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漾和温以阑的新闻实在闹得太大，瓜农、吃瓜群众还有灭火者，一波波人声势浩大地在网上忙了一晚上。热搜撤了又上，陈年烂谷子的瓜都被扒出来晾了晾。

事件的当事人两位，温以阑彻夜没睡，精神和事业都埋了半截进土里。

而沈时漾没心没肺，刷陆绍的朋友圈刷到半夜，衣服都没换，直接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窗帘自然是忘了关的，客厅整面的落地窗兢兢业业地，一早就把天光放了进来。

沈时漾轻易就被晃醒了。

“……呃！”脖子和肩膀的僵痛先一步唤醒了大脑。

“啊靠！”想睁开眼，又被太阳刺激到。刚睡醒的沈时漾和畏光的吸血鬼没什么两样，被光照到跟被箭射了似的。

他瞬间把脸埋进了靠垫里，以一个耸肩拧胯的别扭姿势。

“沈熠……”沈时漾的嗓子哑得厉害。

“我在。”智能管家的甜美声音响彻整个客厅。

叱咤商界的沈总到了沈时漾这儿，也只能当个管家，还是智能的。

“关窗帘。”

“好的。”

电动窗帘缓缓关上，客厅里一秒入夜。

沈时漾趴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睡不着了，心情可以说是瞬间糟透了。他艰难地调整着姿势，在地毯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

解锁，屏幕还停留在陆绍的朋友圈页面。

陆绍的朋友圈和他的人一样，一板一眼，简单无聊。除了公司制式的宣传信息外，就是每逢节日，发三张照片，附上一句祝语。

照片配的基本都是一些生活碎片，晚霞、初雪、园区里的流浪猫，或者是拳击房里的不露脸剪影。

好老套的人啊，是那种谈了恋爱，会发牵手照片在朋友圈置顶官宣的类型吧……

“哼……”沈时漾很是嫌弃，又莫名酸溜溜的。

他眯着眼看手机，正看到被放大的照片，锁定在拳击房的镜子里，影绰模糊的，陆绍的腹肌。

有八块呢，沈时漾咬牙切齿地想。都怪这八块腹肌，让他落了枕。

他决定报复。

早晨6点13分，陷在起床气里的人，不想让任何人睡个好觉。

沈时漾只睁开了一只眼，给陆绍拨电话。

电话响了2声，就接通了。

“喂？沈先生？”

出乎沈时漾的预料，那边并没有睡梦中被惊醒的迹象，反而声音干脆，力量感十足。

不是，这人都不睡懒觉的吗？

“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时漾没说话，陆绍于是追问。他不知道在做什么，气息稍显不稳，再开口前，先是一声沉而急促的气喘，而后才又说：“沈先生？”

声音透过听筒，像是夹带了电流，麻酥酥的。

沈时漾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倏地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呢？”

“晨练。”陆绍的气息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哦……这么早。”

沈时漾掩耳盗铃似的，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挠了挠耳朵，把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捋了捋。

“沈先生，为确保安全，你一周内的通告都取消了，姜小姐还没来得及知会你吗？”

应该是怕他再口无遮拦，把舆论炒得更热……沈时漾自然懂姜薇是什么用意，但他乐得休息。

那边还在等他的回应，沈时漾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直接来了句：“你过来。”

那边没有应话，沈时漾又补了一句：“来我家。”

把人喊来干嘛呢，沈时漾还没想好，他醒得早，神志还不是特别清楚。

听筒那边停顿了片刻，而后陆绍说：“沈先生，合同规定，没有通告的时候，我们不能探问客户隐私生活，也不必上工。”

陆绍总是能条分缕析地拒绝沈时漾，以前没什么人能办到。

沈时漾莫名赌气，“我不管，你先来——”

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两下，关机了。

沈时漾愣了片刻，狠狠杵了几下屏幕，确认是真没电了。

“真是，喊他来干嘛呢……”

沈时漾把手机随手扔开，又把自己也扔在沙发上，直挺挺躺着，手在地上捞了两把，摸到毯子，盖上。

“爱来不来，呵……”

沈时漾的困意再次涌上来的时候，突然想到，房子还没收拾呢，最好是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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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十五分钟后，陆绍来了。

沈时漾这通电话虽然听着一切正常，又处处透着诡异。尤其突然的挂断，更添隐忧。

出于职业素养，陆绍还是朝姜薇要了沈时漾家的入户密码，提前结束了晨练，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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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在电子门锁解锁的时候，沈时漾就该醒来了。但陆绍总是超出他的常理范围。

沈时漾意识到有人在他身边时，陆绍已经蹲跪在沙发边至少三分钟了。

因为沈时漾把毯子盖过了脸，而客厅一片狼藉，在陆绍眼中，太像一个案发现场了。

陆绍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时漾醒了。

“谁？！”

刚刚经历过绑架，沈时漾瞬间是悚然的，他猛地坐起，起得过快，整个人要翻下沙发。

陆绍接住了他。

“陆绍？！”

沈时漾在黑魆魆的房间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在跌进陆绍怀里的一瞬间，就感知出了他的身份。

“嗯。”

陆绍的声音隔着胸腔共振，传到沈时漾耳朵里。

好大的声音……啊不对，好低沉的胸肌……

沈时漾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自己可能在梦游，但梦游也能全息体验吗？太真实了。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揽着腰，扶坐回了沙发上。

陆绍放开手，起身，退开了两步。

“冒犯了。”

听到这一句，沈时漾算是彻底转醒。

“你……还真来了啊。”

“电话突然挂断，我担心有意外。”

沈时漾心说你可真够敬业的。

“你刚刚……干什么呢？”

毫不夸张，沈时漾迷迷糊糊之时，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蹲在一边，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确认你的安危。”

沈时漾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转醒之前，陆绍就静静蹲跪在沙发边，在落针可闻的黑暗空间里，数他的心跳气息。

怦怦……怦怦……

或许睡梦中的自己心跳是平稳的，但此刻绝对不是。

沈时漾在依旧黑暗的房间里，不可见人地汗毛直立，心脏簌簌地狂跳起来，那是一种他并不讨厌，但现在还难以厘清的悸动。

沉默许久后，陆绍先开口了。

“那我就先走了。”

“你等等。”

沈时漾捂住眼睛，说：“沈熠。”

陆绍其实讶异了一瞬，他还不至于辨不清这房子里有没有藏人，更何况是沈熠。

“你哥在？”

下一秒，甜美的女声响起：“我在。”

“打开窗帘。”

“好的。”

窗帘缓缓打开，外间的日头已经明亮，光线朗朗渐入。

沈时漾慢慢把手拿下来，仰头去看陆绍。

陆绍穿着晨练的衣服就来了，贴身的黑色半袖，下身是迷彩长裤。

他把鞋脱在了屋外，深灰色的袜子踩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有种礼貌的亲密感。

沈时漾收回进食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环顾了自家乱糟糟的客厅。

所有一切都是猎艳的最坏安排，沈时漾起身，决定先去洗澡。

“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丢下这么一句，沈时漾就径直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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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绍的工作其实已经结束了，但沈时漾再三叮嘱了，他也不好直接离开。

虽说沈时漾让他随便坐，但陆绍左右看看，实在没忍住皱眉，得出了结论：没地方坐。

沈时漾是典型的五谷不分大少爷，家务是不可能会做的，姜薇给他请了高级整理师，三天上门一次，做深度保洁。

基本上整理完的当天晚上，就会开始继续乱了。乱而不脏，这是沈时漾对自己的居住空间最中肯的评价。

好在这个家够大，极简净白的软装保持着整体的亮堂，陆绍可以从乱丢的衣物鞋袜、用过的酒杯，还有丢在地上的空调遥控器，来还原沈时漾的生活轨迹。

陆绍挣扎了半分钟不到，就忍不住了。

能让陆绍忍不住的事情不多，但身处这个空间还无动于衷，他实在办不到。

虽然没有得到主人家的同意，他还是开始打扫了。

先把随意散落的衣物分类收起，能同洗的一起送进洗衣机，剩下的暂时安放进脏衣篓内。

接着就是餐桌上、茶几上、地毯上，一些明显被乱放的东西，通通各归各位。

抱枕和毛毯都回到了沙发上，整齐地呆着，茶几上只剩下琉璃花瓶，里面插着的鲜花，黄叶也被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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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整理师不请自来了。

陆绍正把束好口的垃圾袋放到门边，转头看到沈时漾，他向来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窘然。

不经人同意擅自打扫人家的房子，确实有些唐突。

“冒犯了。”这是陆绍跟沈时漾说的第四次冒犯。

沈时漾实在觉得这个人古板到有意思的程度，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劣因子，想要挑逗他。

“陆绍，你有没有常识。”

“什么？”

“如果对方喜欢的话，就不算冒犯。”沈时漾盯着陆绍，一步步走近他。

直到两人面对面站着，沈时漾的发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滴着水，他只穿了浴袍，系带随意缠着，胸口和小腿都慷慨地露着。

离得近了，浴室里温热的水汽也从沈时漾玉色氤红的皮肤上透出来。

陆绍目不斜视，视线落在沈时漾脸上，坦荡正直地和他对视，然后说：“好的。”

好你个大头鬼啊，沈时漾差点儿爆粗，心说你没听到吗？老子说喜欢你！

沈时漾看着陆绍的脸，这张脸是那么合自己胃口，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压下怒火，朝陆绍歪头笑了。

“我喜欢你……帮我收拾，是我要说谢谢。”

这还不拿下你，我把沈熠的钱都拿出去捐了。

沈时漾胜券在握，等着看陆绍脸红失措。

但下一刻，陆绍从口袋里掏了什么出来。

沈时漾还没辨别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就听到面前这人说：“沈先生，你的信息素，是奶香糯米饭的味道，对吗？”

陆绍平静地看过来，沈时漾趔趄着后退了两步。

是他自己失措了。

沈时漾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捂住后颈，而是扯着浴袍，盖住了胸口。

陆绍果然知道，知道了他唯一的、拼命掩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