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次,冰织,我有预感,我找到了能出去的方法!”
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这个。
他是什么意思。
完全搞不懂。
冰织羊怅然若失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我却还是这么地,想要试着去相信洁。
……想要去回应洁的「期待」。
“为什么洁君,还要期待我呢?”冰织羊手指搭在狙击枪表面,抚摸枪身,“我明明背叛了洁君,选择了自己射门,为什么还要对我这种人——”
“冰织,”洁世一打断他,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从未期待过你。”
什么?
冰织羊心头大震。
那怎么可能?
不期待任何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只要生活在世界上,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不断在强加「期待」给别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完全不去期待旁人!
那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啊。
“因为人不能凭主观意愿改变旁人的,那种想法的本质是「控制」。”洁世一攥住披肩连结的扣子,在冰织羊惊诧的注视下,用力一扯。
披肩失去连结滑落,掉进草坪。
那枚象征荣誉的、靠近心脏位置的扣子,此刻正静静躺在洁世一掌心。
“不是对「人」这个凭自己「无法改变的外在因素」的期待,而是对「目标」这个「可以改变的未来」的期待。”
“冰织,我在寻找,能和我一起实现未来的同志,”洁世一勾起笑容,意气风发,“要一起来吗?”
镌刻着BLUE LOCK图腾的金色徽章,连同狙击枪,一同摆在了冰织羊面前。
「过去」与「未来」。
粉饰太平的「归所」,与近在咫尺的「母国」。
这就是洁世一的答案。
期待?他们尚且不够格达到洁世一的期待。
BLUE LOCK的Mr.心脏,可是空前绝后的利己主义,最贪婪的大罪人。
再也不踢球了。即使心底一遍遍重复着,冰织羊的眼睛无法从洁世一身上偏移半分。
洁世一哈哈大笑,“不是要射门吗?”
绝对,再也不踢球了!如同受到蛊惑,指尖伸向那枚金色徽章,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
冰织羊满以为踢到现在,他一定是丑态尽出的脸了。
可是,洁君的徽章映出的那个人。
……居然是笑着的。
奇怪,完全搞不懂了。
“别看,别想,别受外物干扰,”在冰织羊触碰到徽章的瞬间,洁世一连同冰织羊的手一同攥住。两双颜色迥异的蓝眼睛,冰织羊的蓝色宛如洁世一深蓝色稀释的影子,是沉在海平面下深不可测的冰山。
“洁,你这个……”冰织羊恶狠狠咬着下唇,“白痴。”
“诶?”洁世一毫无征兆被骂,瞪大眼睛。
“大白痴!”冰织羊忍无可忍,大力端起狙击枪,“告诉我靶心在哪,跟不上我的话别怪把你丢在这里了,你这个无药可救的大混蛋!”
真拿你没办法,洁世一……
不过,这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枚子弹。
我就陪你玩玩吧。
陪你共享那最疯狂的「梦想」!
“天上!”洁世一笑得张扬,食指直直伸向竞技场的天花板,从不管口出狂言叫旁人苦恼,食指和拇指比成直角,如同一把手枪,枪口与洁世一的眼睛连成一线。
他命令道,“冰织,朝着天空开枪吧!”
“烦死人了,呆子给我闭嘴。”冰织羊压低眉眼。
哪怕在旁人听来如此荒谬可笑的言论,冰织羊不过是尽忠职守,仰角,枪口向上,垂直。
谨遵「王」的意志。
直指天空。
“球权又一次回到了拜仁慕尼黑这一边,逆袭!这是逆袭的反击!”照朝热人嘶吼到破音,“谁将踢进最后一球,谁将成为最后的英雄!”
“就是现在,射击!”洁世一朗声道,“翱翔吧,冰织!”
“不是,你哪来的脸这么说的啊,白痴!”冰织羊简直把自己这辈子的难听话都透支了,“没有我,你明明什么都做不了!你根本就离不开我,可恶的利己主义者!”
说真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简直是个莫名其妙的蠢货,我该怎么描述这种感情?
是对洁的「多管闲事」?
是「善意」?
还是「友情」?
“不对,我的想法,绝对没有那么高尚。”冰织羊嘴唇嗫嚅,瞬息间眼中烙印的,在那个20赛场他竭力在心底否认的,他发誓要穷尽一生去追逐的,那个身影。
那个目光,那个瞬间!
他想要感受到,世界以他为中心改变的一瞬间!
哈,怎么回事,原来我。
——也有这么贪婪的愿望啊。
无瞄准,扣下扳机。
自枪口迸射出的冰蓝色的墨柱,直通云霄,击破了幻想中的天花板,如同小型喷泉般的墨水喷溅,强后坐力把冰织羊和洁世一一起带翻在地。
“10.9环!”不知正中红心的标靶如实汇报。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响彻竞技场,球场的天花板从中间一分为二,在BLUE LOCK竞技场以外延绵不绝的天空,并不是冰织羊想象中来势汹汹的火烧云。
而是晨曦的蓝天。
浅淡如泡沫般易碎,好像预示着忧郁的心情和糟糕的天气,这就是外界,打碎躯壳重获新生,身心终于统一步调的冰织羊。
他感受到了,自己此刻正活着,如此生动。
“太美了……”
万里无云的天空,沁人心脾的蓝,和蔼可亲的蓝,与冰织羊震撼到放大的蓝眼睛,此刻悄然重合。
外面的世界还有洁君,还有彼此厮杀的战友。
同一片天空之下,自由的年轻人们绝不会允许他孤身一人温和地走进良夜。
·
「出发日的早晨」
“一路顺风啊羊!绝对不能输!永远不能放弃啊!”
“我会拼死为你应援的!羊!”
比平时更加明朗的应援团,无论是饮食还是金钱方面,都全力支持孩子,坚信一切都会顺利的父母。一直到听不到那声音的地方为止,冰织羊麻木地行走,随着一步一步地前进,感觉心慢慢地放松下来。
终于,可以从父母身边离开了。
呼一一深呼吸之后,缓缓闭上眼睛。
慢慢地抬头,睁开眼睛,看到的天空很蓝。没有光的眼里,清澈的闪光又回来了。终于,被释放了。
也许只是暂时的,但是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踢足球了。
虽然还不能做到期待自己,让自己变得兴奋起来......
但是,有什么改变了。冰织羊有这样的预感。
那么前进吧。
从这里开始,我的NEW GAME吧。
·
“冰……冰织羊选手的精彩助攻……以及洁世一选手的神仙进球,让比分戏剧性地定格在了3-2!”球场上,解说员激动到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拜仁慕尼黑获得了比赛的胜利!伟大的BLUE LOCK前锋,伟大的进球!朋友们,铭记此刻,未来的BLUE LOCK心生将永生难忘这神鬼莫测的完美配合!这是属于冰织羊选手的突破,胜利——终将属于拜仁慕尼黑!”
全场的欢呼声中,洁世一与冰织羊紧紧拥抱在一起,喘息,他们凝望着对方的眼睛。
我爱那超越自己去创造、而毁灭的人。
创造者寻求的是伙伴,不是死尸——也不是羊群和信徒。创造者寻求同志,他们要把新的价值写在碑上。
尖叫声,拥抱,替补席蜂拥而至的队友。
毫无疑问,他们是世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