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安开车去了公司,高峰期电梯都要排十分钟的金融大厦,来往的人特别少。大好的周末,没人愿意来公司。大楼底下的保安恹恹的,不幸加班的打工人一脸麻木,等电梯等出了上坟的苦楚。
电梯停在二十三楼,林祈安刷卡进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财务室也在加班,说是有笔货款要打给供应商,对方催死催活的,才今天来公司走流程。
财务加班氛围很好,家长里短与电视剧的聊天声没间断过。林祈安进办公室没多久,一个财务小姑娘敲了敲门,笑嘻嘻的,“祈安总,我们要点下午茶,你喝什么吗?”
林祈安在办公室的好名声,不是平白得来的。听说点下午茶,十分之自觉的提出他请客。于是加班的时光,也变得愉快许多。
等林祈安从工作中回神,已经下午六点半了。财务室的人早走光了,办公室静悄悄的。
林祈安走出办公室,在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活动区域一片黑暗,只有前台留了一盏灯,微弱的光照着千平办公区。
林祈安靠在装饰墙边,不紧不慢的拿马克杯喝水。他站在昏暗里,视线前方是他的办公室,屏幕亮着幽幽的光,远处是亮了夜灯的街景,璀璨喧嚣,车水马龙。但那些沸腾的人声与热闹,离他很远,总和他没什么关系。
收尾了工作后,林祈安径直回了家。
推开门就看见了沙发上堆叠的被子,目光停留一会,移开。随后把它抱回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林祈安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被子上,有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带着属于另一人的气味。
昨天家里热闹,今天很安静。锅里的热水沸腾,咕噜噜翻滚。林祈安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水饺,拆了一包丢进去。
这家速冻水饺果然很难吃,林祈安艰难咽完,郁闷的把锅碗给洗了。
晚上九点了,他像拆礼物一样,这才去看了一眼手机。
屏幕亮灯,依旧没有新消息。
宋琏很忙,聊着聊着,人就没声了。他也很忙,所以十分能理解。
所以他其实在隐隐害怕什么呢?
林祈安一直以为孤独是常态。
后来发现,想要接近却提前害怕失去,原来也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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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个人变回了线上好友关系。
宋琏的那位同学,似乎突然决定暂时不回去了,全力以赴团队的事。于是宋琏预估的清闲时间一推再推,忙的昏天暗地。
两人发消息比以前频繁,联络比平常亲昵,但林祈安没发猫,宋琏也没问。
十多天后,张教授亲自来了CHASE拜访,还带来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想来实习的小姑娘,晓梦。
林祈安十分受宠若惊,但没看见宋琏,还是有点失望。
简短商谈后,定下了梧城大学和CHASE的校企合作,说白了,也就是安排学生来实习,试水合作顺利的话,以后再多安排学生。
因为晓梦和宋琏一个学校,林祈安多少有点爱屋及乌,安排了小黎带她,有点在公司多照顾的意思。
晓梦适应的很快,又都是年轻人,和小黎关系也很好。
有一次在电梯里遇见了,晓梦开玩笑的抱怨道,祈安总顿顿下午茶报销,她都和小黎姐吃胖三斤啦。
小姑娘热情活泼,叽叽喳喳的很可爱。
林祈安笑笑,想问一问宋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眼,又是小半个月的时光流逝。
期间有一次,两人差点就要见上一面了,宋琏约他吃饭,说是庆祝基金下来了,团队有一笔不菲的创业费用。但到了当天,林祈安临时接了个项目,得出差去外省,没办法,一顿饭只能延后。
“……行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预算推进,小黎之后把会后总结发群里,大家卡节点,注意时间。”
会议室的门打开,林祈安揉了揉肩背,慢腾腾走了出来。
“祈安总!”晓梦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到了林祈安边上。
“嗯?”林祈安看一眼她。
“这是你带回来的嘛?”晓梦手里拿了一袋花生糖。
“对。”林祈安说。
他每次出差,到了一个地方,只要时间来得及,就会买当地特产,回来分发办公室。
“谢谢!”晓梦说,眼睛眨巴眨巴,“祈安总,你真好,人帅性格也好。”
林祈安笑笑没说话,这孩子还给他发上好人卡了。
晓梦抬眼看他,好像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笑嘻嘻的跑了。
回到办公室,林祈安收到大忙人的消息。
S:「变本加厉了是吧」
S:「图片」
林祈安眉头紧张,感觉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点开小图,发现截图是晓梦的朋友圈。
晓梦:开心(爱心)
配图就是那袋花生糖。
林:「你也有,超大一份,大忙人什么时候忙完了,我给你送去」
S:「?」
S:「重点是这个?」
林祈安还在琢磨,哪里不对劲,刷刷刷手机一通震动,收到十来张截图。
林祈安从下往上扒拉,发现截图都是晓梦朋友圈。
晓梦:老板自己不吃不喝,专养肥打工人(狗头)
配图是下午茶。
晓梦:和小黎姐一起出门公干啦,CHASE三花组合!第三朵花在拍照(老板不要打我!我夸你呢!
配图是晓梦和小黎的合照,是艺术展上,林祈安给俩小姑娘拍的照片。
林祈安记得这条朋友圈,公司底下一群人点赞,设计部和包装部的人带头起哄,调侃应该把第三朵花拍入镜头。
晓梦:有同学问我实习坐那儿,我说我常坐公司门面附近(狗头)
配图是林祈安的照片,照片是从副驾驶视角拍的,晓梦晕车,外出公干就做副驾驶。
照片上的林祈安专心开车,手扶住方向盘,衬衫袖口向上挽起,露出清瘦小臂。照片避开了拍全,只留了一个模糊的白皙侧脸,欲盖弥彰的效果,增添了神秘的气质。
林祈安第一次看到这图,顺手点了个赞,还在评论区打小广告,怂恿其他部门的人赶紧来门面这里干活。
S:「三心二意!」
林祈安失笑,心说他这是污蔑人!
小姑娘刚实习,新鲜劲在呢,把朋友圈当工作记录发。
公司发的笔记本、设计部送的盆栽、公司里的小猫,连生日会上,行政部给发的小蛋糕,都拍照发朋友圈,动辄洋洋洒洒两百字小作文。
这分明是热爱记录生活的好事,也只有心人,才会钻字眼瞧出不对劲。
而宋琏是这个有心人。
这个认知,让林祈安莫名怦然心动,只觉得他就算无理取闹,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可爱,让人心痒。一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蠢蠢欲动。
他想约宋琏吃饭,于是委婉地问了句,“大忙人终于有空算账了啊,晚上有没有时间?”
门叩叩叩敲响,“祈安总。”
林祈安抬头,小黎站在门口,眼睛还不时往外瞥一下,“封总来了哦。”
林祈安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在林祈安的努力之下,他十分小心谨慎的避开和封慈见面的机会。
脑海里数据飞转,会议也开完了,合同还在走流程,款项财务还在核对,也没什么要他签字的事。
林祈安得出结论,现在去接宋琏,刚刚好。
他伸手去拿车钥匙,小黎眼尖的瞧见了,下一句话就把林祈安冰封在原地,“封总说,让你等会走,晚点一起吃个饭呢。”
林祈安:“……”
小黎小心观察林祈安的表情。这段时间,公司隐隐有些流言蜚语在传,她深受办公室八卦影响,一度也跟着怀疑,两位高层似乎有什么矛盾。
她对那位年轻俊美,但常年冷脸的封总十分畏惧,但作为一个坚定不移的祈安党,她勇敢的小声问了句,“这回你去吗?”
并十分好心的提议,“要不要给你找个理由啊?”
林祈安哑然失笑,“不用。我们约好了的。”
他表面微笑淡定,实际非常惆怅的,把车钥匙丢回了桌上。
小黎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没一会,小脑袋又钻了回来,“祈安总,封总找你呢,你过去一下呗?”
林祈安:“……”
林祈安:“好。”
他心里也奇怪,对于他的闪避,封慈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现在突然开始咄咄逼人了。总不能也是因为小姑娘的朋友圈吧,林祈安想了想,怎么可能,封慈都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个小姑娘在。
林祈安离开办公室没多久,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一连弹出了三条消息。
S:「要约我吃饭?」
S:「行啊」
S:「我去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