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他们给她留的蛋糕后,林子希洗漱完,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切换着电视频道。
忽然,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
林子希回眸望去,只见唐丞延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带了两分笑意。
“怎么了?”
唐丞延歪了歪脑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呢?”
林子希默了下,“你说那管自来水?”
唐丞延:......
他看起来有点破防,拧眉道:“那是预言池水,我专门搞过来打算给你算命......不是,预言用的。”
林子希恍然大悟,回房间从抽屉里取出这管预言池水交到了唐丞延手里。
唐丞延环顾四周一圈:“神琢呢?”
他总觉得让神琢在旁边会安心点,至少出了问题有人商量。
“他最近很虚弱,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让他去睡觉了。”林子希道。
唐丞延耸肩,抬手变幻出灵力,让预言池水悬浮在空中。
“好吧,那你准备好,闭上眼睛,不要紧张,我要开始咯。”
林子希对窥探自己未来这件事倒是并不看重结果,无非就是看看以后的命运坎不坎坷而已,现在的状态就挺好的,能维持下去也不错。
而且小时候她也算过命,算命先生直说她命里带贵人,会绝处逢生。
她一开始不信,后来破产了又捡到神琢,再到如今的生活,发生的这些桩桩件件还真让她开始有点儿觉得能对应得上了。
脑子里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边轻轻闭上眼。
眼前一片漆黑。
唐丞延喉结滚动,绷紧唇线,缓慢地催动周身灵力汇聚在双眼中。
预言池水感应到预言师的召唤,从管子里争先恐后地涌出,在空气里凝结成透明的水柱。
片刻后,水柱幻化成一只剔透的玄鸟,飞入林子希显露出来的命数线中,游走贯穿。
金色的光晕自上而下飘落,将林子希笼罩在范围内。
唐丞延顺着预言池水化作的玄鸟的视线看到什么,忽然指尖开始发颤,灵力霎时间溃散开来,玄鸟化作破碎的水珠雾气,和金色的光芒散在空气中,化作点点光痕。
林子希被灵力震到,踉跄两步,迷茫地望向唐丞延。
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轻微颤抖着,甚至连眼眶都开始发红。
她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我的命真的很不好吗?”
唐丞延抿抿唇,像是才缓过神,恍惚地望向她,片刻后,突然漾开一抹明亮的笑。
他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无比。
“才不是,我看到你长命百岁、一生无虞。”
林子希狐疑地向他看去一眼。
“那你刚刚抖什么?”
唐丞延沉默一瞬,笑容勉强。
“我预言术还不太熟练,看到你未来这么幸福,感动到了,然后就没稳住。”
林子希撇撇嘴,“你有那么容易被感动吗?”
“看到你幸福我当然会感动。”唐丞延理所当然地说着,目光落在林子希睡衣上一瞬,又看看窗外飘着的雪,说,“今天你早点睡吧,今晚过去应该就好了,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房间。”
林子希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她的确也开始犯困了。
她放下电视遥控器,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那你也早点睡。”
唐丞延点点头,目光一瞬不落地定在她身上,掩下眼底失控的情绪。
忽然,他叫住林子希,手揣在兜里,目光里藏了两分眷恋。
“希希,能跟我说一句晚安吗?”
-
夜色正浓,铺天盖地的雪为漾城装点着,像圣洁的祷告。
林子希正打算睡觉,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巨响。
她本能地想要下楼去看看,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唐丞延说的话,她犹豫两秒——
但是店内是有神琢下的封印,她自己的地盘她慌什么?
她按下门把手,还未等她打开房间门,她便先一步被外面的灵力震倒在地面。
林子希抬眸望去,只见许久不见的阿利朵出现在她眼前,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魁梧的男子。
“你们恶龙族那份婚契的签订者就在你们眼前,要不要杀了她就看你们长老的命令了。”
阿利朵面色阴狠,露出尖锐的指甲。
而她身后两人更是各自在手中幻化出流淌着火焰和寒光的匕首。
林子希捂住心口,缓了缓,忽然抬眸,向他们身后望去。
“神琢,救我!”
那两人听到神琢的名字,下意识往后看去,林子希趁乱从侧面绕过他们拔腿就跑。
客厅内一片狼藉,但神琢和唐丞延的房间却没丝毫动静。
大概是阿利朵故技重施,又将她困在了幻境里。
林子希知道去敲打唐丞延的房门也没用,神琢如今正虚弱,而唐丞延刚为她预言完,灵力损耗不少,何况——
这儿有三个人,他们没有支援,哪怕林子希将他喊来也无济于事。
反而会让他受伤送死。
阿利朵的幻境也没那么好破开,她只能先试着逃出这个空间。
林子希咬咬牙,刚迈出房门一步,便被阿利朵扯住头发往房间拖。
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双手不断悬空挣扎,手上的魂戒迸发出灵力,将阿利朵弹开。
阿利朵怒声道:“你们恶龙族的魂戒次次坏我好事,你们确定不把她手指剁下好把魂戒取下来吗!”
身后两人同时一惊,想要快步追上逃窜下楼的林子希时,突然察觉到龙魂逐渐衰微的气息。
“抓什么人,我们家少主都快死了!”龙真说着,疾步向神琢房间的方向探去,“龙垣,你跟着阿利朵去继续追杀那个女人,务必要将她杀了,好向长老复命。”
龙垣应了一声,幻化成龙形扑腾着翅膀向门外飞去。
林子希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因为封印和禁咒被破开,她赤着脚从小店内毫无阻碍地跑出来,身上的白色睡衣单薄无比,月光像一缕清风,又像一寸薄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云层中。
她一路上摔了好几次,原本干净的睡衣沾染上脏污的雪水,面庞被寒风和冰雪吹得发红。
脚上的拖鞋早在慌不择路逃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掉在了哪,她迷惘地看着面前白皑皑的世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孤零零的街灯,亮着冷淡的白光在她身上。
大概是冬风过于凛冽,林子希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孤独又找不到归途的独行者。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几个小时前的影像。
神琢站在街灯光影的尽头,撑着伞的身影单薄却笔挺,安静地看向她,带着一汪难以遏制的柔情。
他对她说:“快逃。”
林子希深深看了一眼微敞的玻璃门,转身向远处奔逃。
她提心吊胆又漫无目的地在雪夜里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浑身冻得颤抖不止,呼吸几乎要喘不上气,可她不能停下。
身后阿利朵和龙族人跟踪搜寻的脚步声还回荡在耳畔。
她开始怀疑她会不会直接丧命在今晚,要么冻死,要么被杀死,等尸体腐烂得不成样子,再等来一句冰凉的“确认死亡”。
唐丞延是骗她的吧。
哪有什么长命百岁,一生无虞。
骗她也没关系,他们还好好活着就行。
想到这,她心口又揪起来的疼。
神琢这次会被彻底带回恶龙谷了吧。
头发迎风披散,林子希灰头土脸地钻到一个小巷子里,将自己蜷缩起来,试图保存住为数不多的暖意。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绝望又满腹委屈。
她强忍着浑身匮乏无力的痛感,倚着墙壁慢慢向后移动,突然,一把萦绕着绿光的剑横亘在她脖颈前。
林子希双目通红,缓缓将视线腾挪向来人。
阿利朵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将锋刃又往她颈项的皮肉上贴合。
“人类,死之前有什么遗言吗?”
隐隐的血丝渗透出来,林子希动了动被冻僵的指尖,抬眸倔强地望向阿利朵。
“阿利朵,你清醒点。”她顿了顿,眼神颤抖,“我从来没有欠过你什么,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呢?”
阿利朵勾了勾唇,“人类,你在跟我讲道理吗?我是半妖,你们对我欺凌歧视的时候也没有讲过道理。”
她说着,又将刀刃往林子希的血肉里割去。
感受到血液流淌蜿蜒在脖颈上,林子希轻阖眼,低声道,“阿利朵,你阿公种的甜瓜很好吃。”
阿利朵指尖一颤,手里的剑刃松下来些许。
林子希眼眸一颤,接着说,“他说,他一直在等你回家,你是怪物也没关系,因为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阿利朵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与痛苦,她紧抿着嘴唇,问:“我阿公怎么样了?”
林子希语气一顿,“他现在很好,我和他合作将他农场里的瓜和品牌对接,现在他吃穿不愁,只有一点,他很想你。”
“阿利朵,这世上还有人爱你,不要做错事了。”她轻叹一口气,微微垂下眼,“我知道我今天逃不掉了,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呵,你想求死?”阿利朵冷哼一声,灵力施展开来,将剑收回去。
“我偏不要你死在我手里。”她说着,捏了个咒术,离开小巷。
林子希缓过神,反应过来阿利朵这是放过了她,紧绷的神经霎时松懈下来,身体脱力地栽倒在雪地里,浑身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