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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东珠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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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文序低头吃着自己的花生酥,嘴里“咔吧,咔吧”的不停,然后他就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立刻就觉得后背僵硬,那感觉,像是喉咙里灌热水,吞吐难咽,项文序轻叹了口气,嘴里嚼着的花生酥也不香了,他忍了片刻,终是没忍住,最后扭过头去。

萧长柏眼里一片幽深,望过来的目光是赤裸裸的窥探,如在透过他窥探一种他未知的世界,带着探知与审度,他闭口不语就那么看着自己。

这模样怕是要吃人罢?

最后实在是招架不住了,万分不情愿递出手里的碟子。

“……”萧长柏看得眉头一紧:“做什么?”

做什么?还没问你看什么呢?

项文序浑身不得劲儿,想了想,好像也说不出哪儿不得劲儿,好在脑瓜子灵活,一本正经地解释:“别人碗里的,总要香一些!”

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到了一定的层次,你来我往之间都有一个进退的距离和规则。

就怕碰上这种随心所欲不按规矩来的,你说你,好歹也是曾经做过太子爷的人,如今再是不济,也是个位高权重的皇子,这大晚上老是盯着自己看干嘛?

又不是含情脉脉,情意绵绵,欲说还休的……

碟子举到半空,对方迟迟不见动静,项文序稳稳的举着,似乎过了很久,一种压抑的气氛在屋内蔓延,舞娘的舞步乱了,乐声有些跟不上节奏,项文序就那么端着,眼神不再回避,直直的望进对方的眼里。

萧长柏有点想笑,好在忍得住。

一只白玉般骨节分明,甚至有些劲瘦的手,伸过来,捏起一快花生酥,放进嘴里,和项文序一样嘴里发出“咔吧”一声,然后他笑了:“还不错。”

萧长柏如是说。

他竟然笑了,项文序还是没抗住,脑子一蒙,扭过身去,心里骂了一句。

不知廉耻。

不过这么一过招,项文序倒是觉得萦绕在他身上的压力顿时骤减。

美人在侧,只顾着吃不合乎情理,项文序意识到这点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抿了一小口。

过嘴不下口,叫韩棠瞧见了,上赶着向萧长柏讨好:“桃花酿,百日才出这一坛子酒,项丞这是作何意?”

“项某不胜酒力,见笑了!”说着又举了举玉盏,对向了说话的韩棠。

萧长柏大手一挥:“给中丞掌酒。”

项文序差点气跳脚,斜眼看了过去,干脆把萧长柏跟前那杯也一道喝了,喝完还不忘放了回去:“谢殿下赐酒!”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项文序突自一笑,酒也吃完了,气也受够了,讨嫌的名头也传开了,捻了捻手指头便撩袍而出……

“殿下,这……”韩棠刚想说点什么,正对上了萧长柏冷冷看他的眼,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韩棠自知说错了话,坐如针毡,好不容易等萧长柏尽了兴,才吩咐小侍撤桌,就跟着出了桂芳斋,早早命人备着的马车也在这时候过来,韩棠弯着腰朝马夫拜拜手,示意上前。

萧长柏自然也瞧见了:“韩大人可知夫子庙?”

“啊这……”韩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夫子庙是先皇后自缢之地,正是萧长柏的生母,他这一问,倒是不好回答了。

萧长柏心领神会,拢了拢袖子长舒了口气,望着白皑皑的天际:“那是我母亲生前最喜之处,今日难得艳阳天,恐不能同韩大人一道了。”

萧长柏这一手牌打的好,抬高了韩棠的地位,抚平了韩棠心下的顾虑,韩棠忐忑凑上前,点头应道:“这夫子庙院离的远了,殿下,您看……”

萧长柏回首笑开:“散散酒意,就不必跟着。”

萧长柏不等韩棠回话,抬着步子就往外走,一旁的马夫开口:“大人,这是要升官了?”

“何以见得?”韩棠难得好心情,笑问。

马夫看着萧长柏渐行渐远的身影:“这怕不是贵人?”

韩棠回过头笑问马夫:“你看我,像不像贵人?”

马夫言辞恳切:“大人是有福之人。”

中规中矩,谈不上哪里有错处,韩棠心情愉悦:“小老头,你还会看面相?”

马夫紧了紧马绳,跟在后头道:“见的人多了,多少还是能看出点东西。”“大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

“哦,是什么?”韩棠心生好奇,提嘴一问。

“是鸿鹄之像,大人福泽延绵啊!”

“借你吉言了!”韩棠扔了二两碎银,马夫紧忙接住,随机扬长而去,他心知萧长柏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要真正交心,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萧长柏远远看见那人背影钻进小巷,犹豫片刻,终是跟了上去,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头转:“好好的酒不吃,出来做什么?”

这人出现地过于悄无声息,不用去猜,项文序也晓得是什么人,他的出现引得脊骨发麻,一把捞过袍摆,开口便泄了气:“这话说的有意思,若非殿下步步紧逼,我怎会舍美人?”

萧长柏笑意更深,屈着手指头点在他脖颈,随后顺手捏了一把:“给你赔不是,心里就好些了?”

项文序头也不回,轻轻匀口气,眸子微沉:“既然做戏,理应情真意切一点,不是么?”“偌大的京城,不出三日,全天下都知道你我不和……”

“若在此时出了马脚,不是件好事儿?”面对萧长柏的诘问,项文序不置可否,因为这正是他此刻想要告诫的。

萧长柏看着脸上堆笑,其实没什么表情,直到项文序鼻息相近,指间一股暖意,突然就不想挪开了,失神的一瞬,才真正浅露了笑意……

“话都让你说透了,还有什么意思?”萧长柏挪开步,懒懒伸了个腰。

等人离地远了,项文序悄悄松了口气跟上去,竖着耳尖听动静。

这算什么,明明恨人恨的牙痒痒,还得装得一副和颜悦色?

当真是愈发看不懂这混小子。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不知何时,萧长柏跟在了后头,项文序似乎踩到了一块小石头,脚底打滑了一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疑惑地问:“这是哪?”

“问错人了罢?”萧长柏冷言冷语,全拿鼻孔看人。

确实,方才还是萧长柏在前头,自己跟着,如今颠倒过来,项文序眼皮子一垂,撇了撇嘴,接着装傻充愣:“不知道,没来过……”

来过就奇了怪了。

“真够可以的,”萧长柏随手一指雪淹的石子路,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屁大点地方,闭着眼也能走出去,信不信?”

“......”项文序默默偏过头。

见他没理,萧长柏清了清嗓子:“前面是不是有个阁楼?”

那张巧言善辩的项中丞,此时此刻到了萧长柏这里,绕是半句也不肯多说,他闷不吭声地跟着萧长柏往那边走,拿他的话讲,就是不显脑子。

两人在那幢三层小楼前停下来,萧长柏饶有兴致地一勾唇,奇道:“什么地儿,这么偏?”

这小楼位置偏僻,与其他厢房相距甚远,背靠山,面环水,空中楼亭掩百态,是个绝妙的去处……

“进去看看。”项文序轻道。

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总算是开口了,萧长柏蜻蜓点水,脚踩梅枝,借力一跃而上,停在了二楼阁间,等他转身看过去,项文序一袭青衣覆雪,银白发,似与冬争洁……

恍惚间......

若是搁东宫那会儿,是要挨骂的......

萧长柏偏过身,等他上了阶梯,雪水化珠,重重地垂在眼睫,目如秋波,大概最合适不过,项文序抬眼问话:“怎么不进去?”

萧长柏别开眼,靠在了围栏处:“进不去,门上有锁。”

项文序以前教过他怎么撬锁,熟练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这会儿见他没进去,也只当他小孩子脾气,凑过去看了一眼。

“玲珑锁?”怪不得打不开,项文序抬指一探,轻笑:“好巧的心思。”

“解不开?”萧长柏挑眉。

“费些时辰罢了!”说着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翻出跟针来,三两下撬断了门上的铜锁,接着拿手转了两下。

手太快了,萧长柏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那球状的黄铜大锁在他掌中就跟个讨巧的小玩意儿。

“……”萧长柏目落项文序的手上,皱了皱眉,他到底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不,不该这么问,而是他到底还想要在这个人这里谋求点什么?

来不及多想,项文序抬手一推,两扇木门豁然洞开,一股陈旧书卷的气味混着异香扑面而来。

“你待在此处,”萧长柏眉心一皱,下意识回首掩门。

那萧长柏的神情实在微妙,好在他看懂了。

好大一尊佛,项文序垂眸一笑,捻了捻手指头,轻哼:“东珠美人。”

“什么?”萧长柏不明所以。

他既已露了马脚,便只能将计就计,把情况说的再清楚分明一些。

“装疯卖傻”的样子全是做给旁人看的,萧长柏是见过他真面目的,可惜装地逼真了,效果拔群,连萧长柏这样头脑清楚的,都被自己糊弄了过去。

项文序深吸了口气,沁人心脾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是东珠美人,美人擅书,袭香而来,说的正是沈太傅家的女公子——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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