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寂静无声，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月亮升到了枝头上。原本夜晚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可是今日这里却空无一人。

米勒早早地关上了酒吧的大门，他知道今夜不会有人来了，酒吧内的电视机里实时播放着天佑行刑场的实况，以林瑟为首的普卫军对天卫军发动了屠杀式的攻击，天卫军主和派总指挥谢祁和主战派首领蒂鲁丹尼被迫合作，现场战况惨不忍睹。

整个天佑、不甚至是说整个天启，今夜都注定无眠。异种人与普卫军的决战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更和人类的未来息息相关，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改变至今为止人类聚集地的规则。

这是牵动着人类种族的战争，每个人都紧张不已，无论身在何处，都密切关注者战况。

米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缓和一下自己紧张地情绪。这杯酒还没放到嘴边，就听到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米勒吃了一惊，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来酒吧，他等了一会儿，门口敲门声更急促了，他意识到自己没听错，赶忙起身去开门。

“周先生？”米勒打开门，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周曜背着一个人，气喘吁吁，看样子像是逃出来的。米勒望了一眼身后那人的长相，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他瞠目结舌，指着那位沉睡的老人，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蒂蒂蒂蒂——鲁——诺诺诺——”

“嘘，是诺亚将军。”周曜赶忙让他噤声，他走进酒吧内，将再次陷入沉睡的诺亚将军放在沙发上，米勒赶忙拿过来一个毯子盖在他身上，周曜在诺亚将军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好在没有发烧。没有那些药物的支持，诺亚的身子有些虚弱，一路上昏迷了好几次，但好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米勒找来了自己全部的营养剂和药物，周曜扶着诺亚吞下了一颗营养药丸。诺亚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不少，周曜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周先生，你和诺亚将军怎么会在这里？”米勒给周曜倒了一杯水，周曜一饮而尽，他一路奔波，口干舌燥，现在总算能稍稍缓一口气。

“说来话长——”周曜将自己的遭遇简明扼要的告诉了米勒，很快周曜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电视机上，那里正实时播放着行刑场内部的实况，周曜焦急的寻找着萧磊的身影，直到在画面的一个角落里，周曜看到了萧磊，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上沾满了血迹，他不知道萧磊是否还活着，但是他清楚这些伤痕对萧磊而言意味着什么。

白天的高负荷，会让夜晚极其的难熬，萧磊最痛苦的那些夜晚，都是他陪着他熬过来的。

“萧将军，他……”米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曜，萧磊生死不明，周曜一定很崩溃。米勒生怕周曜受不了刺激晕厥过去，默默地给他递了一杯冰水，让他冷静冷静。

“萧磊身边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是谁？”周曜突然问道。

米勒突然被问，赶忙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那个男人应该是谢将军的下属，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谢将军能脱困，多亏了他，看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只可惜啊……有情人多难，对谢将军而言，此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怀里吧……”

米勒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周曜却听不进去什么了，他的眼里满是倒在血泊中的洛可和生死不明的萧磊，他们两人就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炸－弹在他们身边炸开，浓烟滚滚，鲜红的血液在在他们身上干涸，伤口触目惊心，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在盛怒之下，会激动地大吼大叫，乱砸东西发泄情绪，而另一种人，则会默不作声，甚至比平常时候更加冷静。周曜就属于这第二种人，他的呼吸异常的平静，四周的声音在他耳边变得更加清晰，他能听见米勒的安慰，能听到昏迷中诺亚将军不安的呼吸，甚至穿过电视机，他可以闻到硝烟刺鼻的味道。

周曜没有说话，他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通讯器，默默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讯器的铃声响了两下，马煜迅速的按下了接通键，他紧张地手直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通讯器。

“喂？”马煜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我，周曜。”通讯器那头，周曜的声音十分冷静。

“周哥——”马煜激动地喊了一声，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下一秒，周曜冰冷的话语再次传入他的耳畔，却让他吓得心跳几乎都要停滞了：

“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必须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明白吗？”

马煜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试探的问道：“你……是周哥吧？”

“普卫军这次设下圈套，哄骗天卫军主和派的人和他们合作，目的就是要让天卫军主战派和主和派鹬蚌相争，普卫军好坐收渔翁之利，这一手好算盘，打的是真响。为了骗取萧磊的信任，他们不惜派你来前线，马煜，这一点我说的没错吧？”

“我……”马煜哑口无言，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绝不会放过你。但现在，我还需要你活着。”周曜在通讯器的声音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这样的周曜，马煜见过一次，当时在针对萧磊的审判时，周曜也是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和执政官交涉，用自己和十亿人的姓名做要挟。那一次马煜庆幸自己不是周曜的敌人，否则自己一定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站在了周曜的对立面上，面对周曜冰冷的质问，马煜只觉浑身如入冰窖，冷的让他胆怯。

“周哥，我……”马煜顿了顿，半晌后鼓足勇气道：“周哥，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关于这次计划，我真的没有参与。我……当初林瑟将军找到我的时候，我爹不在家，我一个人不敢反抗他，林瑟将军只说，让我劝着萧将军和普卫军合作，其他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通讯器那头，周曜沉默着没说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周哥！我用我的性命、不我全家的性命做担保！”马煜急急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要屠杀异种人的。我以为他们只是、只是不想开战，毕竟大家以前都在天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以为林瑟叔叔只想要一个和事佬，所以我才答应帮他们，真的！”

马煜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给周曜看。他说的是实话，一开始和普卫军合作，他也是有顾虑的，但是他不想开战，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天启分裂，他以为自己的身份能让天卫军和普卫军静下心来好好谈谈，却不料想林瑟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个心理。

和普卫军天卫军一起抢夺天穹的控制权，这是他的任务，一路上福杰和夏修焱都处的很融洽，他几乎以为普卫军和天卫军的矛盾已经化解了。可是在他们成功取得控制权之后，一切都变了，夏修焱的枪口直指福杰，趁着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扣下了扳机，其他的天卫军同袍们也都相继倒在了血泊里，他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无法思考。

“多谢马少爷的帮忙。”马煜记得夏修焱讽刺的撂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如果不是碍于他父亲的情面，马煜知道自己一定和那些天卫军的同袍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夏修焱离开，不敢阻止，也无力阻止。

马煜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他只能躲在暗处，蒙住自己的头，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愿想。

马煜在通讯器那头声音几乎哽咽，话语中带着恐惧不安，这不像是装出来的。周曜沉默半晌，以他对马煜的了解，他相信马煜对此并不知情。

“我相信你。”周曜的低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马煜闻言几乎感动得要哭，但周曜却打断了他：“我相信你对普卫军的计划不知情，但并不意味着你就是无辜的，现在趁着事态还未进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我需要你把你知道的情报全部告诉我。”

马煜抹了一把眼泪，不住的点头，对周曜言听计从。可是话虽如此，他对于普卫军的计划也知之甚少，林瑟从不和他探讨细节，夏修焱更是只把他当做一个傻少爷，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计划的细节，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能有所隐瞒。”

马煜点点头，即便周曜不说，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这次负责参与天卫军屠杀的普卫军约莫多少人？”

“我接触到的，大概有三万人左右，都是夏修焱的直属精锐，是普卫军中装备和能力最精良的一支部队。”

“普卫军总体的人数呢？”

“这……整个天启算下来，少说也有四十多万吧。”马煜粗略估计了一下，就这还是往少了说的：“特殊时期，天启更需要维护治安，异种人只有少数，所以绝大部分治安都是依靠普卫军的。”

周曜闻言微微皱眉，虽然普卫军人数众多，但是用区区三万人对抗异种人军队，还是有些过于自信了。即便异种人能力被削减，但他们随便一人拎出来都能以一顶百，天启不可能这么轻敌。

“你能告诉我普卫军在天启的布防位置吗？”

“全部吗？”

“对，全部，40多万军的驻扎位置。”

马煜在自己的通讯器上操作了几下，很快周曜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布防图，还带着天启的卫星地图。这份情报不是普通人可以看查的，想必马煜也是沾了自己父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