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明搓了搓手视线从一旁红纸对联移向面前的银蓝色铁门，门上一边一个生锈的狮子门环。
他看了门上的狮子好几眼，周宁空的爸爸妈妈先拎着东西进去了。周宁空站在他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了？”
“哦，没事。我只是想起我奶奶家之前也有这样的门环。小时候不懂事天天拍我奶奶就说我……”意识到自己说太多周宁空还陪自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收住了想要说的话。
“走吧！”江启明笑了笑走进门终究是没再看一眼。
里面的院子很大一进门正对的屋子左边右边都是连起来的厢房，房子像是新装修过大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
“这是什么树？还挺高。”江启明伸手摸了摸一块一块看起来像是蛇皮一般凸起的树干。
嗯……不光滑，还有点扎手。
“这是柿子树，听我爸说是他十几岁时种下的。”
江启明眨眨眼仰头看着冒着白烟的烟囱，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在记忆中回不去的小院儿那炊烟再也找不到了。
“汪汪汪！”一只小黄狗从角落窜出来。
“利利！”周宁空挡在江启明面前出声呵斥。
“嗷呜～”黄白相间的小狗听见周宁空的训斥委屈地转了一圈叫了两声。
从小到大周宁空可从来没对它语气严重，小利垂着头两只琥珀色的圆眼镜眨巴眨巴地看着周宁空。
周宁空知道自己态度不好，走过去揉了揉小狗的头，“好啦好啦，他是客人。不许朝着他叫。”
小利是他取的名字，聪明伶俐当然只是取了一个谐音。小狗从小陪着周宁空一起长大仔细算算也已经有五年了。它很乖很听话，家里人都很喜欢它，对于看家护院小利也是尽职尽责。
“一会儿给你拿好吃的。我先进去了。”周宁空拍了下小利的头转身准备进屋就看到江启明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江启明收回视线打开门等着他，“一起进去吧！”
虽然是冬天，但是屋子里一开火也是水雾弥漫。打开门走进去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暖气和饭菜香。
“宁空回来了？正好我这牛肉刚出锅你快尝尝，今儿我新买的牛肉保证新宰的！”屋子里一个高个子大嗓门的老人看着拉开门的周宁空停下手里的勺子。
“快得了吧！人家卖肉的忽悠你你都不知道还新宰的。”另一个灶旁个子偏矮腰背佝偻的老头白了一眼一旁的人手里还拿着铲子。
这俩人，大嗓门的是周宁空的表大伯，身材偏矮小善于拆台的那位是周宁空的亲爷爷。
这俩人从小认识，互相拆台。虽然嘴上都不饶对方但是感情还是很好的。两个人的兴趣爱好非常单一，平时最爱逛早集然后就是PK厨艺。
“你说你拿着勺子装腔作势，炒的灶台边儿上算是菜！”周爷爷嘴上嫌弃，看着锅里的菜已经炒好了把菜盛进盘子。
“你懂啥？大厨拿的都是勺子！”表伯看着高压锅里的牛肉七个不服八个不愤。
周爷爷拿着水瓢朝着锅里添了水，伸着脖子朝着高压锅里看了一眼，“你肉再不端下来都该烧干锅了！还大厨！”
又开始了……
两人说着注意到周宁空身边的人，周爷爷上下打量了下，“哎？这小伙儿是你同学？”
周宁空点点头，“嗯，他叫江启明我同学来咱们家住几天。”
“爷爷们好。”江启明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表伯点点头顾不得盛肉招呼着，“哎，快进屋坐。正好，今天尝尝我做的牛肉保证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份。”
“是第二份儿难吃的吧？”周爷爷及时补刀。
表伯啧了一声，“你这人不会说话别说话哪都有你？”
“呦，表弟，这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白发的老太太挑开门帘探出头，在屋里听见周宁空的声音就下炕出来见他。
表伯手里忙活着，说：“表嫂你话说的，我这说的事实我炖的牛肉全市找不出第二个比我做的好的。”
“奶奶。”周宁空赶忙过去扶住奶奶，他奶奶腿脚不好但每次周宁空回来他奶奶都会亲自来接他。
江启明：“奶奶好。”
奶奶眼睛不太好了，看了好半天笑着点点头，“哎，刚才你妈妈就和我说你同学来家里住几天了。这小伙子长的不错。快进来坐。屋里面暖和。”
“谢谢奶奶。”江启明笑着道。
周宁空爷爷奶奶家的东厢房一般作为主屋，吃饭什么的都在这屋子。
一进屋右边就是北方大炕左边靠墙是一排老式红木柜，柜子上摆着台大液晶电视。
这电视可是他爷爷的大宝贝，要是没了它他爷爷每天会少一大半的乐趣。
周宁空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充电器递给他，“手机不是没电了？给你。充电口在那儿。”
“嗯。谢啦。”江启明接过从口袋里掏出他已经变成板砖的手机充上电。
江启明怕他在屋子里闷坏了带他出去逛了逛。
“哇，你家后院竟然还有鸽子？”江启明像是一个小孩子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
周宁空跟在身后，向导一般说：“我爸爸的业余爱好。我记得从我小时候就养了。”
以前听李女士说周宁空的爸爸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唯独对于养鸽子这件事，十年如一日直到现在周宁空上了高中都热爱依旧。
江启明悄悄走近扒着笼子近距离看着在木板上走来走去的鸽子。
“哎，同桌。”
他这一喊，惊动了一旁的两三只，他们受到惊吓扇着翅膀就飞进了里面的棚子。
江启明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风再转过头，一只鸽子都不在外面了。
周宁空走近就看到江启明明显委屈的眼神，“咋啦？”
“你家鸽子不待见我。”他假装叹了口气摆摆手走来一副黯然神伤的小表情。
“明显是你吓到了他们，你这可是恶人先告状。”周宁空抱着手看着江启明背对着他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哪知这人一跳转过身学着周宁空的样子抱着手撅着嘴，“我真是看出来了，你不向着我。”
也是庆幸地面上没结冰不然这人非得摔趴在地上。
“喵呜～”
一声猫叫从旁边传来，一只橘猫从红砖墙上跳下落在墙角的水缸盖上轻盈地跳在地上。小猫明明是奔着周宁空来的却被半路上的江启明截了胡。
“它是二分吧？”江启明蹲下身看着扬着尾巴蹭周宁空裤腿的大胖橘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
看来是到了饭点二分儿才结束微服私访舍得回来。
圆桌旁所有人落了座电视也播到了中央一套的新闻联播。
“多吃点，”
“别客气当自己家。”
周奶奶怕江启明来家里见外自己还没吃就拿着筷子给江启明酷酷夹菜。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够了够了……”江启明端着冒尖的碗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惶恐。
旁边的老哥俩喝了两口就又开始吹嘘。
表伯和周宁空聊起来陈年旧事，“哎，宁空你不知道要不是你爷爷当年非要带着我打鸟，兴许我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周爷爷白了他一眼，“别听他瞎吹，不是你当初挨欺负躲我后面的时候了？当年啊，你大爷虽然个儿高却天天挨欺负，就东头儿那个小矮子都能把他打哭了。”
“哎哎哎，你想干啥？在孩子面前揭我短？”
“谁让你瞎吹？”
周爷爷手上的酒杯放下突然一笑，一般这种时候对于表伯来说准没好事，“宁空，我告诉你一个特别好玩的事儿，前几天你表伯不知道想起啥了，让我教他骑摩托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往电线杆子上撞。”
说起这个，表伯面子上挂不住拿起酒杯和周宁空爷爷的杯子碰了碰很显然想用酒堵住嘴，催促说：“你够了啊！快吃，吃完饭买菜去。晚上我给两个孩子做孜然羊肉！”
周爷爷拿起来喝了口酒，“你快得了吧！就你那厨艺别瞎摆活了。”
表伯一听这挑衅的话筷子一停，“嘿！你别不服。我炖牛肉就是比你强！你不信问宁空。”
很好，又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周宁空几乎回答了有十年了，从小时候就开始问。
周宁空内心叹了口气，面上夸道：“嗯，我大爷炖的牛肉特别好吃！”
一听到周宁空的肯定表伯吃饭都多扒了两口米饭，“你看看，宁空都这么说了。”
周爷爷自然不服气，看都不想看表伯，“你快别吹了赶紧的，你还去不去市场？”
“去啊！”
江启明笑出了声，凑近周宁空小声说：“你爷爷他们可真逗。”
下午吃完饭，周宁空带着江启明去周围逛了逛，前几年门口修了条宽阔的水泥路，从周宁空家一直顺着西走再向南拐，拐上一条柏油路一直向前就能到一条小商业街。
这条街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尽头是大妈大爷跳广场舞的小广场。
各式各样的奶茶店开在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流而过。
两个人走着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周宁空带着江启明在小广场上转了转，买了点小吃。
他们俩本来就没什么事，就打算走走逛逛没想到逛这一趟就已经五点半了。
两人从一家小烤串店一前一后走出来。
“走吧，该回去了。”周宁空手里拎着喝了一半因为没喝完放的有点凉而被江启明拦下不让喝的奶茶。
一旁那位笑得正开心刚才和小店烤串大哥聊了好半天然后随手买了三串。
一手拿着两串鱿鱼串和烤面筋的大吃货点点头，“好。不过……同桌。我住你家感觉好添麻烦啊！哎，这串烤给你的！”
周宁空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鱿鱼串接过来，说：“用我妈的话说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没什么不一样的……”
“哈哈哈……”
“走啦！”
周宁空看着一旁小脸被冻的通红的他，北方的冬天是干冷冻到骨子里的寒。
这人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外面穿着短款的羽绒服，白皙的脖子就这样露在外面。
他是真的不会照顾自己……
想起之前听季斌说过江启明的事……
“我听季斌说你是初中从首都那边转学来的？”
听到周宁空的问题一开始江启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和他相处这么久同桌这几个月，他明白周宁空是那种不会多管闲事的人，不爱听八卦，对别人的事也不会问的。
对于自己的事，除了从小长大了解他一些的季斌知道，其余和他同龄的人几乎没有。
不过他并不介意周宁空问他这个问题，他点点头说：“嗯，是啊！我曾经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在县里之后我爸不在了。我妈妈被调到广州上班没办法照顾我，就让我奶奶照顾我几年，那时太小也不记得奶奶家是什么样了。后来奶奶不在了，我就被我妈妈接到广州借读了一年半，再后来我妈妈被调到首都我就在那边上了大概一年的学。之后因为中考我的学籍所在地就又转回来了。”
江启明说得很寻常好像这么多年的周转不值一提。周宁空看着他脸上依旧的轻松样子问了句……
“很累吧……”
“学习的话还行吧？大差不差。”
“我是说你自己。”
“……”
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多的询问。
两人慢悠悠地走，风很冷太阳也已经西沉。柏油马路上的路灯亮起蜿蜒到远方。
前面是前面新开发的小区，抬眼望去零星几间楼房亮着灯。
周宁空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把拉链向上拉了拉看着小区门口那家新开的便利店，回头看着缩着脖子吐白烟玩儿的江启明，“咱们去小超市买两瓶喝的。”
“啊？”
“啊什么？前面就是了。一会儿你看看还吃什么。”
“嗯。”
周宁空拉开门侧身扶着门等江启明进来。
江启明看着这个小店铺这里也就是周宁空家一个两个房间的大小却陈列着一排排的货架，货架上的货品摆地很规整有些地方还有空缺看样子不知道被什么人买走了。
两人走到一个冷藏柜前，柜子里的灯光发出像是宝石一样的光芒打在每层的瓶瓶罐罐上。
“想喝什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