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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惊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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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吃,还有,别噎着了。”

也不知这三人究竟是饿了多少天,晏菀将他们领进府衙后,立马着人端来饭菜,没一会那三人就风卷残云地吃得干干净净。可还不够,特别是见晏芷已扒拉完四碗饭和两个馒头仍可怜兮兮地对着她喊饿、问还有吃的没,晏菀只觉情况应该比她猜想的更糟。

毕竟原身的记忆中,晏芷如同只骄矜又讨巧的狮子猫,从小长在金玉窝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放以前这一桌的粗茶淡饭她根本不会碰,况且除了在祖母面前做做乖样子,哪会像现在这般心悦诚服地唤她姐姐呢。

“咳……咳……咳……”

果不其然,见晏芷被噎住,晏菀连忙向她递水,又拍她背,“你刚刚说的家没了是什么意思?”

问完瞬间,晏菀感觉到晏芷整个人僵住,“咚”的一声,手中的筷子、馒头通通落地,使劲握住自己那双小手不停发抖,突然头重重撞在晏菀肩上哭嚎起来,“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姐姐……祖父祖母没了……阿爹阿娘也被抓走了……”

晏菀顿时连呼吸都一滞,带有求证意味地看向福伯,只见福伯也马上放下手中食物,声泪俱下地朝北面京城方向磕起头来。

那便是真的了。

晏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了起来,但她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连带着流向心间的血液也是冰凉的,冻得心田也又冷又疼。

她是个孤儿,二十八年前,被爷爷奶奶捡回去,他们给了她一个家和毫无保留的爱。家里贫寒,爷爷奶奶靠捡废品、做零工养活她、供她读书,她从小就希望着自己能够早日长大,换自己来供养爷爷奶奶,让他们享享福。

一切的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她考入全国最著名的学府,会出人头地,会得偿所愿,然而就在愿望快要实现时,命运开始作弄她,大二时奶奶为捡一个塑料瓶遇车祸去世,她消沉,打算放弃学业,是爷爷同家乡父老乡亲骂醒了她。所以她读完博后,果断地选择选调回家乡,陪在爷爷身边,守着故土,领着乡亲们养蜂致富。

兴许是她命里带煞,老天也不许她有圆满。爷爷患了癌,一直瞒着她,回家半年后,终是熬不住,丢了她,就连她自己也在八个月后,失足掉下山崖。

刚来这里的那几日,她在原身的回忆中看见,爷爷奶奶也是一模一样的,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慈爱。她竟天真地认为上天愿意好好善待她,还她一个得偿所愿。她迫不及待地筹谋一切、迫不及待地回京续上那一场圆满。然上天还是那个上天,好梦还未开始便已碎裂。

“姑娘……”

“长姐……长姐……”

果然这具破身体还是不能承受太过于强烈的情感啊!晏菀感觉到心间越来越疼,而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大,终是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又是在那满是药味的房间。她皱了皱眉,由叠云扶着缓缓起身。

“五姑娘本来也一直守在姑娘床前的,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去隔壁歇下,姑娘放心,倚翠一直在那陪着。”

晏菀点点头,将叠云递过的药一口闷,“福伯在那里?我有事要问问他?”

“一直在外面,这东西是他给姑娘的。”

晏菀接下叠云递过的一卷纸,打开看,发现是一张告示,上面写着祖父的罪名及对晏家的裁决,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不在意萧崇璟恶名在外也要将她嫁进怀王府,甚至从下旨到拜堂只用十天,匆匆忙忙的,在京城也闹了好一阵笑话,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萧崇璟无缘由地被贬到越州其中也必有她祖父和怀王的手笔。

晏菀收好告示,见福伯已入内,开口问道:“祖父祖母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没有!”

的确,该说的话早就在原身成亲前那日便说了,不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要平安要幸福要保全自己好好活下去吗?

晏菀轻叹,“祖父果真贪污了赈灾的钱?”

福伯默默不语,只是沉重地点着头。

“我看告示中说将二叔、二婶、子苒、子荇、子莠流放儋州劳役,那三婶呢?是不是把那笔钱还上,就能把他们接回来?”

“入狱后,三爷不堪受辱,咬舌走了后三奶奶也跟着去了,还是怀王爷出面安葬的,这些五姑娘都不知道。大姑娘,家主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为保您无虞才将您嫁入天家,您莫要插手此间事,好好同世子过日子,怀王爷会保全您的!千万别折腾!还不起……根本就还不起,当年家主也没想过动了那银子,最后变成那样子,这事一直是家主心中的刺,如今这般也算是得了果报。”

晏菀挥挥手,让叠云将福伯领下去休息。在原身记忆中祖父晏钦为官清廉,家中节俭度日,她并不怎么相信祖父会贪污,可刚刚福伯的话又证明了贪污一事为实,但也一定有内情。况且原身成亲置办的嫁妆快掏空晏家的家底,如若那些都是赃款,她又怎能明知晏家人在远方受罪,自己还能心安理得拿着那些钱过不错的日子呢?

晏菀当即起身开始清点嫁妆,结果也并不意外,多是实物,并没有什么银钱,还有一些放置在京中,可离二十万两的目标远得很。

不管了?晏菀又做不到。她读书时听老师说过古代流放儋州劳役的罪犯日子很苦,死亡率奇高。那就有多少力量干多少的事,她先想办法弄点钱打点疏通,人也能过得好一点。

翌日,晏菀便带着人去了典当铺子。可出价太低,晏菀觉不值,改拿去寄卖。但细想一直靠卖东西变现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得有可持续的进账才行。

做什么呢?

晏菀一边想着,一边拿着碎银拐进了赌坊。先赚取第一桶金再说。

“长姐……长姐又赢了!”

晏菀读博时的室友是个已读了八年博的苦逼数学佬,一次学术会议去了澳门,输几百后,顿悟这世上大多事物同数学一样都能使人一败涂地,于是从摔倒的坑里爬起,不服气地用数学算法解析□□,那段时间晏菀被迫成了她的陪练,以至于后来对此中之道也稍稍有了一些成功经验。

但赌这种东西,终究是坏处大于益处,若不是如今这般处境,晏菀是不会轻易触碰的,她打算拿够五百两就收手,扫了一眼见盈余都有,于是这把结束后,不顾晏芷的兴犹未尽,拖着她出了赌桌。

“夫人怎这般品性,将我等兄弟的钱袋子榨干了就走。”还未走出几步,楼上便走下一人放话。他恶狠狠的话音刚落,左右就走出五名身型魁梧的打手将晏菀等人围住。晏菀心中暗道不好,知道是今日赢得太过,触了赌坊的霉头,打算散点财免免灾。

那料到一旁的小祖宗突然脾气犯了,跳出来,趾高气扬地指着那人道:“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也敢拦我们,识相就让开!”

对方听后哈哈大笑,抬手一挥,两名打手就恶狠狠地上前要捉住晏芷,吓得她赶紧灰溜溜地躲在晏菀身后。

唉,猪队友……晏菀轻叹着护住晏芷,顺手从倚翠手中拿过钱袋掂了掂,拿出两锭元宝后便将整个钱袋放在赌桌上,朝着坊主不卑不亢道:“初来乍到,我同舍妹还不太懂规矩,这些就当给兄弟们赔罪了。”

坊主拿起钱袋掂了掂,未置一辞,晏菀瞥向周边,见打手仍未散开,继续道:“怎么?坊主不满意?”

坊主放下钱袋,“夫人自进门开始,共开了十三局,把把胜。那与在下赌一把如何?若赢了,夫人拿着这袋钱走,若输了……几位的身契可归在下了。”

坊主说后半句时,带着不怀好意的调笑,又恼着了藏在身后的小祖宗,晏菀果断地捂住她的嘴,冷淡地回了句,“还望坊主说话算话。”

晏芷听晏菀答应了才开始害怕,怯怯地勾住晏菀的小手指,乳猫般嗫嚅叫着姐姐。

晏菀摸头抚慰她后,冷静地走到赌桌前坐下,凝神留意着当槽(1)的动作,记住每一张牌的叠放方位。当槽第一轮是发的底牌,她揭开看见有两张相同的梅花和一张石榴花,而坊主那边则应是梅花、杏花和喜鹊,优势在她这边,寻常做法只需后三轮中能将手中那张石榴花换成杏花就一定能胜,而坊主那边选择更多,但想要十足的胜利也需三张梅花牌。

晏菀笃信坊主那自负的性格一定要全胜,决定换种大胆的玩法,她丢出石榴花摸了一张喜鹊,而坊主那边摸了张梅花,两人手中牌相同,打成平手但晏菀取得了优先选牌权利,她摸了张金银台打出张梅花后直接摊牌,险胜。

“望坊主重诺!”

众目睽睽下,坊主只好放行,晏菀漠然拿起钱袋走出门后,换上严肃表情,带着一行人没按原路返回而是另外绕了条远路走,可天不遂人愿,出了巷子就见路口已候着赌坊的打手,晏菀拉着人往相反方向跑,同时为阻止打手追上,一路推动巷子靠墙放着的杂物充当路障,但晏菀身子骨太差,没跑出多久便跑不动了,被倚翠和晏芷拖着走。

眼看着打手们要追上来了,晏菀实在跑不动,令最能跑的倚翠回去搬救兵,自己则将钱袋中的银子撒出,让叠云、晏芷吆喝吸引过往路人。很快,原先惧怕惹祸上身、纷纷让路的行人为了捡碎银不再回避,挤在路中央你推我攘阻挠来打手前进。

这本是继续逃跑的好时机,偏偏晏菀身子骨是真不行,她喘着气,感觉呼吸不过来,叠云和晏芷也跑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两个挤出人群的打手走上前。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见到街上有骚乱,一队巡逻的捕快走了来。

晏菀松了口气,另外两姑娘也肉眼可见的高兴,但接下来的发展同她们想的不一样,打手竟同捕快十分熟稔,只是碍于街上人多是众,两方攀谈结束后竟将她仨收监带走。

狱中,晏菀仍感觉不舒服,不再折腾,静静坐在角落平复,叠云颇为担心,却也无好法子,坐在晏菀旁数着她的脉搏,倒是晏芷精力充沛,从进牢起就大声嚷嚷,来来回回不外乎就是那几句“你们敢关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知道我姐夫是谁吗?知道我外祖是谁吗?”

也许是晏芷的大声嚷嚷起了用,半个时辰后救星就来了。

不过来人真不是晏菀想过的萧崇璟,但也和他有关。晏菀仍累得不想动、不想搭理人,但矜书这个救星是一根筋,固执地跪在晏菀面前,说他主子有机密要事要转达给晏菀,拗不过的晏菀只得将叠云和晏芷打发出去,听听是什么机要。

和离!

不听还好,可一听,晏菀顿时感到天都塌了,急得她立即拉满血槽,恨不得马上出现在萧崇璟面前。

“世子妃……世子妃……,今天世子不方便见客,真的不方便见客……”

若不是亲眼所见,矜书也不敢相信平日里娇娇的世子妃这么能跑,他追在晏菀身后边大喊着,可心里却全是对萧崇璟的内疚,谁让在出发来越州前怀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以晏菀的命令为主呢。

这厢,若不是有生存危机,晏菀也不知自己现在这具破身体还有这般的潜力,她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从牢狱冲到了府衙后院,到了萧崇璟房间外更是想都没想就大力推开入内,压根就不在意矜书口中的不方便见客是什么意思。

*

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晏菀先是望见铜镜里的萧崇璟一愣,待他转过身来时,只顾着笑,其余的纷杂抛之脑后,要不是对面站着的家伙率先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跑上床捂着被子躲起来,晏菀差点忘了正事。

“出去……出去……都出去……”

晏菀忍住笑,将被萧崇璟尖叫引来的人都打发走了后,才悄悄坐到床边。

而察觉到晏菀靠近,被子内的萧崇璟继续命令道:“你也出去!”

“他现在是自己的保命符”,晏菀在心中默念,耐下心来,柔声道:“妾身有法子治夫君的脸,保证明日就恢复如初,既然夫君要妾身走,那妾身就走了。”

说完晏菀试探性的走了几步,藏在柱子后,待被子里的萧崇璟慢慢钻出头,见没人影,沮丧呢喃,“真有法子?怎么就走了?”

“真有法子!”晏菀一下子蹦出,吓得萧崇璟惊慌失措地又缩回被窝。

晏菀低眸见床上鼓囊囊的一团,摇头笑笑,嘱咐矜书去寻些冰块、井水、皂角水或者草木灰水来。自己则翻箱倒柜地寻宝镊,“夫君不出来吗?难道要一直讳疾忌医?”

见没动静,晏菀欲擒故纵,“不治了,妾身可就走了,明天啊……夫君的脸可就会化疮流脓,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就毁了。”

“别说了……我治。”萧崇璟如壮士断腕般掀开被子,见晏菀又咧起嘴嘲笑,扳起脸又要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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