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天，你等我醒酒了，我也会这么说的，变不了。”
“我喜欢你，洁，我认真，第一次喜欢你。”
大概是想说，第一次认真喜欢人，大舌头，说岔劈了。
一个两个，一个两个。从不听人说话，从不知道当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明天再说，”洁世一转移话题，“明天等你酒醒了我们好好谈，你把定位分享给我。”
御影玲王猛地抬高音量，“我是认真的，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恶作剧！”
洁世一刚想顺着哄两句，把这事儿揭过去。御影玲王说绕口令似的，一连串叭叭了好多话，诸如“喜欢”、“真的喜欢”、“是真的不是假的”、“假的也变成真的”、“真真假假动次打次”，车轱辘话来回往洁世一脸上碾，他手机都攥紧了。上次这么烦恼，还是面对米歇尔·凯撒的时候，战斗图腾都快点亮了。
洁世一的人生已经被足球占领，他没有计划多一个伴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哪怕对方是醉鬼，洁世一也不会让步，他不可能为了哄队友回家，撒一个不着调的谎，再直白点说。
他不喜欢玲王。
无解，死局，下一盘，过。
御影玲王：“我喜欢你！我真喜欢你！洁，我喜欢你，不骗人，认真，认真，嗝！”
洁世一：“信号不好，信号不好。你别走马路，你到人行横道那边站着，安全。小心井盖，玲王你看路，你别看手机，看车，看路，别看我，注意脚下别掉沟里了。”
复读机辩论赛，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番拉扯，心理战，商业精英与球场战术大师的博弈。洁世一和御影玲王周旋时，不忘抽空拿第二部手机给千切豹马打电话。一问，他们是曼彻斯特城BLUELOCK人团建的，得，白操心了，御影玲王是从饭桌上溜到包间厕所打的电话。怪不得有回音，嗓门老大，简直嗓子眼儿里嵌了个喇叭。
要命，大晚上来这一出，多来几次折寿都。
唉。
挂掉电话，洁世一规规矩矩躺到床上——等醒来他就变成抱着枕头趴趴睡的姿势了——罕见的，阔别许多年，在赛前准备以外的日子。
洁世一失眠了。
那个告白，毫无疑问是缺乏合理性的。玲王也是，醉得离谱吧。唉，等到明天清醒了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人不能沾酒，酒是穿肠毒药，喝酒必误事。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着四六。唉，弄得自己现在不尴不尬，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卡那了，不负责任啊。
想想，好好想想。玲王喜欢他，排除恶作剧和惩罚游戏。御影玲王对他有想法，这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也还，嗯，有点魅力，以前锋来说。收入还行，脸也还可以，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有男人女人跟自己告白，不都委婉地挡回去了？这次也一样。四两拨千斤，打个哈哈就完事了，没必要在意。
还得训练呢明天，得睡了。
洁世一闭上眼，把冰织羊数到一百，又痛苦地睁开。他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接受了现实，要把自己的年龄都叹得往上长一条年轮，他是一棵树，也经常有人骂他是木头。冴自己就是木头，同类是相看两生厌。凯撒也骂过，过去还有谁跟他告白，自己拒绝以后被骂木头，或许他真是树，可是树又不能踢球。人造草坪和天然草坪的跑感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等到明天。
他和玲王，这些年关系也算过得去。年轻时那点摩擦，自己是不放心上。玲王估计早看开了，都能跟“罪魁祸首”的自己告白了。
真行，看纪录片他当初真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啊。
不是，那算什么。明明是凪要加入我和蜂乐的队伍，他逮着我一个人恨干嘛。太不理智了，他当初去BLUELOCK到底是去踢球的还是去郊游的。
啊，对了，他当时还哭了。
洁世一皱眉，翻了个身。
可恶，又想起来了，本来都快忘记了，哭得脸都白了，面如金纸，人比纸薄，色儿都褪了。真是，他那是在做什么？哭成那样，唉，造孽！算下来还是我把他给弄哭的？不对，这是凪的问题吧，凪应该负大头，我只是正常踢球，这锅不能我背。
不不不，喂喂洁世一，可不能推卸责任，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宽以唉……哭得那么可怜，和二子有的一拼，如果是在踢输给我以后再哭就好了，起码不必为这事儿纠结。球场上的事，和感情的弯弯绕绕区别太大。
不好办啊。
·
Q：认为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十六岁的洁世一说：“过于察言观色这一点吧。”
二十六岁的洁世一说：“在足球以外的事上，容易心软。”
兴许追根溯源到孩提时期，四岁的小世是个爱哭鬼。二十六岁的小世，在球场和采访中历练得游刃有余，刀枪不入，但他依旧不喜欢眼泪。
·
酒醒了的御影玲王战战兢兢熬完一天的训练后，踌躇不决，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拨通了洁世一的电话。
比平时少睡一个小时的洁世一，训练完也好像比平时更累。接到御影玲王的电话时，不知为何生出迟疑。也不过一瞬，他接通了电话，同时下定了决心。
当他迟疑时，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洁世一最大的优点是，他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不放过任何情绪上的蛛丝马迹。
困意麻痹人的心智，疲惫感扰乱人的理智。一个宿醉一个失眠，两只伽刚特尔前言不搭后语地拼凑出昨晚的概况。在御影玲王哆嗦得能下冰碴子的狡辩声中，洁世一于心不忍捞了及格线的最后一分。史上最合格的爱人御影玲王，和现役最优秀的前锋洁世一，宣布在今日结为伴侣（暂时）。一百分满分，六十分及格，差四十分是他们的爱情充斥着“一厢情愿”和“差一步美满”。从慕尼黑飞往曼彻斯特城的航班擦线飞过，横跨两小时时差，二位恋爱菜鸟开始漫长的新手教程——御影玲王经验老道，洁世一有情侣任务DEBUFF，生生把情场老手拖累成和他同等级的小菜瓜，他们菜鸡互啄，怡然自得。
洁世一想，御影玲王是不错的中场，优秀的球员，值得信赖的队友。
那么自己也可以成为合格的伴侣，在他忘记御影玲王梨花带雨的哭颜之前，使出浑身解数扮演一个模范丈夫，以此填补自己软弱的怜悯之心。
最重要的是，或许他对玲王不存在爱情，却有近十年的队友情谊。
洁世一不想和御影玲王生分。他笃定自己能做到，他还可以做到最好。
空有雄心壮志，恶补理论基础，当洁世一不知第几次在手机里看到“对方撤回了消息”，他脑袋上噌的冒出一排问号。
谈恋爱到底是在干嘛？
·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私信］御影玲王：哈哈，不好意思发错了，别在意。
没见过这阵仗，垒宝塔？
怎么可能不在意？玲王绝对不会犯“发错消息”这种低级错误。
肯定有事儿，这次又是什么，玩PUZZLE呢。
洁世一当了二十几年直男，对读懂男人心经验老道，但他参不透GAY如梅雨季一般多变敏感的心思。一朝中了“同化”技能，属性转移了，洁世一脑子里那根爱琴缺弦儿。这不是足球一脚射门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市面上在售的恋爱学教辅没有一本《基佬应用密码学：御影玲王心里那点事儿》。
谁能带他走进御影玲王的内心世界？！
［私信］洁世一：［龙猫比OK.GIF］
表情包，□□，以不变应万变。
一秒钟，已读了。
洁世一深邃的蓝色眼睛中透出一言难尽。
玲王，该不会一直开着聊天界面？
不不不，再怎么说，这也太……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嗯……
只能用那招了。
洁世一严肃地掏出另一部手机，心底默默忏悔自己没有尊重男朋友的隐私。屏幕亮起，他没有解开锁屏。
聊天软件的消息弹窗，对方撤回消息以后也会保留在屏幕上，只要不清空消息通知栏，能看。
投机取巧，谈恋爱使人大脑二次发育，洁世一来到拜仁慕尼黑以后没有经历传闻中的“绿茵好莱坞”谍中谍，这辈子在球场以外枉死的脑细胞，犯人基本锁定御影玲王。
挺好的，多做填字游戏，有效预防老年痴呆。
屏幕上：
［私信］御影玲王：［分享图片：BLTV粉丝会员排行榜。］
［私信］御影玲王：［龙猫举小雏菊.GIF］
疑云更重了，问号增生了。
洁世一绞尽脑汁，试图把上面这张图片和下面的龙猫表情包联系起来。
这个这个选手排行，似乎是绘心搞的一个球迷活动。自己和玲王分别是第一名和第二名，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玲王要给他发这个？
那个表情包，或许是……恭喜的意思？好像有点不确定。
可貌似只有这个解读了，先试试排除法。
做完一套突击问答题，洁世一气若游丝，他退出消息页面点进BLTV官方活动界面，看着自己和御影玲王的海报分别在No.1和No.2的位置。
洁世一端详了会儿。照片拍得倒是挺好看的，玲王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很周正。
［私信］洁世一：BLTV上个月办的球迷活动，前几天好像出结果了。第一是我，玲王是第二名。之后绘心应该会要求我们共同录制活动视频，到时候东京见。
前三名要录制活动视频，作为第一名的洁世一还要专门参加一个采访，世一锋对此习以为常。
已读。
洁世一丝毫不见怪，只等着看聊天框。
果不其然，瞬间弹出了个“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市面上没有教材，但再这样博弈下去，洁世一很快可以亲笔撰写一本《御影玲王心理学》了。
他耐心等了几分钟，期间正在输入中没有停过。洁世一擦干了头发，确保不滴水，拿上毛巾转身去盥洗室。回来时，御影玲王的消息姗姗来迟。
［私信］御影玲王：还是看到了啊。
这应该说的是看到了已撤回的消息。洁世一拿起手机。
［私信］洁世一：为什么撤回？
［私信］御影玲王：哈哈，我就是觉得洁训练很忙了，应该没什么空特地去关注球迷活动。我给你发了，你看见，都不知道有这事儿，岂不是很尴尬？哈哈。
语气不对劲。
这不行，还有事儿。
洁世一想了想，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响了几声才接，接通以后先是安静，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没人说话，但洁世一知道御影玲王在听，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迟疑这几秒接通电话时，一定又在争分夺秒地胡思乱想，时间管理大师。
“我平时训练是挺忙，”洁世一开门见山，“所以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告诉我，我愿意听你说。”
“抱歉……”御影玲王声音闷闷的。
没用语气词粉饰，现在这状态可以沟通。
洁世一乘胜追击：“玲王，我是你的男朋友，无论我有多忙都能腾出时间回你消息，你可以信任我。”
“我，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担心……”担心你因为我不合时宜的发言，降低对我的评价。
这话说出去过于矫情，御影玲王卡壳了。
“你担心的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洁世一轻声引导，“我了解你，玲王，所以我信任你，你也可以给予我更多的信任。”就像在球场上那样，洁世一擅长主导一段关系，不管是任职队长还是恋人，他精益求精。
御影玲王顿了顿，倏忽笑了两声，“别把你忽悠二队小朋友的手段用在我身上。”语气轻松了不少。
洁世一微笑：“我知道，你总是能很快振作起来。玲王，我相信你。”
御影玲王呼吸一滞，语速极快，仿佛背后有吃人的怪猫追他，“那天我喝过头了没有好好和你说，第二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太紧张了也没有发挥好，我只是想再跟你说一次，不没有别的意思——不，可能还是有点。对过去的失误执迷不悟是笨蛋的专利，我们都已经过了读童话故事的年纪。而且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