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谢灵仙给我穿好衣衫。
她看着我又焕然一新的样子,才展露笑颜,把手放在我肩头,说:“殿下今天辛苦了,不过我还未清理,殿下先去回寝殿吧,我一会就回来了。”
原本我还有些困倦,现下却精神起来,抓着她放在我身上的手,不愿起身了,就这么囫囵裹着衣裳,把手臂横放在池边,等着侍女给她脱下长裙。
今晚我半醉不醉的,她肯定没法和我像以往一样共浴,但这样拉拉扯扯的模样,却也是没法沐浴的。
谢灵仙摇摇头,蹲下来。
身后的裙摆像是花瓣一样散开在地上,被池水打湿,神情湛然,眼中清澈,无挂碍亦无烦恼,我预感到她想要做什么,眼神落在了她微微弯起的嘴角上,果不其然,她捧着我的脸,给了我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在荡漾的池水中,我看到她垂下的眼眸,蜷曲的指节,还有从肩膀上滑落的长发,那些水雾好像进了她的眼睛,湿润的像是起了褶皱的宣纸。最后,我望着她忽然抬起的眼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唇齿分开,谢灵仙撑着我的肩膀想要起来,我又把她摁在池边,想要再次一亲芳泽。
谢灵仙用指尖描摹我的眉眼。
她说:“对不起,殿下,那时候没有哄你,是不是伤心了。”
“本宫有什么可伤心的。”我哼笑一声,否认了自己心中的别扭,还是让谢灵仙觉得,我还是那个行事作风都很凌厉的丹阳殿下吧,这样纠结反复可不是我的作风。
谢灵仙却说:“殿下,您永远是谢灵仙的殿下,我也是您的臣子,只是您一个人的臣子,我以为殿下早就知道了,没想到还因为这个生气呀。”
她简直像个妖精。
我喘了两声粗气,把头靠在了谢灵仙的心口,听着她平缓的心跳,心想这个人怎么可以用淡的像水似的口吻,说这种撩拨人心弦的情话,明明没有半个艳词淫句,可是却让我情难自抑。
大概,谢灵仙就是我的克星。
她说的每句话,一颦一笑,甚至每一步,每一次发丝的摇动,都摄人心魄,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向她而去,就算我尽力克制,最后却都溃不成军。
只能听之任之。
在明烛殿歇了几日,我才去元辰殿晃了一圈。恰逢两国勇士比武,我随意挑了个位子坐着,谢灵仙站在我身后,时不时提醒着我战况如何,我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高台上,皇帝两侧的太子殿下和燕妃。
这妃子看着不比我大几岁,捂着自己已经溜圆的肚子,没过一会便拉着皇帝的手,嘀嘀咕咕说什么,说完以后还要在脸上挤出来甜美的笑意。
这难道不比底下的肉搏好看多了。
一炷香的时间,北凉的人屡屡处于下风,谢灵仙直接连说都不说了,和我一起冷眼旁观,但是在我看来,这些大块头也不过如此,随便从麒麟近卫里挑几个出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吧。
真是没看头。
我正要起身回明烛殿,底下便有人上前自荐,我定睛一看,竟是那隔了一辈的皇叔淮王萧歧,萧歧上前一步,拱手道:“他们连日操劳,怕是失了准头,不如换我等老将试试?”
他也是老当益壮,这种场合还要出来和年轻人拼个胜负。我对谢灵仙低声道:“瞧着吧,肯定是我这皇叔胜了。”
明眼人都瞧出不对劲,偏偏西戎人像是浑然不觉,只当北凉以武治国徒有虚名,明明作壁上观,隔岸观火才是我的作风,却又实在看不得他小人得利的样子。
我也起身,高声道:“陛下,儿臣请战。”
不少西戎人低下头窃笑,好像我一个公主和他们的勇士比武是件多么好笑的事,萧歧惊愕地看向我,也跟着笑起来,对皇帝道:“陛下,我看丹阳殿下是徒有热血,这样的场合孩子凑什么热闹。”
太子却为我说话:“阿姒自由骑射便是帝子们最佳,就连儿臣也输在阿姒手下,只是这几年她喜静,却不是个不懂武的。”
我察觉到皇帝的打量,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儿臣不才,却有十成十的把握,请陛下给儿臣一个机会。”
萧歧似乎打定了主意,皇帝不会信任一个年少的公主,他本来眼神都落在了一旁的武器架上,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准了我上场。一言既出,断不容再更改,萧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从侍卫手中接过银枪,却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时候激怒面色不佳的帝王,不是个好的选择。
曾在御园遇到过的西戎贵族抽出弯刀,笑得十分张扬:“公主若想玩,我倒是可以作陪,只是伤了美人,可担待不起。”
我枪尖指着他:“担待?就凭你也能担待我?”
他嘶吼一声看刀,弯刀带着风声劈向我的面门,我轻轻松松侧身避过,回身的瞬间枪尖如灵蛇般点向他手腕,很显然他从一开始就轻视了我,他手腕一转,想与我角力,但是单纯可惜了,只依靠体型来判断力气大小,是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弯刀被震得险些脱手,他退了三步,才真正正视我这个对手,观战的西戎人一片哗然都在说着怎么可能。萧歧不甘道:“公主好身手,只是西戎王子怕也是未尽全力。”
但让这些看好戏的人失望了,若不是我收了力道,枪尖早就从他的咽喉刺破。
缠斗间歇,他还兴致勃勃对我说:“看来这天下女子,皆不如丹阳殿下,若是能做殿下枪下亡魂,倒也不枉此生。”
我用力咬住后槽牙,迅速瞥了眼紧张望向这边的谢灵仙,也不用枪了,贴近的时候,左手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又提着他的领子让他站直了,他也想掐住我的脖子,可是却被我一枪挑开,枪杆一转,横扫在他的脚下,让他狠狠摔在了脚底下。
西戎人虽然愤怒,可是却也不能声讨,他们最先都看不上我一个公主,自家的王子却输得这么惨,哪还有脸再提什么拳头的事。
我朗声道:“北凉儿郎的枪,能劈山,能破阵,更能护我河山,今日让诸位见笑,并非我北凉无人,只是待客之道,总要留三分余地。”
皇帝龙颜大悦:“说得好!来人,赐西戎使团黄金万两,也算全了北凉的礼数。”
那金发王子挣扎起身,抱拳时手臂都在颤抖:“公主神勇,在下佩服。”
西戎使者纷纷行礼,再无半分轻视。萧歧走上前,笑容僵硬,却还要一起应和着,直到我将长枪扔给侍卫,也走上前,萧歧才低声对我道:“公主真是为我北凉长脸了。”
我不咸不淡回了句:“皇叔谬赞。”
他脸色一白,低着头退到一旁看,早已笑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