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流出这么劲爆的丑闻了。
温以阑像个轴承锈坏的机械木偶,关节吱嘎吱嘎,耗时很久才看向了大荧幕。
那则偷拍都快播完了,跪在地上的人细腰要扭出花来,七彩变幻的炫光有节奏地从他要露不露的股/沟上划过。
没人看了这个能忍得住不嘶声咂舌,原本偷摸看戏的也都摸出了手机。
温以阑彻底疯了。
他歇斯底里,不用麦也喊出了响彻剧场的尖叫。
“别拍了!都他/妈别拍了!”
受害者的羞耻破防会加重加害者的快感,至少温以阑在做施暴者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他失了神志和体面,想要冲上台去,去捂住那横贯天地的大屏幕。但他腿软得厉害,刚有动势就摔在了地上。
好一出闹剧。
沈时漾俯视着那个蜷成一团的人,他甚至是怜悯温以阑的。
下一刻,剧场里所有光线和声音倏然断开,是电闸被拉了。放映厅的遮光性很好,一刹宛如入夜。
唏嘘的人群怔楞片刻后,又吵嚷起来。
“别乱!都别挤!”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在试图维护秩序,但事与愿违。有人因为突然的变故而慌张,也有人想要带着独家视频,趁乱摸黑离开。
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沈时漾恰站在甬道的狭窄出口处,他已经察觉到嘈杂热浪的人潮朝自己涌来,可视野里仍旧一片黑暗。
“陆绍……”
沈时漾下意识伸出手,试探性地想要牵住什么。
然后他的手被握住了。
是很熟悉的触感,干燥、温暖、带着刺人的薄茧。
“走吧。”
陆绍的声音响在沈时漾耳边,他的话总是很少,简练干脆,嗓音带着沉厚大地的气息。
让人一听就觉得安全。
沈时漾豁然间找回了视野,他被陆绍牵着,向光亮处走去。
掌心相对,指尖磨着指背,血液鼓噪,好像要顺着掌纹,交汇到一处去。
“什么啊!血都要被吸走了!”
人流顶肩擦踵,人声喧沸于耳,沈时漾却只一味盯着陆绍的后背,晕陶陶地跟着他的脚步。
陆绍的步子太大了,沈时漾几乎小跑起来.
这时做演员的坏处就来了,他太容易陷入情境幻想之中,短短几步路,生生走出了末日私奔的氛围。
陆绍和枪林弹雨可太配了,沈时漾试图去闻人家身上的味道,却只能辨得丝丝缕缕的,已经深陷在陆绍骨骼皮肉之下的,散不去的硝烟感。
等两人走出放映厅,光线也豁然亮起来。
沈时漾眼睛畏光,还没来得及闭眼,陆绍突然转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上的顶灯,随即一只手,虚虚地盖在了沈时漾的眼睛上。
沈时漾过分密长的眼睫,扫过了陆绍粗糙的掌心。
还好他们牵着的手已经放开,不然陆绍一定要从交握的掌心里,读到自己乱蹦的脉搏了。
沈时漾后退了一步,按住了自己不争气的心脏。
陆绍放下手,低头看他。
“还好吗?”
沈时漾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陆绍,心想,好得很,好得快升天了。
“小漾!”
姜薇急匆匆赶来,上前拉住沈时漾的胳膊。
“赶紧走,车在门口了。”
在媒体蜂拥围堵之前,三人快步走出剧场,上了车。
这回陆绍也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
姜薇一上车就开始打电话,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把刚刚的战况抢先发出了,毕竟这种级别的料,难得一见。
姜薇忙着和团队商定后续风控方案,没开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都要响彻整个车厢。
“姐!这回绝壁是史诗级、里程碑式的热搜!疯了啊!怎么闹这么大!”
姜薇默默狂按音量键,矮身挪到了后排。
热搜主角却好似不闻,沈时漾闲闲倚坐,手撑着下巴,头几乎要靠到车窗上。
陆绍坐得板板正正,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的小半张侧脸。
“陆绍,是你吧?”沈时漾拄着下巴问,语气平淡肯定,“那个视频……是你让薇姐放的,是不是。”
沈时漾是圈内火药桶不错,所以这不是姜薇第一次危机公关,以往向来是照章办事的,体面、高效,该撕不手软,但爆料总也留一线。
毕竟是要长期吃饭的,圈里的资源沉沉浮浮,没有绝对的敌人和朋友。
这么直白慷慨地把□□视频抖出来,最臭名昭著的狗仔也不敢做。
太粗鲁了,沈时漾盯着陆绍正直的侧脸,心说真是老干部的面相土匪头子的做派,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土匪头子陆绍答得不卑不亢坦荡自然,“温以阑是靠悦兴集团的王兴发入的行,我查到,他动过不下20次整形手术,播音学历造假,演技也不行。”
沈时漾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调查人家整不整容干嘛。”
“他为了模仿你,下了血本,数次在手术台上重伤濒危。”
这倒是沈时漾没想到的,他啧了一声,表示无法理解。
陆绍:“越是这样偏激的人,越会在粉饰太平的压抑中爆发,他一直在凝视你,这种凝视会从羡慕、模仿逐渐变成非议、嫉恨,想要毁灭。”
“没那么夸张吧……”
沈时漾觉得陆绍有点儿太紧张了,谁会把娱乐圈争番位当场正经仗来打。
“你别不当回事儿。”姜薇挂了电话,又坐了回来。
“本来我是不同意搞这么大的,但陆绍查到了这个。”
姜薇把手机递给沈时漾,屏幕上是一张截图。
“记得昨天那个变态绑架犯吗?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行程,而且能精准埋伏在拍摄场地,提前挖了那么大个坑的。”
“温以阑干的?”沈时漾划着屏幕,草草看了看,脸色也沉下来。
“他前脚怂恿私生绑架你,转头就想拿这事儿泼你脏水,听陆绍的没错,这个姓温的心眼毒得很,不把他锤死,以后还保不准出什么事儿。”
沈时漾把手机还给姜薇,只是唏嘘。
“你说他图什么。”
这么一闹,温以阑肯定要退出娱乐圈了,陆绍选的视频露骨也克制,全程没有出现那个所谓的“老公”的脸,这么大的丑闻,背后的金主也只能壮士断腕。
“你别管他图什么,你引以为鉴啊大少爷!”姜薇就差给沈时漾作揖叩拜了,“以后咱可收着点儿脾气行不行,省得成天被这种脏东西缠上。”
沈时漾没答话,只顾透过座椅的缝隙,盯着陆绍看。
那人还真是坐有坐样,明明脖颈修长,发茬清爽干净,是很俊秀的样子,但就是莫名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力量感。
“你听我说话没有?”姜薇无语。
“我脾气哪儿不好了?”沈时漾露出一个很恶劣的坏笑,视线在陆绍的后颈处肆意逡巡,“咱俩的约法三章我一条都没违反啊。”
“没睡,没骂,没回应。”
姜薇气得后槽牙都咬紧了,但没毛病,泼酒不算骂人,谁也甭想吵架吵赢沈时漾。
陆绍在前排听着俩人抬杠,都没忍住笑了。
沈时漾坐直了身子,差点儿就要抓着副驾驶的座椅去问。
“你笑什么。”
陆绍大大方方的,“合同里没限制,我不能笑。”
这倒是提醒沈时漾了。
“薇姐,我都有保镖了,我改什么,有陆绍在呢。”
沈时漾这下是真要贴到副驾驶去了,他歪着头冲陆绍笑,问他:“对吧?”
姜薇真想匿名去经纪人大群里问问,手下的艺人是恋爱脑有什么好招可破。
“上班第一天,救了你两回,小心再作死人家解约了。”
姜薇说风凉话,沈时漾瞪了她一眼。
陆绍却扭回头来,很认真地辟谣:“违约金很高,我不会提前解约。”
后排两人都愣了几秒,在圈里混久了,像陆绍这种耿直板正的人,真是少见。
沈时漾笑开了花,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那你加我一下吧,方便以后……保、护、我。”
姜薇翻了个白眼靠在椅背上准备睡觉,心说懒得管了。
沈时漾最大的优点就是敢想敢干,拿到陆绍的联系方式以后,第一时间给他改了备注:必吃榜(待吃)
今天没有其他行程,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沈时漾家门口。
网上很多人想偷偷八卦沈时漾的住处,流言迥异,有的说他住城郊的贵族别墅区,有的说他住黄金地段的富人公寓顶层。
没人说错,但也没人对。
沈家在B市遍地是房产,沈时漾偏偏只爱住老城区的祖宅。
这里还保留着古城腹地的繁华,平房挨挤错落,门前的小巷只能容小型轿车拘谨地通过。
车子停在深巷末尾,车门外就是传统的高门大户,褚色的宽门顶天立地,门前还有精雕的石狮。
陆绍是略略惊讶的,但随即又想,对于沈时漾这种顶流艺人来说,隐于世才是最稳妥安全的。
“陆绍。”
车门已经打开了,沈时漾却没有马上下车。
陆绍循声回头,看见了自己的作战服。
“衣服还你。”
陆绍刚要接过,沈时漾又把手收了回去。
“还是我洗洗再给你比较好?”
陆绍:“不用。”
“家里有烘干机,洗了就能干,很快的,你要不要——”
姜薇突然凑近,状似不经意地插了句嘴:“今天周几来着?”
沈时漾愣了片刻,心里快速反应了一下。
今天是周四,距离上次整理师来打扫房子,已经过去了两天。
“你自己回去洗也好,确实不合适。”沈时漾立刻就转了话头,果断地把作战服还给了陆绍。
而后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匆忙下了车。
姜薇对上陆绍疑问的眼神,差点儿憋不住笑,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
车上只剩了陆绍和司机。自动车门缓缓关上,陆绍把作战服顺手叠了,放在腿上。
司机是沈家的老人了,车子启动上路,转弯的时候,借着看后视镜的时机,他偷偷打量了陆绍好几眼,心想:二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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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沈时漾窝在沙发上用小号冲浪,不出意料的,今天是个热搜爆炸的日子。
各大平台上一茬接一茬的瓜,吃瓜的群众们忙得脚不点地。
温以阑方也买了水军,一口咬死视频是合成的,但无人在意,万能的网友扒出了温以阑的整容史,做前做后的长图划好几屏都看不完。
还有纯看热闹的路人在底下问整容医院测评,整个网络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在这种盛世热闹里,沈时漾精准地找到了磕cp的帖子。
有人整理了今日份的神图,陆绍撑着黑伞,单手护在沈时漾腰侧,细雨洒落,自带氛围。
但吸引沈时漾的,是在剧场走廊的那张。他背靠墙壁,陆绍抬手为他遮光。原来这也被拍到了……
沈时漾鬼使神差地,把照片保存了。
然后点开对话框,把照片发给了陆绍。
【你以前,都这么对客户的吗?】
陆绍过了片刻才回:【患过雪盲症的客户,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我是第一个……
沈时漾把手机扔开,在沙发上滚了两下,又腾得坐起来。
“跟我玩欲擒故纵是吧!”
他切回那个帖子,底下有人截图了陆绍的胸口特写,发了一连串花痴的表情包:谁懂,我都不敢想,这宽阔的胸肌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沈时漾想到今天下车的那个瞬间,莫名脸热。
他恶狠狠地按着输入法,在那条评论下面回复:胆小鬼,我就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