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张氏看着两人,朝他们招了招手,“快来这边坐,前些日子去你姑母那里,她送了我些茶,说是加了果干和花瓣并着茶叶制成的,味道清甜,最适合姑娘家喝,阿季快来尝尝,喜欢的话母亲都给你包起来,拿回院子里慢慢喝。”张氏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花一般的程季安,越看越高兴,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程季安点点头,“多谢母亲。”说着便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这茶其实同现代的花果茶味道类似,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果干花瓣的味道很好的保留下来,融合到了一起,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张氏见她喜欢,不等她再说,就让丫鬟将茶全部装了起来,包好后,她一把塞进儿子怀里,“喏,你替阿季拿着,带回去给她留着慢慢喝。”
李知远接过了母亲递来的东西,佯装抱怨,“母亲这么偏心,我来了多少趟,您也没说拿出来让儿子尝尝。”
“都是给姑娘家滋补养颜的茶水,你天天在外头办事,风吹日晒,忙起来都不回府,喝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程季安听着母子俩在一旁斗嘴,掩面悄悄笑出了声。
“多谢母亲的心意,茶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们新婚,院子里的事情想必也多,后日还要回门,这几日就不必来了,子渊也是,难得没有差事,让他陪你四处逛逛,在家休息几天。”
“是,母亲。”程季安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片刻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母亲,父亲今日可好,可方便我们去瞧瞧他?”
“你父亲身子不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昨天仪式过后,且得歇上一阵子,他现下正睡着,这不着急,等过些日子,他再恢复些力气,我领着你们去见见他,你有心了。”
说着张氏对翠云使了个眼色,翠云连忙将准备好的镯子上前递给程季安,“母亲没什么别的物件,首饰倒是有不少,年纪大了,戴得也少,这镯子一直在箱子里收着,虽说有些年头了,不过还瞧的过去,最适合你这般年纪,你拿着戴着顽吧。”
程季安看着打开的首饰盒子,里面装了一只通体碧绿莹润的手镯,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翠色十分自然透亮,何止“还瞧的过去”,说句十分难得都不夸张,她看了看一旁的李知远,他冲她微微点头,程季安便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的收了起来。
“多谢母亲。”
张氏暗暗瞪了眼在一旁坐得有些不耐烦的儿子,知道他这是“嫌弃”自己占着阿季,打扰两个人相处了,便顺水推舟道,“好了,过会儿我还要去瞧瞧你们父亲,就不留你们了,赶紧回去吧。”
李知远第一个起身,躬身对张氏道,“多谢母亲,您多保重身体,儿子就先带着阿季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牵着程季安转身就要走。
程季安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染了红霞,匆匆忙忙向张氏行了礼后,跟着李知远出了门,好在她看张氏的脸色不错,想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同他们计较。
两个人回到屋里后,李知远让丫鬟都先退了下去,他亲自帮程季安卸下首饰,又帮她换上了一身舒适些的常服,拉着她在榻上靠着发呆。
“你先休息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厨房的饭也该好了。”瞧见程季安有些疑惑地神色,他又解释道,“我之前忙起来回来的时间不定,所以早早地修了厨房,和母亲分开用饭。”
“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回头差人去厨房,吩咐他们便是。”
程季安听着他的话,就着外面透进来温暖的阳光,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虽然国公夫人出人意料的和蔼,可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从昨日到现在,她其实一直紧绷着,直到现在才终于放松下来,李知远轻轻帮她按着后背和腰,她渐渐地睡了过去。
程季安这一觉没有睡太久,不过她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李知远抱着她,给她喂了些水。
“我睡了多久?”
“才两刻钟,你醒来的正好,再等一会儿就能用饭了,我带你去院子里散散步吧,正好熟悉熟悉。”
程季安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虽然她之前来过两次,可是直到刚才之前,她都未曾有空正经打量过这里。
整个国公府占地面积极为广阔,这里以前就是王公贵族的住处,赏赐给定国公后,经过翻修,扩建,最后成了如今的模样。
李知远所在的苍松院,在正院东边,说是侧院,实际上,若单独来看,说是一座小宅院都不为过。这里同正院隔着两道门,穿过第二道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大的院子,布置精巧,假山奇石,其中穿插栽种着海棠,如今已有隐隐开放之势。
临近主屋这里,门口放着石桌石凳,不远处搭了一排架子,侧边爬满了紫藤花,下方还设了一处秋千,不过似是许久没有用过了,程季安刚想坐上去试试,便被李知远拦住了。
他看了看拴在上面的绳结,不大放心,“你若喜欢,回头我让人把这里重新修整一番,这秋千许久不用,我瞧着绳子都有些松动了。”
程季安对着这处十分喜欢,她连夏天要在下面放张躺椅都想好了。
主屋的西侧,是李知远的书房,在后头,则是他放东西的库房,都是些长辈赏赐给他的贵重物件,如今全都堆在一起,从外面看去,显得略有些杂乱。两个人在门口略微停留便又退了出来,“回让王安把院子里的账册还有我的腰牌都交给你,还要劳烦夫人辛苦些,替我将这里重新打理一番了。”
“你放心,保证清点的明明白白。”程季安看着这么多宝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对了,这里我记得还有些首饰玉器之类,清点过后,你把你能用的上的,喜欢的全都单独放好吧,其余的若是可以用于年节往来,便就还放在这里。”
穿过一道垂花门,便是东面的屋子,这里是卧室的格局,不过府上暂且没那么多人,便一直空着了。
逛得差不多了,夫妻二人回到了正厅,丫鬟们陆续将菜端了上来,程季安数了数,一共六菜一汤,不过菜量控制的刚刚好,正适合两个用。
等到走近了坐下一瞧,许多都是她在平江时喜欢吃的,李知远紧挨着她坐下,给她夹了些春笋,“尝尝看,府上新聘了位厨娘,原来那位年纪大了,新来的这位,说是原本是平江人士,不过在京中呆了有些年头,我想着你喜欢吃,便让她捡了些她家乡的菜色来做。”
他看着程季安,问道,“怎么样,味道和你以前吃的一样吗,可还合口?”
程季安吃的连连点头,又夹了一些排骨来吃,还不忘也给李知远盛上一勺,“这位妈妈的手艺真不错,完全不逊色于我们家的李妈妈,你尝尝看,是不是和我带去王夫子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接过程季安盛过来的菜肴,尝了尝,味道是不错,“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吩咐他们给你做。”
程季安十分满足地饱餐了一顿,饭后,李知远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散步,顺便将后日要回门送给程家的物件念叨了报给她听,成亲之前他便已经将礼单写清楚,只等着后日将东西都送过去便是。
程季安虽然对新妇带回娘家的东西不大了解,可她还是能觉出来,李知远准备的这些,早就超过了平常的用度,多出不少,“这么多东西?”
他点点头,“再过几天正好是春闱放榜的日子,多带些回去,我觉得,以舅兄的才学,上榜绝非难事,只不过是位置高低罢了,双喜临门的事情,全当是我送他的贺礼了。”
程季安这才想起来,距离程修愈会试结束,已经过去快要半个月了,正是要放榜的时候了,希望哥哥能一举高中。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渐渐地消失在天边,程季安坐在窗边,将窗户半推开,窗外的晚霞透了进来,映在她的脸上,晚风轻轻拂过,空气不再干冷,为春日降临作出了预兆。
她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将脖子以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算上她在平江落水的那次,半年里接连几场大病让李知远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她又着凉了,因着靠窗处冷热交接,两个人因为这点事情争论了半天,最后程季安败下阵来,接受了这件好看的大氅。
说是新婚能够休息几天,可是李知远不能完全放心下来,趁着程季安看夕阳这阵功夫,他坐在一旁,将近几日下面的人送来的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等他看完再一抬头,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里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灯,程季安早已关了窗户,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似是看起了王安送来的院子里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