半九十,她不想让差点溺毙的心有再次沉沦的机会。

那就及时行乐吧,她想。

春光易逝,善待他,也是善待自己。至少眼前的情人,看上去人材出众,风流旖旎。

*

室内的酣眠仍在继续,窗外早已啁啾呖呖。黎简又躺了一会,才静悄悄地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冲去一身的黏腻后,她神清气爽地来到厨房,笨拙且小心地做起了早饭。

她尽量把动静搞到最小,但季遥还是提前醒了。睇见眼前的场景,男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饿了怎么不叫醒我?”

黎简用锅盖盖住煎糊的培根,把装着碎鸡蛋的垃圾桶踢到身后,窘态毕显。

“我自己可以的,以前在家也做过。”

似乎是担心现场一目了然的证物会削弱这话的可信度,她又坚定地补充了一句,“真的。”

季遥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蓦地笑了。

“出去等着。”男人说着挽起袖子,走去水池边洗手。

黎简也不好再逞能,她卸掉包袱后有些得意忘形了,不意又叫包袱瞧了个笑话。

好在她不是没事可做,打开手机听了会儿法语广播后,那股无所适从的心情便化为乌有。

要经营婚姻生活,也不一定非得从做家务开始嘛。在这方面,季遥好像并不需要她的任何热情,也不认为女人天生就该是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行家。他努力工作,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和伴侣享受更自由的生活。

十分钟的新闻播放完毕,黎简起身来到阳台的落地窗前。

隔着玻璃,她瞥到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一只灰褐相间的鸟儿,比麻雀大不了多少。正在种碗莲的花盆边上低头喝水。喝饱了,便跳跃着,想在拥簇的花草间觅寻食物。

还好窗户是单向的,人类的靠近并没惊动它。后者正专心致志地捕获早餐,甚至偶尔啄下玻璃,因它将自己的影子误认成了同类,热切地要打个招呼。

这小家伙玲珑的身姿中透着喜人的憨态,给黎简瞧得入了迷。

不由自主地,她喃喃出一句。

“Je ne puis pas jouer avec toi. Je ne suis pas apprivoisé.”

(我不能跟你玩。我没有经过驯化。)

一个更高大的影子倾斜着从身后压下来,慢慢跟她抱腿而坐的高度齐平。

“在这里蹲半天,原来是跟它聊天。”季遥不知怎么,声音里有种淡淡的幽怨。

“聊了什么?”

黎简扭头看着他模仿自己的姿势,莞尔一笑。

“我又不会鸟语。”然后解释道,“只是想起了《小王子》里的一句话。”

沉默。

“初见面时狐狸的那句经典台词?”

黎简轻挑双眉,杏眼圆睁。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会读心术。”

季遥垂下眼睛,“除了一件事,你其实不难猜。”

“什么?”她好奇地盯着他,眼底染上一丝难掩的惊惶。

他抬起头,装作没看到,温和地笑了笑。

“昨晚在梦里,为什么哭?”

黎简愣住,无意识地在脸上摸了一把,“有吗?”

“嗯,好像还是因为我。”他拿开她的手,不知为何靠得更近了些。

“我听见你叫我名字了。”

“我……我忘了。”她紧张到开始结巴。

男人只顾摩挲她的手指,仿佛并没在期待一个满意的答案。

“大约就是……就是,”她努力稳住呼吸,试图从时下暧昧的气氛中召回心手相应的平静。

一种她练习了经久的平静。

“我梦到你冷冰冰,因为我拒绝了你。”

“嗯。”

像是无意识的一声回应,黎简不确定他是否听懂了自己的暗示,而她羞涩难当,看上去仿佛快到了忍耐的极限。奇怪的是,除了又开始想哭,她没有再出现任何预期中的生理不适。

两人陷入一种不知所为的缄默。

“现在呢?”正当她为季遥的谨慎悄悄叹气,这缄默被打破了。季遥不安分的手指突然握紧,拉着她靠向自己。

“现在,你要再试一次吗?”

他们不是没有拥抱过——

有意的,无意的,轻浅的,用力的。

但重重疑虑化为严守心防的结界,隔着一层看不透彼此的薄膜,那些拥抱总显得不够庄重。

她想起婚后不久的一次暴雨天。

因为校门被淹,在图书馆待到傍晚的黎简在提前闭馆后无处可去,手足无措地打给季遥,试探地问他有没有到家,没有的话能否顺路来接下她。

工作日她一般很少麻烦他。季遥总是很忙,她心细如发,早就总结出他归家的时间规律。那天却不知怎么,她走出门,也许是漫天的雨水在垂垂夜幕中显得过于森然,从廊檐倾泻后在眼前溅起的水花,在她心口氤氲成一片似曾相识的雾气,教人无端伤感。

由是,即便不存在诸如保证安全之类的必要问题,她也不想一个人蹚着水走回去,哪怕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季遥听到她的请求后只说了一句,“待在原地别动。”

仅仅过了十分钟,身着白色雨披的男人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下半身几乎已湿透。她下意识地上前几步,不小心走进雨里,季遥赶忙拦住。

“伞。”

“哦。”她慌忙撑开手里的遮阳伞,举到两人头顶。

季遥看着那秀气的只够遮住一个成年人肩旁的伞盖,愣了一愣。

雨声很大,但黎简听到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便解释道:“出门前没看到暴雨预警,这把是平常随身带的。”

季遥目光落在她身上。

“很冷吧?”一边问一边把雨披脱了下来。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到校门口,这雨披是同事借的,没有多余的伞了。你先穿上。”

黎简乖乖套上了雨披,季遥接过那把袖珍小伞,自然地揽住黎简的肩膀,带着她冲了出去。

出去的路走得些微艰难,道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水坑,因雨势又大了些,路灯在晦冥的风雨中显得力不从心,黎简几次脚踩了空,未注意将季遥撑伞的胳膊掐得很紧。

等快到校门口,她无意间抬头,才看到往她这边倾斜的伞柄,以及男人湿了大半的身子,她受惊似地松开对方,歉意疚心。

像只胆怯忧郁的兔子。

“你怎么……”

季遥揉了揉自己的臂膀,换了只手撑伞,故意逗她,“力气还是这么大。”

话音刚落,黎简像是分了神,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一下,要向一侧栽去。

他眼疾手快,但是不小心使过了劲儿,那只受惊的兔子,扑通一下落在他的怀中——

双方身上都湿漉漉的,这个拥抱并不怎么舒服。

季遥察觉到兔子动了动,锢住她背脊的手鬼使神差地加了几分力,按住没松。

黎简微微抬起脸,发出闷闷的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他恢复了理智,“这边积水更深了,小心些。”

她迟疑着“哦”了一声,慢慢退了回去,觉得后背轻飘飘的,像长出了羽毛,又痒又热。

*

时间碎片里的雨声渐消,这一室干燥寂静。只余下回忆结尾那一抹无法言明的感触,譬如她此时此地的心情。

再往前一寸,她的下巴就可以搭上他的肩膀。

许是收敛了心神,她突然目达耳通,看到季遥喉结滚动,紧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下一秒,她偏过头,朝着男人的唇吻了上去。

他未预料到如此大胆直白的示爱,闷哼了一声。而黎简只是生涩地贴着他,并未有多余的动作。等了一会,才有缓缓撤退的迹象。

他反应过来,扣住她的脑袋。视线下移,才发现黎简振颤的睫毛间扑簌出两行清泪,顺着下巴滴落到他的手背。

“我不想这样的。”她微微摇头,有些不知所云。

“明明抽到这么好的奖品,却还是不开心。”

……

原来这是她说的“拒绝”。季遥终于理清她三言两语背后的逻辑。

他轻轻用食指揩去那两道水痕,安慰她道,“做梦而已。不过——”

“梦通常是潜意识的反映。”

他装作因失望而受伤的语气,“如果你确实不想跟我出去玩,我可以跟人事商量,把它折算成奖金。也没什么……”

“不要了。”黎简气弱声嘶地阻止,尾音里挟带的细碎呜咽,在仰头的瞬间,淹没在季遥凶猛的吻势中。

她一时竟找不到支撑。

季遥比起她熟练不了多少,要释放压抑已久的热情,更多靠的还是本能,却在初次亲密的交欢中设法分出了一分心力,长臂从沙发扶手处拽下一个抱枕,垫在了黎简身下。

他们在地毯上亲了很久,久到他快要失控。

黎简抵着他的肩,一样地气喘吁吁,望向他的眼睛如漾漾秋波。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解释,“你刚刚偷袭我,这是还你的。”

她语塞,随后反驳道,“我刚刚可没这样。”

“是吗?”他又凑到她耳畔,“那就当利息好了。”

黎简转头,试图从未被侵占的另一侧吸入这一隅快要消耗殆尽的氧气。

她没想到,季遥比想象中的还会调情。

恍惚间他又在她唇上啄了几下,几番缱绻后抱她起身,她不再多想,趁势攀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明显僵住了。他本来就不迟钝——

如此寻常的休息日早晨,一向疏离的伴侣接二连三地撩拨,无法不使他又想起昨晚睡前两人之间短暂的交心。

不知为何,他从这俗不可耐的感性中体验到一种五味杂陈的欢喜,陌生,却甘之如饴。

黎简在拥吻时不停地分神。她一会想,季遥果然不会拒绝自己,即使他再聪明。

到被抱上床,却忍不住自嘲,女人又何尝不是天生的表演艺术家呢?

直至最后,她神魂摇曳,再无多余无聊的遐思悬想。梦中渴望多时的身影徐徐压下,既扣住她最隐秘的要害,也扣住了她的心房。

“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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