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在拍摄中,一定被记录下来了,可悲。
算了,他只要一个答复,其他的一切,如果是为那一刻作垫板,御影玲王可以原谅自己今天所有的失误。
他愿意忘却洁世一的所有利己。
玲王看上去好像有精神了,看来之前那种作态,归根究底还是对分手的事耿耿于怀。
洁世一接受到对面人委屈吧啦的讯号,毫不吝啬地对御影玲王露出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牙齿。
“哟,好久不见了,开开心心的玲王。”他调侃。
完了。
洁世一只需要笑一下,他不必做任何决断,他是御影氏座上宾受尽优待,御影玲王的心拍板定案,为世一锋随性一瞥动荡不安。
心脏在巨人的脚步下,奋不顾身跳进蓝海。
噗通。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再怎么说,如果洁世一有对象了,让他搞掠夺婚当三儿上位还是太过了!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冷静,冷静。
御影玲王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公序良俗打的!
御影玲王扑腾着试图上岸,可他一想到洁世一正坐在对面看着他,救生圈便噗噗漏气。
他沉了下去。
那块资历久远的腕表,从两人中间互通的窗口递了过去。
洁世一推阻,瞳孔骤缩,“我用不上,这块表你肯定珍视,给我做什么?”
御影玲王不容置疑,“给你了你就拿着,不会耍小聪明怎么给你喂饭还能吐出来呢,我说过了你猜对了我就给你,你想让我话撂地上吗?拿着!”
这……
唉。
洁世一无可奈何,不情不愿接过那块表,搁在手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三阻四,情面上难看。他拒绝这份礼物,是因为这块表御影玲王戴过太多次,对他来说是弥足珍贵的青春纪念品,并不是因为这块表的经济价值有多么负担不起。
只能等之后挑挑回礼了。
洁世一暗暗纠结,假如他邀请御影玲王吃饭,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
倒不为别的,回礼怎么送到当事人手里,也成问题。
洁世一自认,五年前分手时自己做的确实不地道,当面分手,毫无征兆,与不告而别无甚差异,御影玲王对他有怨言也能理解。
但他从不后悔分手。
·
第三轮,秉持着“既然玲王对游戏这么热衷,我要回以他对等的尊重”,洁世一捏着下巴,仔仔细细端详箱子。在他积极参与游戏的过程中,御影玲王也仔仔细细端详着洁世一。
从外观看根本区分不出内容物,还是得上手。洁世一沉思。
从表情看根本猜不出洁在想什么,还是得等录制结束后亲自去问他……豁出去了!御影玲王暗下决心。
洁世一挨个箱子伸手轻轻推,有些诀窍,比如重量太轻或太重的东西,有很大发挥空间。
手触到某个箱子,忽然眉头一松,洁世一把第二排第三个箱子抽出来,走到挡板下拆开。
洁世一愕然,他的表情暴露在御影玲王眼中,尽管后者心思已经不在游戏上了。
御影玲王狐疑,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洁露出那种表情。
该不会是……
洁世一尴尬地把箱子放在一边,坐回位置上,和御影玲王大眼瞪小眼。
按上一轮御影玲王钻空子的恶劣行径,洁世一当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世一锋在球场以外的道德标准高于常人,他不愿意使诈,老老实实开口说提示。
哑了半天。
“那个,”洁世一窘迫,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箱子里面装的是。”
御影玲王眉头紧皱,压低上身凑近窗口聆听。
“……避孕套。”
御影玲王差点胳膊没撑住趴下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啊?”
他愣愣地又重复,“啊?”
这可是在录制中。
御影玲王当然没有提供这种东西给节目组,那这盒避孕套是谁提供的?洁世一吗?
大白痴,说谎都不打草稿!笨蛋!
但是洁世一他为什么拿避孕套当借口?他是什么意思?洁世一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不,抱歉,不是避孕套,”洁世一装不下去了,率先认输,面红耳赤,他自己挖的坑自己羞得不行,“我重新说提示,箱子里的东西是环状物。”
御影玲王难以言喻的目光望着洁世一。
洁世一为什么要说那种谎?
环状物……
一个令人如鲠在喉的猜想,悄然而至。
啪。
御影玲王脑子里那根线,骤然崩断。
“戒指。”他说出那个憋在心底许久的答案。
他的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输掉游戏。
“咦?”洁世一瞪大眼睛,讶然御影玲王居然一下子就猜对了,“没错,就是戒指。”
“你撒谎。”御影玲王眼珠子一错不错。
游戏环节的所有物品都由双方嘉宾提供。
御影玲王给节目组的物品中,绝对没有戒指这一选项。
“不,箱子里的东西确实是戒指。”洁世一诧异,抬起胳膊,让御影玲王透过窗口看清他的手。
食指和拇指中间,捏着一枚银戒,在舞台灯下闪闪发光。
死局无解。
洁世一搞不懂状况,正想开口问询,余光瞄到闪烁的提词器,话滚到嘴边猝然改口,“恭喜你玲王,你赢了。”
二比一,游戏总共三局,是猜对杂志和戒指的御影玲王胜利了。
御影玲王眼神失魂落魄,心口空落落的。
撒谎。
闸刀落下。
所有的粉红泡泡,所有盖盒子摇的暧昧,在事实锋利的刀尖面前,化为泡影。
人生崩坏。
·
独立休息室。
“谢谢,辛苦了。”洁世一不敢乱动,化妆师小心翼翼给他卸妆,他的part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游戏环节后,主持人重新回到岗位上,和御影玲王搭档做一个节目小结,最后再宣传一下纪录片和节目定档时间。
真是辛苦啊。洁世一喟叹,他是全身心奉献给竞技体育的足球狂热分子,老实说无法共情御影玲王的第二事业。在台上和另一个人临场发挥将几十分钟的笑话,精神异常紧绷,要怎么才能做到自始至终都游刃有余?不愧是玲王,只要他想做就能做到。
玲王一直都很厉害。
纪录片一剪素材数量庞大,作为BLUE LOCK毋庸置疑的主角,自然要由洁世一过目。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一直都知道十七岁那年御影玲王恨透了自己,却不知道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钉稻草人?真亏他想的出来。
尽管对洁世一而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米歇尔·凯撒、亚历克西斯·内斯、糸师凛……和这群疯子比起来,御影玲王的战斗力顶多算是史莱姆级别。洁世一既然能在与上述妖魔鬼怪斗智斗勇中,巍然不动八面威风,御影玲王那点话甚至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平心而论,实力太弱,眼界不够宽,球商太低。当一个人的实力与野心和自己相差过大时,连暴怒和垂死挣扎都显得轻若鸿毛,杀伤力不值一提。
症结还是出在足球上,洁世一察觉到,自己与御影玲王的足球理念产生了重大分歧。在他们分手前,二人促膝长谈,一如十七岁那年他们在影音室里敞开心扉。
「玲王,你有多久没有凭自己的能力独立完成射门了?」
「上一次进球又是什么时候?」
在俱乐部依赖凪、洁二人的射门,在国家队依赖冴、洁国字号拍档,同伴们齐心协力,数据稳定,似乎职业生涯一片坦途。
这样就心满意足了吗?
「是,你现在是中场了,你不是前锋。拿到大力神杯也只是时间问题,你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玲王。」
「然后呢?御影玲王的野心就到此为止了吗?」
「凭现在的你,是无法在首发位置上继续待下去的。」
「抱歉玲王,下赛季,我会以自由人身份转会拜仁慕尼黑。下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
「到时候,希望你能让我见识到全新的御影玲王。」
洁世一记得隔天,御影玲王发了很多条语音,说了很多挽留话,又在第三天改口冷淡地祝他前程似锦。彼时洁世一正忙于训练,语音转文字囫囵看完,洁世一的绝对理性难以兼顾恋人的情绪,把事实条件摆清楚讲明白,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
直到之后偶尔点进其中一条语音,洁世一才发现,原来那时候御影玲王一直在哭。怪不得语音识别有那么多错别字和意义不明,哭得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为什么要哭呢?
竞技体育,是不会因为某一个选手的眼泪而降下好运的。
这个道理,早在埼玉县区域预选赛决赛,松风黑王大败一难校队时,洁世一根深蒂固刻入脑中。
不近人情的刀锋,砍下了恋人拉扯不清的一条胳膊,藕断丝连只存在于梦里,那也不是洁世一的梦。
在那个飘飘然的状态下,要想把一个竞技选手拉回正途,多猛的硬料下去都不为过。
洁世一从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哪里残忍,御影玲王失去了恋人,他也一样。但自己突如其来的出走,令曼彻斯特城一队从上到下重振旗鼓,尽管在下赛季的欧冠决赛未能如愿以偿击溃拜仁慕尼黑,现如今一队的状态也比洁世一留存时好的太多。
御影玲王,一旦处于安逸的环境中,便会止步不前。
有凪诚士郎和洁世一两名大将冲锋陷阵,银河战舰里呆的太久,温水煮青蛙,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洁世一不能为了等御影玲王,放任自己一起原地踏步,足球永远高于一切,这是利己主义者亘古不变的人生信条。
长痛不如短痛。
撇开两人恋人的身份,身为日本国家队队长的洁世一,强制性替队友御影玲王做出了决定。
行之有效,立竿见影。
化妆师收拾完毕,礼貌地告别,拿着东西离开。洁世一点头示意,等到门合上,他为难地撑着下巴,深深叹气。
在他面前摆放着御影玲王送给他的腕表,腕表旁边是诺埃尔·诺阿为封面的体育城杂志,上面躺着一枚银戒指。其他的私人物品,会由节目组邮寄回洁世一在慕尼黑的公寓。工作人员至今仍忙碌于拍摄,洁世一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给人添麻烦,姑且先把东西拿回去了,由他本人直接带回去,本来也是他的东西。
唯独这块腕表。
洁世一不堪其扰,揉捏眉心。
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
门扉旋开,御影玲王眼底泛着红,整个人像田里无精打采的虫蛀苗,不忘带上门。一进来眼睛便落在洁世一跟前的台桌,他全然无视了自己送出去的腕表,目不转睛盯着旁边的银戒指。
果然。
偏偏留下了这枚戒指,他明明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拿去让节目组邮寄,只有这枚戒指还留在身边——他自动忽略了诺埃尔·诺阿封面杂志。
真是重视啊,那个好命的家伙,那个素未谋面但御影玲王已经开始憎恨的家伙。
可恶。
御影玲王冷声,“这么珍视它,戴在手上多好?放在那光看着多没劲,为了避嫌吗?”
嗯?洁世一还没摸清情况,暗想他人才刚走十几分钟,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怎么一天天的,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玲王这几年难道在曼彻斯特城不好混吗?
洁世一脸上挂汗,举起左手,“呃,你说这个吗?”左手无名指上缠着的创可贴,已经不翼而飞。
这仿佛再次佐证了御影玲王的猜想,没有受伤,不是手指撕裂症,可能洁世一单纯想要遮住戒痕。
这点印子,放在竞技体育选皮肤上根本看不出,多此一举。
还是说,这是他和那个该死的家伙的小情趣?
哈哈。
那可真令人恶心。
洁世一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因为创可贴沾到一个粉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