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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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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栖对分离和失去产生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而褚青牢牢地将那根细细的红绳套在脖颈上,一如他们错轨的人生,紧紧相缠。

“哥。”褚青嗓音发哑,“你知道的。”

他的脚步声总是很轻,因为谢栖爱赖床,睡觉又浅。

谢栖仰面躺下去,疲倦的闭上双眼。他听着褚青带上侧卧门的声音,心里悄然被震塌了一角。

夜深深不明,乌云后的月亮匿了行踪,风声四起,渐渐下起小雨。

主卧的床更大,谢栖来回打了几个滚才慢吞吞的缩进被窝里,他毫无困意,头发都拱乱了还是睁着一双大眼。

深寂的夜晚,一切响动都会被放大。谢栖竖起耳朵,他听见褚青的脚步声了,正在一点点靠近。

心口的跳动乱了拍,谢栖抓着被角蒙住脸,他还没关灯,只能一动不动的僵着身子。

“哥?”褚青探头进来,轻声喊道。

谢栖咬住下唇,没有回答。

褚青一步步走到床前,他又蹲下了,扒在床边看着谢栖露出的头顶。

他两手交叠着垫在下巴上,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没多会儿后谢栖就耐不住性子了,他装作又醒了的样子,也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双眼睛来。

“褚青······”

“你怎么还没睡?”

褚青伸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哥。”

“嗯?”

“你真好看。”

谢栖笑了,“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床头就说这个?”

他伸了个懒腰,捏了把褚青的脸:“今天小姨都说你了,早点睡觉,小心长不高。”

褚青却顺势把脸贴在谢栖手掌心蹭了蹭,还攥着他的手腕,“哥,我想你。”

“想、想什么······”谢栖对上他的目光怔住了,褚青额前的发被压得矮趴趴的,眼里汪着两潭水,像只路边被淋湿的流浪狗,可怜兮兮的把毛茸茸的脑袋送到来往行人的手掌心。

谢栖强撑着继续道:“就隔了一道墙,有什么好想的?”

“看不到你,就想。”

“黏人精。”谢栖埋起来半张脸,瞟着褚青:“都多大了,也不害臊。”

“我黏我哥,有什么可害臊的。”褚青很理直气壮,把脸尽可能的贴近谢栖:“哥,我能不能在你这待一会儿,等困了再回去。”

“不然我睡不着。”褚青说着垂下眼,“总感觉少了什么。”

他又蹭了蹭谢栖的掌心,“哥,求你了。”

谢栖说不出话来了,另半张脸也藏进枕头里,他一颗心像是被泡发的海绵宝宝,褚青一把攥住还不够,非要往胸膛里塞。

他们真的能分开吗?

谢栖犹豫了,他回答不了。

高三的寒假只有两周多,谢栖早早地开了学,每天披星戴月,回到家就扑倒在床上,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不剩。

褚青每天跟着关安风里来雨里去,唯一的惦念就是能早点回家给谢栖做饭。

“回去太晚哥又该不高兴了。”褚青摘了手套,拍拍关安的肩,“走吧。”

“你们俩不是分床睡了吗?”关安眉头紧皱地盯着电脑屏幕,“他回去就睡了,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褚青扭过头看着他,“我买了菜。他吃了几天外面的东西了。”

关安抬起头,“嘶······”

“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跟你哥睡一张床上去了。”

“嗯。”

关安翻了个白眼,“你小子。”

“当时你哥不是下了决心的吗?你干了什么?”

褚青不吭声了。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关安笑了,“苦肉计?”

“你哥最吃这一套了。”

“你都多大了,也真好意思!”关安很不齿,“出息!”

“管用就行。”褚青甩上背包,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温枫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他没跟谢栖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最心软了。”

关安耸耸肩,“没办法的事,他们俩从小相依为命,一点都分不开。”

“分床睡叫什么分开?”

关安倚着走廊的栏杆,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谢栖就是看着精,实际上褚青才是心眼子多的那个,一个爱娇一个爱上赶着哄,真是谁也离不开谁。”

“你是不知道谢栖他爸有多宠着他,奶粉是最贵的,穿的是最好的,抱出去谁都说这小孩养得真好。他大手大脚的还爱丢东西,谢叔一句也没说过他,回回还要哄他说没事,爸再给你买新的。”

“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温枫敛了笑意,微微侧过身,“谢栖跟我说过,他是亲眼看着他爸······去世的。”

“嗯。”关安深吸了一口气,“褚青也一样,看着他妈走的。”

“这俩孩子太不容易了,所以我总想着无论怎样都随他们去吧,开心就好。”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温枫蹙起眉头,“但是······”

关安打断他道:“温枫,你知道我有多羡慕褚青吗?”

“十几年前我离开连港就是因为太倔了,如果我能像褚青那样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哪怕再循序渐进一点点,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

温枫听得眉头紧蹙,“你······”

此后温枫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他怎么能不明白关安提起过去目的何在。

“哥,我给你书包里装了橙子和葡萄,你下课了记得拿出来吃。”

谢栖晚自习回来会再吃点夜宵,褚青在旁边陪着,“你口腔溃疡都快一星期了,补充点维生素c好得快。”

谢栖腮帮子鼓鼓的,冲他点点头,一下课他就只想往桌上一趴,闭上眼就能睡着,班里比上课还安静,全是困得睁不开眼的。

“我按你的吩咐跟杜经理和何经理说过了,你别担心,我会按时按点去的,姑姑也给他们开了几次电话会议。”

“你也别去了。”谢栖终于嚼完嘴里的馄饨,“虽然你成绩稳定,但中考毕竟不是小事,练出题感很重要。”

“小姨考完试了,她说能来搭把手。”

“真的?”褚青也松了口气,“我还是去看看,就当劳逸结合了。一周总能挤出点时间来的。”

“哟······”谢栖擦一手摸摸他的后脑勺,“还怪上道的。”

褚青搂住他的腰,“都让你一个人做太辛苦了,到暑假我就能好好帮你了。”

“你的拳击呢?”

谢栖扯扯他的耳朵,“嗯?”

褚青心虚了,“一天时间很多的。”

“呵呵。”谢栖冷笑,伸出一根指头戳他脑门:“就你会说话。”

最担心谢栖高考的是关安,他攥着新换的智能机靠在床边,眉头紧锁,他摁亮屏幕点开信息,没有备注的一串长号码发来的消息,“关哥,有点费劲,找了好几个人打听都没问到。”

“钱不是问题。”

他一只手焦躁地不停敲击着屏幕,“当初说了,事办不成钱只有一半,办成了翻倍。”

“哥几个再想想办法。”

“抓紧。”

关安想到那个捅了谢栖一刀的凶手才被判了二年就气得胸口发闷,他们找了能找到的最好的律师,林正也费了大劲往深了挖,但他既然能被推出来,原先还是要下死手的,就一定和“那些人”撇净了干系。

谢栖早有预料,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褚青恨的牙痒痒,背地里跟关安说了几次,早知道当时多下手几刀了。

“你少发疯。”关安淡淡瞥他一眼,“这话你也就敢跟我说说,怎么不告诉你哥?”

一旦谢栖高考完,势必要把所有精力扑在生意上,说不定还要处理他,强把他绑去医院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他狗腿子多,谁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那时候他就一点空子都钻不到了。

关安越想越着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得更不择手段才有可能行。

如果错失最后的这个机会,那他恐怕就要继续无望的等待下去了。

远在千里外的关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舍不得丢弃的一张张车票竟成为了关安的催命符。

十余年前那个苦夏关长也不好过。他偶有借酒消愁的时候,谢准放不下心,陪着他一起。

共事这么些年,谢准很了解这个情同手足的兄弟,但他不敢说得太直接,只能拐弯抹角的劝:“干咱们这一行的,谁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提着。不用多,只要两年下来,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

“看多了也就知道了,这一辈子匆匆几十年,过得太快了,稍不留心就什么也抓不住。”

关长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可他怎么敢应?

“我也算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他脾气虽然冲了点,但绝对是把你往心里放了。”

“谢准。”

关长终于开口了,“别说了。”

“哦。”谢准噤了声,偏过头才发现关长眼尾都红了。

“我回去了,谢栖还等着要我给他讲故事呢,一天一个折腾他爹的点子。”

“你也早点睡,有事打电话。”

“嗯。”

他们做警察的多少都有点不良嗜好,为了缓解压力,或者放松被麻痹的神经。关长以前烟酒都来,直到捡了关安,就都戒了。

他抽完最后一包烟对谢准道:“你以前怎么没说,养孩子那么费钱?”

“你没看出来我的工资都花在哪了吗?”谢准等烟散尽了才把谢栖喊出来:“乖儿子,给你关叔转个圈。”

关长笑了,垂眼看着白净漂亮肉乎乎的谢栖点点头,“现在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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