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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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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一眼看穿她那点“走一步看一步”的敷衍心思,顺着话头笑道:“行啊,那就走着瞧呗。”

“嗯。”温蓁点头,随即正色道,“只是这鬼手指向西北方,一路下去,可就是清河聂氏的地界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事,总得加倍小心。”

“知道知道。”魏无羡仰头将坛底最后一点酒液灌下,随手把空坛子往脚边一丢,发出哐当一声响,“你大师兄办事,你还不放心?”

温蓁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确实是自己多虑了。魏无羡这人看着没个正形,可骨子里那份担当和机变,从来都是最靠得住的。魏无羡拍拍屁股起身要走,又被她叫住。一回头,就撞见温蓁脸上挂着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跟含光君……好好相处啊。”

魏无羡:“……”

魏无羡看着她那表情,琢磨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词:“……你这笑得……有点荡漾啊?”

“哎呀,没关系的大师兄,”温蓁煞有介事地挥挥手,仿佛在给他鼓劲,“相信自己,别压抑你的心,勇敢地……嗯,上吧!娘家人给你加油哦!”

魏无羡嘴角抽搐,最终只憋出一句:“……滚!”

几日后,清河地界一家简陋客栈里,温蓁与江澄隔着方桌,大眼瞪小眼。

魏无羡和蓝忘机先行一步后,温蓁便赶去云梦与江澄、金凌汇合,三人一同前往清河。她原本打定了主意,此行首要任务就是盯紧金凌,绝不能让这小祖宗脱离视线。他们名义上是冲着那吃人堡的传闻来的,但温蓁心里门儿清,所谓的吃人堡不过是幌子,底下实则是清河聂氏的祖坟,用来供奉那些凶戾的祖传刀灵。对她而言,算不上龙潭虎穴,但对金凌来说却不同。这小子年纪不大,脾气却比他舅舅江澄少年时还躁,不看着点怎么行?哪怕真要去探那吃人堡,也得她亲自陪着才放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金凌显然一脑门子鬼机灵,结伴同行的第二天,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成功甩开了他们俩,自己溜得无影无踪。

温蓁一觉醒来发现人没了,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看看你的好外甥!”江澄脸色铁青,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现在你说,上哪儿找去?!”

“是是是。”温蓁敷衍着,“平日里是你的外甥,调皮捣蛋了就是我的外甥了。”

“你!”江澄气疯了,指着她你了半天,最后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师兄稍安勿躁,喝口茶消消气。”温蓁赶紧泡了盏茶,殷勤地推到江澄面前,信誓旦旦地表忠心,“师兄放心,等找到这熊孩子,我亲自打断他的腿!说到做到!”

“哼!”江澄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呸”地一声,嫌弃地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这也能叫茶?!喂猪的泔水都比这强!”

“出门在外,不比咱们莲花坞讲究,您就将就将就吧。”温蓁赔着笑,试图转移话题。

江澄却没被带偏,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别打岔。那个莫玄羽,这些日子都在云深不知处。你们之前不是还颇有交情?你当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他想起那日蓝忘机当众护人的情景,脸色更沉,“还有那个蓝忘机,说什么这个人,我带回蓝家了。简直莫名其妙。呵,我处置一个来路不明、疑似魏无羡的小卒,碍着他姑苏蓝氏什么事了?他就那么爱出风头?这点德性,简直跟当年的魏无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温蓁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兄,这话说得就有些偏颇了。莫玄羽再不济,也是金光善的儿子、金光瑶名义上的兄弟。泽芜君与敛芳尊结义情深,含光君看在兄长与结义兄弟的情分上,对故人之兄稍加照拂,也是人之常情……”

“哼,你倒是会替他开脱!”江澄冷冷打断她,眼神如刀,“温蓁,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则……”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就把你和那个莫玄羽,捆在一起,一块儿打死!听清楚了吗?”

温蓁立刻做出乖巧状,连连点头:“听清楚了,师兄。”心里却道:捆起来打死?那也得你能捆得住再说。

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沉沉压在窗外。温蓁坐在窗边,望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心头莫名涌上一阵空落落的冷寂,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黑暗无声地吸走了,只剩下无边的虚无。

她木然地转回头,目光落在桌上摇曳的烛火上,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师兄,你还记得我定亲那天吗?”

江澄正心烦意乱地拨弄着茶杯,闻言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茬,皱眉道:“自然记得。”

从魏无羡魂飞魄散那天起,整整十三年,温蓁的世界仿佛只剩一件事:等。等魏无羡不知何年何月能归来。在此之前,她必须小心翼翼地活着,保住这条命,等着重逢。

然而老天偏不如人意。她敛了锋芒,缩在莲花坞,金光善却视她为继魏无羡之后又一个必须拔除的眼中钉。一顶“温氏余孽”的帽子不由分说扣下来,步步紧逼。她被关在兰陵金氏的地牢里,当她以为自己再出不去时,蓝曦臣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上门了。

背靠着云梦江氏和姑苏蓝氏两座大山,她这才从金麟台的虎口下,险之又险地捡回了一条命。

这一缩,在姑苏蓝氏的清规戒律庇护下,就是十三年。

“那时候……可真险啊。”温蓁长长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划着,“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我差点就成了仙门百家第一个因为跟金大宗主顶了几句嘴,就被锄奸卫道捅死的人了。”

“谁让你非要逞口舌之快!”江澄没好气地斥道,“那天要不是你把金光善当众噎得下不来台……”

温蓁猛地转过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直直望进江澄眼底,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师兄,那你记不记得,我为什么非要当众给他难堪,让他下不来台?”

江澄骤然语塞。空气凝滞了许久,他才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们编排你与魏无羡……有染。”

“我不过辩解了几句实话,戳穿了他们的谎言,他们就受不了了,就要杀了我。”温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自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兰陵金氏,不一向如此么?”

江澄沉默地看着她,烛火在他深沉的眸子里跳动。半晌,他问:“那你心如何?”

温蓁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声音平静而清晰:“我心如故。”

无需再多言。江澄从她眼中看到了那份历经风波却未曾动摇的坚定。十三年间,他们聚少离多,江澄总觉得她变了,敛了张扬,收了棱角;可此刻又觉得她没变,那份执拗和藏在骨子里的东西,一如当年。他烦躁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抬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夜风裹着凉意灌了进来。他背对着温蓁,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罢了。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们谁都别干涉谁。”

夜,是无边无际的浓墨。温蓁陷在里面,动弹不得,仿佛被冰冷的沼泽吞噬。恐惧像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阿姐……我好想回去……” 一个空洞、飘渺的声音在黑暗深处游荡,时远时近,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温蓁拼命想捕捉声音的来源,它却如同水底的倒影,一碰就碎。

她徒劳地向前摸索,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突然,一声悲愤凄厉的嘶吼炸响在耳边:“阿姐!你不是说我还能回去吗?!”

这次,声音无比清晰。清朗的少年音色,却被绝望和恐惧撕裂得变了调。温蓁猛地顿住脚步,心脏狂跳。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她徒劳地低喃,试图安抚那看不见的绝望。

眼前的浓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撕开!雾气散尽,一个身影清晰地杵在温蓁面前。

瘦骨嶙峋,满身血污。惨白的脸上,两团极不对称、异常刺眼的红晕死死贴在颧骨上。最骇人的是那条突出在唇外的、肿胀发紫的长舌。

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的模样!

温蓁瞳孔骤缩,骇得连退几步,喉咙却像被堵死,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吊死鬼一步步逼近,空洞的眼窝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哀伤。

魏无羡?不……不是!温蓁拼命摇头,驱散这荒谬的念头。她死死盯着那张脸——那分明是献舍之前,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怨气缠身的莫玄羽!

下一瞬,吊死鬼的面容骤然扭曲,变得狰狞可怖!他猛地抬起双臂,枯枝般惨白嶙峋的双手,直直抓向温蓁的咽喉!

温蓁想躲,身体却如同灌了铅,钉在原地;她想喊,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棉花,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鬼爪般的十指,带着冰冷的死气,扼向自己的脖颈!

一个低沉、凄厉、饱含怨恨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阿姐……你应过会来看我……为何不来?”

“你看着我死……你满意了吗?!”

“呃——!”温蓁喉咙里终于挤出一丝破碎的呜咽,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阿莫……阿莫!!”

温蓁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腔,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她双手死死交叠护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挣脱了真正的绞索。脖颈间残留的冰冷触感和窒息般的疼痛感无比清晰。

自从莫玄羽献舍身亡,这样的噩梦便如跗骨之蛆,缠上了她。梦见他多少次了?记不清了。每一次惊醒,那沉甸甸的恐惧和无助都如影随形。

世人皆知,献舍者,肉身予邪灵,魂魄归天地,亡魂绝无再现之理。理智一遍遍这样告诉她。

可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那不是恐惧。

是愧疚。

那个曾经眉眼弯弯、笑容里带着点傻气的开朗少年,不久前,孤零零地死在了那个名为“家”的魔窟里。而她,没能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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