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万圣节晚宴还有五天。

我终于决定好了我的变装。

在公共休息室公布决定后，屋子先是一静，继而闹翻了天。在场的学生朝我大喊‘bravo’并持鼓掌礼，塞德里克问我这也能变？我点头说能；波莉问我那也能变？我点头说也能。

高年级们欲迎还拒，低年级们跃跃欲试，斯特宾斯问我如果他想把自己变成装糖果的南瓜，能做到吗？能帮帮他吗？

我思考了一下，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于是伊恩·查斯汀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击球棒，苏菲·罗珀高呼‘恶俗啊！’，尼法朵拉·唐克斯头顶亮起了灯泡，里德·塞德博特姆拍桌子大喊‘肃静！赫奇帕奇！保守秘密，我们必将成为传奇！’

加布里埃尔没有加入讨论，他在狂笑。

他认为赫奇帕奇一统巫师界指日可待。

接下来的几天里，赫奇帕奇陷入一片欢腾，对外又保持一种不同往日的寂静。这很反常，秘密往往在赫奇帕奇藏不过半日，可这次小獾们纷纷趴在外院朋友耳边说‘我跟你讲个秘密……’，被追问时又得意大喊‘你之后就知道了’扭头就跑。

麦格教授每天都能在走廊逮到一串试图朝赫奇帕奇施石化咒语的学生。

严肃的教授起初以为这是一场针对性的霸凌，皱起眉头找赫奇帕奇学生主席详细询问，又翘着嘴巴若无其事离开……连续几天的变形学课程，绿袍子教授卯足了劲传授高超的变形技巧，并且专挑黄袍子学生回答问题。

“在使用变形咒之前，要在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想让对象变成的样子*，对物体施咒远比对人体更容易，”绿袍子教授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死任何一只瑟瑟发抖的獾，“除非你想让南瓜顶着老鼠脑袋，或者让你长出一个猪头——查斯汀先生！”

伊恩·查斯汀没法回答。

他试图把自己变成击球棒，现在他长出了一颗球棒头。

转头——不是转伊恩的头——斯普劳特院长就在休息室安慰小獾们，只要大家都好好的，乖乖的，别试图用人体变形咒语，就都能领到糖果，因为麦格教授在教职工休息室提醒过他们，今年得多准备些糖果。

高年级们也在大量购置糖果，早上的礼堂总有猫头鹰带着大大的包裹四处穿梭，到处都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翻浓汤的概率大大增加。

低年级们为此卯足了劲，誓要夺得最佳万圣节变装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

除了我还能是谁？

鉴于悬殊的体型差异和材质差异，为了达到完美的变形效果，我需要制作一些填充和覆盖物。为此，加布里埃尔专程去了一趟霍格莫德村，带回一个大大的包裹。

我把包裹拖进寝室打开，室友们好奇地凑过来，对里面的布料、皮革、木块、硬纸板、金属片、不知名的轻型壳啧啧称奇。加布里埃尔站在女寝楼下，朝低头道谢的我挥挥手。

“不能给我看一眼你的南瓜吗？提前透透题？”他笑得眉眼飞扬，“再晚，蜂蜜公爵就要歇业了。”

“你买了多少？”我趴在栏杆上问。

“这也属于透题，”他单手叉腰，重心换了一只腿，仰起脸看我，“半个斯特宾斯吧。”

够了，我不要那么多，还有其他人的糖要讨呢。

那四分之一个斯特宾斯？他问。

还是有点多。

那好吧。他故作遗憾耸耸肩，巫师袍抖动之间，藏在背后的手捧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Wingardium leviosa（漂浮咒），”他的魔杖在空中慢慢上挑，小盒子便离开他的掌心，稳稳当当飘进了我手里，“柠檬百香果塔，帕笛芙夫人茶馆的新品，和你的室友一起分吧。”

蛋糕塔切成六块，刚好够宿舍五个人分别一块，多的一块留给训练回来的波莉加餐。

安雅·夏比——我的室友之一，吃完蛋糕后坐到了我床边的地毯上，问我是否需要帮忙。

我很需要，算术占卜不是我的强项，我算不出头和身体的比例；我不太会使用针线，会把材料打出破破烂烂的洞眼；试穿材料时，我需要其他人帮我目测调整外观。

听完我的难处，弗拉达·奥尔洛娃和西尔维亚·沙克尔也坐过来，四个小女巫捞起毛线、纸板和布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写写画画。

西尔维亚计算尺寸，弗拉达剪裁塑形，安雅则用针线把乱七八糟的材料固定，而我负责在她们任何有需要的时机放魔法：切割咒，黏合咒，软滑咒，消失咒，棕色毛线飞来，呵痒咒——

“咧嘴呼啦啦。”

我对面的弗拉达立马大笑起来。

我赶紧使用咒立停，但弗拉达还是在笑，西尔维亚和安雅也在笑，我困惑地看了眼魔杖，又看了眼我的三个室友。

她们为什么突然变快乐了？

“你真可爱，奥莉，”要求我使用呵痒咒的弗拉达一边笑一边朝我贴过来，试图将我塞进她的胸膛里，“怎么说什么就听什么呢？”

“你可真敢说，弗拉达，竟然让奥莉尼斯对你用咒语，”西尔维亚吃吃地笑，“你把她吓到了。”

“弗拉达觉得你鼓着眼睛等她使唤的样子很可爱，”安雅推了推高大的斯拉夫女孩，“弗拉达，她要被闷死了。”

弗拉达十分恋恋不舍，松手后又搓了搓我的脸，大声叹息着不能在万圣节看我打扮成可爱的东西真是太难过了，她很悲伤。此时训练完的波莉耷拉着四肢拖进房间，护具一扔把自己砸进小女巫们之间的空地，呻.吟着好累——好酸——要死了——饿死的——

西尔维亚抄起蛋糕塔塞进她嘴里。

波莉不叫了。

她开始嚅动嘴唇，露在外面的一半蛋糕摇摇欲坠，夏比赶紧用蛋糕纸盘接在下面。

弗拉达狂摸波莉的脑袋，宣布她又幸福了。

临睡前，我听着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和浅鼾，感觉有点理解弗拉达：百年之后虽然不能逃课，不能外宿，不能出城堡，但这样也挺好的。

万圣节当天，教授们在礼堂里忙碌，斯普劳特教授让没有刺的藤蔓爬满墙壁，辛尼斯塔教授尝试将穹顶的星象流动起来，弗利维教授指挥着长了脚的南瓜踢踏着跳上餐桌，成百上千只蝙蝠从麦格教授的手里起飞，在大厅里扑棱棱地盘旋飞舞，使南瓜肚里的蜡烛火苗一阵阵扑闪*。

“都准备好了吗？”

打扮成吸血鬼的里德·塞德博特姆站在公共休息室门口，一个一个人头数过去，同时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这么群魔乱舞的万圣节。

怪有意思的：D

“格林德沃，”他最后打量我，“你看得见路吗？”

我晃了晃头套。

“她说没问题，”穿着爱尔兰魁地奇队队服的塞德里克举着我的尾巴以防被人踩到，打扮成麻瓜木乃伊的波莉扶着我的脑袋，朝吸血鬼主席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赫奇帕奇，出征！

……

熙熙攘攘的礼堂，金色的盘子里盛满美味佳肴，其他三个学院的学生边吃边对赫奇帕奇长桌行注目礼。

獾院长桌半个人影没有。

教师席上反倒是没人诧异，斯普劳特教授盯着大门一直在喝南瓜汁，麦格教授时不时抬眼看看时间，开学以后首次出现在长桌上的斯内普教授盯着空空如也的餐盘连手都没放到桌子上，而白胡子校长换了一身蕾丝滚边的紫红色长袍，头戴一顶布满星星和月亮的巫师帽，甚至还换上了类似龙眼形状的金色眼镜，正在朝两边的教授们展示眼镜上会动的眼皮。

很快，门被推开了。

一群奇形怪状的东西咕蛹进来。

吸血鬼在前面昂首挺胸，魁地奇球员在里面打打闹闹，稻草人一边走一边掉草枝，骷髅咯咯哒哒挪动，僵尸嗷嗷，死神嘶嘶，小丑尖叫，梅林留着长胡子，小仙子，大蝙蝠（有勇气，斯内普教授会不会扣他分啊），曼德拉草，湖中仙女，瓦尔基里，麻瓜木乃伊，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魁地奇球门，魁地奇击球棒，男巫……

最后进来了一个大的。

非常大，非常长。

黄色的眼睛，青铜色犄角，巨大的头，长长的脖子，黑色的鳞片，长着尖刺的长尾巴——拉文克劳长桌传出尖叫，教授席有人拔出魔杖，大厅陷入一片骚乱——是匈牙利树蜂！

是匈牙利树蜂啊！！！

匈牙利树蜂为什么会背着一个巨型南瓜！？

“不给糖，就捣蛋。”

匈牙利树蜂站在中央，鼻孔喷气，说。

……

嘻嘻。

小的盖利多没挑战性啊。

我最终决定装扮成一头匈牙利树蜂。

这种带劲儿的火龙是我亲眼见识过的第一个魔法生物，当时我和菲戈教授乘坐夜骐马车在天上飞，就是这种生物一口咬掉了半个马车和菲戈教授的朋友，喷着火甩着头试图把我也送进胃里作伴，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装扮的过程很麻烦，人体无法进行这么精妙的变形，所以我制作了头套模胚，固定在后背的骨架，挂在肩膀上的两片皮革翅膀，系在腰间可以晃动的纸模尾巴，还有盖住全部构造的长布，用针线和固定咒将各个部分拼凑链接成一个整体，进而施展变形术。

最后，再把南瓜黏上。

锵锵。

一头背着南瓜的匈牙利树蜂就出炉啦。

我缀在赫奇帕奇妖魔鬼怪队伍的最后慢吞吞挪动，尾巴随着我的动作一摇一摆，塞德里克和波莉灵活地闪展腾挪避开抽打。

“这是人？真人？”

“天哪，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谁啊？”

“他的眼睛在哪？”

“这木乃伊跳得也太快了！”

跳得很快的木乃伊为我扯开凳子，和爱尔兰球员琢磨了一阵尾巴和骨架的摆放，遗憾地告诉我今晚我大概没办法入座。

没关系，我也有准备，接在身后的躯干部份就有支撑架，而且现在也不是坐下的时候。我拍拍木乃伊，示意她和爱尔兰球员坐好。

匈牙利树蜂拍拍翅膀，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腹腔。

不知道谁抽了一口冷气。

腹腔里面似乎是个凹槽，只见大爪子伸进去掏啊掏，从里面掏出一爪子糖，放在木乃伊的南瓜里。

又一爪子，放在爱尔兰球员的南瓜里。

一爪接着一爪，我的室友们都扑上来摸我的大翅膀，一爪接着一爪，所有一年级都有了第一把糖。礼堂里逐渐热闹起来，四条长桌都响起哗啦啦的糖纸摩擦声，讨糖的欢笑和给糖的起哄层出不穷，我继续发糖，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就不发了，我之前就是五年级，哪有给同级生发糖的道理。

高年级的学生装模作样抱怨起来，一声比一声虚伪，莎莉安·波克斯没等我靠近，就带着一长队的赫奇帕奇球员挨个往我背上的南瓜里扔糖，声称作为球队的再生母亲，我一学期的糖他们都能承包；里德·塞德博特姆丢给我一个硬铁盒，说这是加布里埃尔没给我的薄荷味，他特地去同一家店买的；加布里埃尔打了他一拳，转头和我解释他准备的糖果太多，怕我背着累，已经托女生悄悄放到了我的床头，但他摸了摸兜，又将一块柠檬雪宝拆开包装，递到树蜂的胸前——我的嘴边。

我啊呜一口吞下，往拉文克劳长桌、凯文的方向丢了一包糖果（大过节的，我就不过去逗他了），然后甩着尾巴踱到格兰芬多长桌，给试图把我尾巴和翅膀拽下来的红发双胞胎分别塞了一块爆炸糖，查理在弟弟们尖锐的爆鸣声中哈哈大笑，然后塞了一整包手工糖果到南瓜里，声称他妈妈做的糖果一定是这里面最好吃的。

我忍不住让他当场拆开喂给我一块，咂巴咂巴回复他确实很好吃，又在斯莱特林们的起哄声中哒哒哒走向一直注视着我的特伦斯。

特伦斯·希格斯打从赫奇帕奇们推门进来，就转过了身体，背靠长桌，长腿伸向外侧。他一直注视着大大的匈牙利树蜂挪过来又晃过去，最后朝着他的方向大摇大摆走来。

“Trick or treat? ”

他率先开口。

——四年级，好吧，好吧。

我朝他喷了一口气，伸爪递过去我的确准备好了的糖。

金发男巫露出无声的笑容。

他当场拆开袋子，丢了一块到嘴里，然后站起来，在斯莱特林们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