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夜离被粗暴地扔在满是霉斑的床垫上。

脚踝上的铁链哗啦作响，磨得皮肤渗出血来。他蜷缩着抱住自己，后颈还残留着苏听州抓扯时的疼痛，混合着腹部产卵后的坠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听州……”

夜离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照出墙面上蠕动的潮虫。

自从上次产卵手术后，苏听州就再也没正眼看过他，每天只有蒙面人按时送来冰冷的饭菜和止痛药。

夜离摸着腹部缠着的绷带，指尖沾到一点血迹。

作为蚊子精，他的自愈能力本很强，但接连失去肾、肝和卵，让他的身体像被掏空的蝉蜕，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想起苏听州手术时说的话：“蚊子精的生命力顽强，挖掉一块肝也死不了。”

原来在人类眼里，他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凌晨时分，铁门突然被推开。

夜离以为是送饭的人，抬头却看见苏听州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箱子。

这是三天来苏听州第一次来看他，夜离心里竟涌起一丝欣喜，随即又被恐惧取代——每次苏听州带箱子来，都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听州……”夜离挣扎着坐起来，铁链勒进脚踝的伤口，“你是不是……来看我的？”

苏听州冷笑一声，把箱子扔在地上，金属碰撞声让夜离浑身发抖。

“少废话。”苏听州蹲下来，捏住夜离的下巴左右转动，“傅景需要输血，你的血型正好匹配。”

夜离瞪大了眼睛：“输血？可是我已经……”

“我知道你很虚弱。”苏听州打断他，打开箱子拿出针管，“所以只抽500毫升，死不了。”针尖扎进静脉的瞬间，他冷冷地说，“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活到傅景康复，否则……”

夜离咬着嘴唇，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管子流进血袋。

他想起以前苏听州喂他喝草莓牛奶时的温柔，那时对方的手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轻声说“慢慢喝，别呛到”。现在这双手却像冰冷的钳子，掐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听州，我疼……我好疼啊……”夜离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不是因为抽血的痛，而是因为眼前人的冷漠。

苏听州却连看都不看他，只顾着调整输血速度，仿佛在操作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

抽完血后，苏听州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血袋：“好好活着，别给我添麻烦。”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对了，傅景说谢谢你的卵，很有用。”

铁门重重关上，夜离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床垫上。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想起傅景那张得意的脸，想起对方摸着苏听州的胳膊说“听州，别让那只蚊子离我们太近，脏”。原来在他们眼里，他不仅是工具，还是需要被嫌弃的脏东西。

深夜，夜离被一阵剧痛惊醒。他发现自己的翅膀不知何时长了出来，透明的羽翼上布满裂痕，像被踩烂的玻璃纸。

这是蚊子精生命力衰竭的征兆，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反正活着也没意义……”夜离轻声说，伸手摸向脚踝的铁链。

也许，就这样死掉，反而能解脱。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头顶传来苏听州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傅景，别怕，有我在。”

那声音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夜离的心脏。

他想起第一次吸血的那个夏夜，苏听州也是这样温柔地说“别怕”，却不是对他。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偷来的，属于他的只有利用和伤害。

“苏听州，我诅咒你……”夜离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就像我一样……”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夜离闭上眼睛。他不知道明天苏听州又会拿走他什么——也许是一只眼睛，也许是一截翅膀。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的心，早在苏听州第一次说谎时，就已经死了。

这一晚，地下室里的夜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被踩扁的蚊子，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的折磨。

而楼上的苏听州，正握着傅景的手，温柔地擦去对方额角的汗水，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夜离的蚊子精，用全部的生命，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