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章

平时姚音华在集训教室那吃午饭，今天中午特意跑回来。

又是昨晚的四个人，在酒店自助餐厅吃饭。

姚音华已经上了一上午的课回来了，金梁和洪川刚起床。

洪川和姚音华在那边选餐，金梁悄声问华成岚，“昨晚怎么样？”

华成岚突然脸红，看了一眼姚音华的方向，微垂着目光，低声说：“很好。”

金梁突然摔下筷子，抹了把脸，“华成岚你是人吗？昨天姚音华又问我历史问题，我问你，他有没有不正常的反应。”

华成岚恍然。

金梁指着他，“你想哪儿去了？啊？你是不是人？”他趴到桌上，有气无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别人饿着，你还吧唧嘴。”

华成岚踢他，“昨晚你们不是一个房间吗？”

金梁擢着筷子，“他让我睡卧室，他睡得客厅沙发。柳下惠也是让我遇见了。”

姚音华和洪川端着餐回来了，洪川替姚音华多拿了一份水果，放他面前。

金梁戳着自己筷子，伸过来，夹走一块哈密瓜。

华成岚突然笑起来，姚音华和洪川不知该看他们两谁。姚音华把果盘放到金梁面前。

华成岚踢了金梁一脚，摸了摸姚音华的头，“别理他，你好好吃。”

“刚才还好好的。华总惹你了？”洪川问金梁。

金梁也踢了华成岚一脚，“是，就他惹我了。”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姚音华一句话说到金梁痛处，然后整个餐厅都听到了金梁的咳嗽声。华成岚又踢金梁一脚，这回好了，全餐厅都看他们，姚音华明天就得上新闻。

金梁终于安静下来，华成岚说：“我一会儿就走，你正常上课，不用送。”

“金博士和你一起吗？”姚音华看向金梁。

金梁摇摇头。华成岚说：“他在这儿玩两天。”他又看向金梁，“不许带他去迪厅，不许出去喝酒。等你下次做什么什么研究，经费我担了。”

金梁立刻元气饱满，坐起身，“没问题华总。”

洪川被金梁逗笑，“我一会儿也走，晚上杭州那边节目组要开会。”

华成岚又看金梁，“不许带着他逃课。”

姚音华有点不可思议，“金博士还逃课吗？”

洪川也看金梁，金梁端正着态度，“从本科起，战绩可查。”

“哦。”洪川拉着长音，“原来博士也逃课啊。”

四人插科打诨的吃完一顿饭。

华成岚和洪川去高铁站，金梁送姚音华回昆曲艺术团。

不出华成岚的意料，第二天，网络上流传了姚音华他们四人吃饭的照片和视频。

当时，姚音华没戴帽子也没戴墨镜，裸着一张脸，很容易被认出来。

好在四个男人，正常吃饭，拍到也没什么。

金梁看到了这条视频，看到了一些评论：

“不同风格的四个帅哥。果然，帅的都和帅的一起玩。”

“姚音华对面那个是洪川，吹笛子那个。”

“洪川身边的是谁？我喜欢那一款”

“各有各的气质，洪川身边的，多些书卷气。”

金梁截了图，发给华成岚，并说：“你发给洪川。”

“你自己发啊？”

“自己发有什么意思，你发，快点。”

远在北京，正在为巴黎出庭做准备的华成岚又想踹他一脚。

金梁信守诺言，没带姚音华去酒吧也没逃课，但也没闲着。不用姚音华汇报，华成岚从网友偶遇姚音华的视频中，就知道了他们的行程。

有名气没名气的小吃街、早市、夜市、二手书店、文房四宝大小店铺，这两人起早贪黑的逛啊。

金梁白天可以休息，姚音华白天上课学戏，晚上玩到深夜回酒店，清晨起来赶早市。

华成岚打电话问金梁，干什么这么折腾姚音华。

金梁振振有词，“你感谢我吧。他现在每天累得，倒头就睡，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可不嘛，昨晚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话还没说完，他睡着了。”

金梁哈哈大笑，颇为自豪。

姚音华不觉得折腾，觉得很有趣。金梁带他好好认识了这个新世界，一个烟火人间。他买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送给金梁。

金梁虽然不会写毛笔字，但不妨碍他收到礼物的开心。

一周后，金梁抱着礼物欢欢喜喜地回北京了。

《牡丹亭》的导演和编剧，进行男主女主的选拔。

原计划是先选女主，再选与女主更为搭配的男主。杜丽娘是绝对主角，整出戏都是围绕她展开。

现在，由于姚音华的唱做过于出色，编剧沈老爷子建议导演先选男主。

三个“柳梦梅”逐一表演《玩真》那场戏。柳梦梅看着杜丽娘的自画像，唱出自己的爱慕和“恨”——恨画中人不能走下来。

姚音华唱腔中带着江南水气，润物细无声。一条水袖如长在姚音华的手上，收放自如，恰到好处的表达柳梦梅无法言说的遗恨。

这是一场独角戏，能不能带着观众入戏，就看演员的能力了。

三个柳梦梅，唱得都不差，难分伯仲。

“唱做”中的“做”，便是肢体、表情和眼神表演。在这个范畴里，当属姚音华最佳。

编剧沈老爷子说：“即便姚音华面前不挂画，让他对着虚空表演，不让他唱，我也知道他在演哪段。”

最终，沈老爷子和导演定下了受训时间最短的姚音华为男主。

并参照姚音华，定下了那位比他大四岁的女主。

定下这个角色后，姚音华想起了郭曼如的一句话，“好好活着，帮我赚钱。”

他微微笑了笑。

《牡丹亭》选角结束，果冉和田牧飞陪姚音华到横店，进组《锦衣卫》。

华成岚回北京后三天，飞往巴黎，出席巴黎的庭审。

美国佳宝在巴黎起诉法国戴思乐公司——清源集团设备供应商。

去年秋天，在美国佳宝提出收购清源独资公司的时候，华元昌猜到，范斯易会找戴思乐的麻烦。当时，华立为和华成岚去了一趟巴黎，双方做了一些准备。

在美国佳宝和清源集团的战役中，法国戴思乐坚定支持清源。清源对于戴思乐的官司，也给了足够的支持。

这次在巴黎的庭审，华成岚可以不去，但他还是带着律师团去了，以便给戴思乐提供援助。

电影《锦衣卫》，姚音华扮演皇帝。

皇帝建立了锦衣卫，帮皇帝做了很多不见光的事情，杀了很多不宜被人知道的人。待皇帝觉得，事情和人都处理好了。现在，便要处理掉锦衣卫。

一开始，皇帝在锦衣卫之间引起矛盾，引起他们的互相残杀。等到昔日并肩作战的人越来越少时，锦衣卫头领，也就是男主角终于意识到，他们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男主追查幕后之人，几经波折，多条线索指向皇帝。

在皇帝的一次谒陵出行中，男主设法逼到了皇帝近前。

皇帝承认了，“我创造了你们。现在，治国不需要你们，文臣接连参奏你们，你们就要消失。”

男主最终没能杀掉皇帝，流落江湖。在被宫中侍卫追杀的过程中，一位致仕的前首辅，收留了他。

至此，这个王朝不再有锦衣卫。剧终。

剧组照顾姚音华的身体，他只有三场夜戏，其余的都在白天。

自去年11月底《高级参谋》杀青，至今半年，姚音华没有理发。

当时杀青，是郭曼如要求他，不要理发。因下部戏还未定，万一接了古装戏，长发好做发型。

后来一番波折，他便一直没有剪头发。

在家里调养那段时间，妈妈给他补得太好了，他觉得那段时间他的头发长得最快。

现在进组做明式发型，造型师太喜欢他这个头发了。

姚音华进组之前，华成岚亲自给这部戏的场记打了电话，希望他关照姚音华，提了一下他手腕有伤，带着肤色压力护腕。如果衣服能挡住，最好不要让他摘。

姚音华进组这天，场记和副导演都来了，看着他试了几套戏服。尤其是内衬，服装师选了一件袖子稍长的。袖子盖住手腕。外面的袍子套上来，袖口露出一个内衬的边，很自然。

这部戏的新人演员，开拍前统一受了明式礼仪培训。

那时候，“皇帝”这个角色还不姚音华的。他那时在住院。

等扮演皇帝的演员来不了，这个角色到了他手里，礼仪培训早就结束了。于是，姚音华就这么“裸着”进组了。

当真正开机了，导演从镜头里一看，姚音华似从明朝走出来的人。别人明明很认真，看上去就有点出戏。

于是，所有与姚音华搭戏的人，都因此被上了难度。导演按照姚音华的状态，要求了同镜头的所有人。

导演不要求清场的时候，果冉在一旁看着。

她发现，姚音华比其他演员说台词的语速慢，她都能听出来的慢。但导演没说不对。她回忆姚音华拍《高级参谋》的时候，台词清晰，但没这么慢。

这一场戏过了，姚音华下来喝水。果冉悄悄说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是皇帝啊，我是天下最大的上位者，说话就是慢。”姚音华没见过皇帝，但他见过京城里很多达官贵人，恭亲王也是见过的。他们绝大多数，说话都很慢。高高在上，没什么得不到的，也没什么着急的，说话自然慢。

第二天，郭曼如飞了过来。

晚上收工后，姚音华、郭曼如、果冉和田牧飞四人一起吃饭。

郭曼如说：“导演很喜欢你，说你台词好，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戏。”

这个导演是初次与姚音华合作，很是惊喜。

姚音华说：“同组搭戏的，演得都很好。司南的打戏利落漂亮。”

“司南有武术功底。新人做男主，如果不是真有实力，不会一部网剧就火了。”郭曼如喝口果汁，“当初计划拍这个电影，蓝海公司的人是想让蓝塞壬来演男主的。他演得话，也会很好。但徐海洋觉得，网剧火了，就有了剧粉，他们是认可司南的。这时候换人，还是同公司的，非议太大，便还是司南。”

姚音华说：“我赞同徐海洋这个决定。观众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对演员和角色，分得不是那么清楚。换人风险很大。”

郭曼如点点头，“如果我是蓝塞壬的经纪人，我也不争，他也不差一个两个的角色。”

姚音华回忆与蓝塞壬搭戏的经历，“确实。他演戏有天赋。”他把一盘梅菜扣肉换到田牧飞面前，换回一盘白灼菜心，“你看我瘦点没？”

“瘦了。你现在也不胖，是你以前太瘦了。出镜没问题。”

“下个月拍《牡丹亭》，我最好能再瘦一点。”

四个人吃完饭，已经晚上9点多。

华成岚那边有事，要晚点打电话。

姚音华不急着回去，几人散步回酒店，消消食。

5月的南方，不冷不热。夜幕披下来，放松的状态自然出来了。

酒店正门东西两侧各有一道长长的缓坡，是机动车道。缓坡旁边是二十多级台阶，台阶又宽又长又矮，步行很轻松。

几人从酒店一侧的胡同拐出来，便是步行台阶。

刚上台阶，姚音华余光看到第一级台阶靠墙处有个东西，好像蒙着黑布。酒店门口的灯光到这里，已经“乏力”。黑漆漆的，看不清。

他们继续往上走，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但其他几人都没有反应。

他问田牧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田牧飞环顾四周，摇摇头。

几人继续走。又走了三个台阶，姚音华站住了，他确定，他听到了声音——小孩的哭声。

他回头看，周围有人来往穿行，没有带孩子的。他凝神听着，往回走，一直走回第一个台阶。

他蹲下来，看清楚了，是一个破旧的竹篮。

其他三人围过来，果冉问：“这是什么？”

姚音华掀开了蒙着篮子的黑布，他们四个人都吸了一口气，篮子里是一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