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挣了两百文,还算不错。
不过今个头一次玩,他发觉了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他去书房拿了纸笔,把想到的地方写了下来,又问了赵世安。
两个人在纸张上删删减减,天色渐黑,今个身上都累,阮霖把纸张收起来,明个继续。
他们又看了何良和何思拿的礼,果真有一盒子金橙,另外的是几份点心和布料,令阮霖意外的是,还有几本书。
赵世安摩挲着书皮心塞道:“这是考举人要用的书。”他也不是很想看,但他不敢说。
阮霖摸了摸下巴感叹:“何良是真拿你当兄弟,要知道书可不便宜。”更别提还有这一堆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也要十两银子朝上。
赵世安哭笑不得,这兄弟情他想拒绝。
冲了凉吃了中午的剩菜,又喂了篱笆旁的大黑和院里的母鸡、小兔子,两个人躺在床上话没说两句就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俩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洗漱过后,刚吃了早饭,杨瑞来了。
他昨个听到县里的人来找他俩,后又听说县里来的人在阮霖刚弄好的菜地里玩了半天。
昨个不少人来打探消息,他这次真不知道,回绝的理直气壮。
但他也真是好奇,今个吃早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等时间差不多他就忙过来问问咋回事。
阮霖也没瞒着,把昨个县里哥儿玩游戏的事说了,还特意强调了昨个哥儿花了两百文。
杨瑞听得惊得站起来,忙左右看,又小声道:“我的霖哥儿,你可小点声,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要是收拾菜地那没事,可要是能挣到银钱,那背地里可有人会干坏事。
阮霖心里暖暖的,他安抚拍了拍杨瑞的手背:“二叔么,你能帮我个忙嘛?”
杨瑞:“客气啥,你说。”
听完后,杨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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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啥也没干挣了两百文?!”
村口这会儿正闲谈磨牙的人刚看到杨瑞来了,有人又问了昨个的事,本以为不会说,谁知道这次杨瑞还真说了。
杨瑞坐下,心死但面上显摆道:“也不是啥也没干,我家世安会写字,反正说得是玩什么游戏,我这糙人也不懂。”
“我昨个听那哥儿说等几天还来。”
“呀,那霖哥儿不就还能再赚这么多?!”
“我看不止,哎呦,杨瑞,你可真有福气,这侄子和侄夫郎真能干,就是这活也不提前给你说说,这就见外了。”
杨瑞本就在为阮霖为什么要他把这事传出来而疑惑,现在听到这挑拨离间的话,站起来掐着腰张口就来。
“啥见外,哪儿见外,我家世安和霖哥儿那是现在成亲了,人家小两口挣银子的事为啥非告诉我,杨客,我可没你能耐,手伸得老长,把自己家给嚯嚯的分家,上一年都没一块过年,这一年我估计更悬!”
杨客气得捂住胸口,他想骂几句,又想到之前赵武的警告,呸了一口,转身扭着腰走了。
杨瑞翻了个白眼,坐下,继续显摆。
村口的声儿大,能隐约传到赵世安家里。
赵世安托着下巴看身侧正拿着毛笔认真作画的哥儿,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是不是想要报仇?”
阮霖撇了他一眼,不避讳地点头。
之前一直不做这事,无非时间间隔太短,自己的名声也没竖起来,万一赵大洪那一家出了事,他是头一个要怀疑的。
但从他给赵川礼钱,还有前两日给赵金所说,多多少少能传出他念及亲情的好话。
那么赵大洪那一家再出什么事,就难怀疑到他的头上,阮霖可不愿被这种事拖累。
更何况他现在嫁给赵世安,以后赵世安科举,名声很重要。
赵世安梗住,他很想说前几日不说好他给阮霖报仇,怎么又成了阮霖自己去报仇。
他纠结半天喃喃道:“万一来的不是赵大洪那一家怎么办?”
阮霖画完最后一笔,他看纸张上的簪子样式,笑道:“那就换其他方法,总有个能把赵大洪给勾住的法子。”
况且他不认为赵大洪那一家不上钩,并且他也不只是因为那一家才让杨瑞帮忙散布这二百文。
赵世安看阮霖使坏的这一面,他目光被吸引,喉结滚动几下,他怎么觉着阮霖更好看了。
想亲一口。
阮霖放下毛笔,扭头看赵世安“猥琐”的面容,他面无表情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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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黑透,明个估摸天不好,天上星星几乎看不着,篱笆旁的大黑趴在地上晃着尾巴。
不远处有俩人正蹲在树后,看着大黑心里恨恨,在原地待了半晌,到底无法去把那篱笆扒了,只能嘴里骂着回去。
他们走后不久,又来了两个人,这次倒是俩熟人,王兴元忧愁道:“我就说了,大黑在这儿,咱们过不去。”
赵大洪气得踹了王兴元一脚:“你个就会说丧气话的,我家的运气都被你说没了。”
王兴元疼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反抗。
赵大洪嫌弃瞪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馒头,递给了王兴元:“去,把这馒头给大黑吃。”
王兴元哆哆嗦嗦接过,他心慌慌,他知道这馒头里有什么东西,他想说万一大黑死了,事儿查到他们身上怎么办?!
这狗到底是里正家的,谁不知道赵德是个板正人,之前有人去他家偷鸡,都差点被他送去衙门,那可是衙门!
但身上的疼让他不敢问,他踉踉跄跄跑过去,还没离得近点,看到大黑站了起来,他忙退后,颤抖着打开布,把里面加了肉片的馒头丢到大黑面前。
就是准头不太行,馒头滚了几圈,停在了大黑不远处。
大黑听话,没栓绳子,它往前走了几步,嗅了嗅,王兴元暗想:反正都做到这一步,快吃快吃,等你死了,让赵德去恨阮霖!
大黑刚要张口吃,一个石子莫名出现打在馒头上,大黑吓了一跳,像是醒了神儿。
王兴元刚要骂是谁捣乱,谁知大黑一抬头,目光钉在他身上,大黑眼神不对,他还没想完,大黑撒腿朝他跑来,还边跑边叫唤。
转变太快,王兴元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要跑时,大黑已咬住他的小腿,他疼得哎呦哎呦。
蹲在屋后的阮霖和赵世安看到人逮住了,同时大声嚷嚷,不过说得话是:“快来人啊,有人逮狗卖狗了!”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会养个狗,看门用,相处久了,都不免把狗当成家里的一员。
这会儿听到这话,都忙不迭地跑出来,还有人拿了火把,跑过来问:“逮狗的人抓到了吗?”
阮霖刚才已经抓住要跑的王兴元,又安抚大黑让它松嘴,不能真得咬狠了,不然就没理了。
他怒气冲冲道:“抓住了,燕姐,你把火把离进点,我非要看看这人是谁?竟敢偷德叔家的狗!”
王燕凑过来,那人还知道羞,把脑袋埋进了地里,她可不客气,过去揪着头发把人脑袋揪起来,看清楚人后,她阴阳怪气笑道:“呦,这不是兴阿么,这是干啥哪,咋还偷鸡摸狗。”
王燕和王兴元一直不对付,她俩娘家一个地方,王燕娘和王兴元以前在村里跟个仇人似的。
王兴元吓得瑟瑟发抖,他下意识去看不远处的树后,哪儿还有赵大洪的影子。
王燕则爽了,正要起身,眼尖看到不远处的馒头,里面还夹了肉片,过去还没弯腰,她汉子先一步拿起,嗅了嗅,连忙丢在地上:“燕姐儿,别碰,这里头加了老鼠药!”
过来凑热闹的人一听,啥?老鼠药!
村里什么事没遇到过,这事一看就明白前因后果,肯定是王兴元嫉妒阮霖昨个挣钱了,就想毁了篱笆,而篱笆旁有大黑,就先毒死大黑!
好恶毒的心思!
赵德一家很快过来,路上人们已经把他们认为的事实说了一遍。
阮霖直接把王兴元绑了,赵德过来后他道:“德叔,我刚看了我二舅么的小腿,擦破了点皮,没流血。”这应是大黑收着劲咬的。
赵德黑着脸点头,他过去问王兴元:“你可有话要说?”
王兴元刚张了口,人群里窜出来一人,拿起地上的棍就打他,边打边骂:“你个黑心眼的哥儿!霖哥儿可是我亲外甥,你居然这么恶毒,还想毁了篱笆,你看我打不死你!”
村里有的人打夫郎、娘子,但多数是爱护,人们听到那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到底有几分不忍,王兴元也挺可怜。
“砰!”阮霖面不改色接住打落下来的棍子,他手心一阵胀疼,但他没管,只对赵大洪道,“二舅,你别急,这中间兴许有误会,我也不信我二舅么会害大黑,毕竟要是真毒杀了大黑,那下一步岂不是要给我偷偷下药。”
“二舅。”阮霖夺过棍子,难过笑道,“我相信你和二舅么是好人,但这证据确凿……”
赵大洪脸上顿时一阵青白,这话听着不对。
刚还泛起点同情的人立马想到,可不是,给人下药王兴元不一定敢,但万一哪,或者他看谁不顺眼,再把不顺眼那家的狗毒死了,咋整?
这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幸好这头一次就被他们碰到,和王兴元关系不好的忙说让赵德秉公处理,这事可不能混过去。
村里事大多和稀泥,不是你丢根针就是我丢了线,反正各有各的吵闹,只要事不大,赵德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事断不清。
但今个这事不同,不仅仅是大黑,而是因为下毒,赵德明白,村里人多数嘴上争辩,心里好多事还是不敢,他们畏惧皇权。
就像阮霖所说,如今敢下毒杀狗,以后谁敢说他们不会下毒害人。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